云陵老气横秋地安抚, 那你就收敛点,把你的心思做给他看,不要着急得到他。他瞥了眼前面, 不说了,杜导来了, 你忙着吧。
    杜自归走过来说:安洵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组?
    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闻月州理着袖口, 烧退了, 但还没好全, 外场的戏先往后推,别又受寒了。
    嗯,这个我知道。杜自归点头,他知道这感冒发烧短期之内不容易全好, 之前想着安洵到底还年轻,怕他趁着生病期间贪玩,想着来跟月州商量一下,先给安洵放个假,一是体恤,二是防止他久久不回,没想到安洵这么自觉。
    他说:我和曲编还有其他导演再调一下,先把内场的拍了,外场的之后再拍,这第一不耽搁,第二他现在感冒,嗓子和鼻腔都会受影响,也影响说台词。
    闻月州摩挲着烟盒的手一僵,说:今天把床.戏拍了?
    杜自归一顿,警告道:又打什么主意?
    他嗓子还哑着,有些词说不好,对床.戏倒是有利。闻月州没忍住,抽出根烟来衔在嘴里。
    既然那么喜欢拍,那就让你拍个够。
    *
    啊切!纪安洵捂着鼻子,仰天嗷了一嗓子。
    看你这鼻子红的。小痣转头招呼化妆师,麻烦帮我们安洵遮一下。
    好的。化妆师走到镜子前,刚才副导过来打过招呼了,说要调整一下内场戏的顺序。
    成年前的戏份拍的也差不多了,之后都是成年后,也就是风定池和季洵两人重逢后的戏份,而且内场戏里面还有两场纪安洵翻剧本的手一僵,问道:有没有说今天拍什么?
    化妆师咳了一声,说:有的,床.戏,第18页。
    纪安洵的脑子还没转过来,手指已经开始快速翻动。眼神僵硬地下滑落至第18页,白纸黑字在那一瞬间轻轻抖动起来,由慢变快,疯狂地涌动、搅乱混淆至一起,不怀好意地往他眼睛里钻。
    什么呀?小痣见他表情凝固,好奇地伸头,往剧本页面瞥了一眼
    啪!纪安洵倏地合上剧本。
    小痣收回眼神,他没看到太多,但是那两个被圈出、标红又被划掉的、似乎能够体现剧本主人有多在意的字眼成功地被他纳入眼底。
    捆.绑。
    妈耶,玩得真大。
    小痣瞄向纪安洵照在镜子中的脸,合理怀疑这场床.戏是老板故意提到今天的,毕竟床.戏不只是这一场,循序渐进更好,可第一次拍就来这么猛的,有点不合适。
    一个小时后,纪安洵到了这场戏的拍摄场地:剧中风定池回国后的住所。
    杜自归将刻意站得很远的纪安洵拉过来,说:进门的动作是抗抱,第一个停顿点是沙发,第二个点是餐桌,动作完成的路线就在两点之间,台词固定,其余的你们俩自己发挥。
    闻月州翻了翻剧本,说:道具是皮.带?
    纪安洵手腕一僵,产生了一种已经被束缚住的错觉。
    对。杜自归说,你有意见?
    皮带绑得太疼,还会留印。闻月州说,换成领带?
    杜自归想了想,摇头道:前半场,风定池的心情是生气的,催使他动作的是愤怒、嫉妒还有欲望,心疼是后半场的事情,而且论张力,领带显然不如皮带。他看了眼闻月州,又看了眼纪安洵,月州,想想如果你在乎的人当着你的面泡别人,你会怎么样?
    闻月州还真想了想,面无表情地说:那可能就不仅是绑起来这么简单了。
    纪安洵心里没由来的一紧,一锤定音,就用皮带吧!
    嗯,这场戏不需要真脱,但是氛围感一定要够。杜自归的眼神在两人之间穿梭,先试试吧。
    好。闻月州点头,转身往外走。
    纪安洵连忙跟上他,他第一次演这么刺激的,完全手足无措,很想求助,但闻月州看起来很冷淡,他猜测对方一定是在生气,不敢也不好主动搭话,只能闷着心思出了门。
    杜自归说:准备。
    现场安静了下来,摄影机无声地开始工作。
    叮
    密码锁被打开的声音在镜头内回响,下一秒房门被粗鲁地踹开,风定池扛着季洵进了门,转身关上房门。季洵声嘶力竭地喊道:风定池,混账,你放开我!
    风定池脸色阴沉,大步走到沙发边,弯腰将人摔进了沙发。
    啊!季洵肚子里一阵翻涌,恶心的感觉蹿上喉咙,他在暴躁的黑暗中惊慌无措,连唾骂的声音都透着股求饶,风定池,你敢发疯!
    愤怒压在喉咙口,风定池觉得难受极了,他将领带扯开,粗鲁地磨红了颈部的皮肤。他居高临下,长大了,敢泡吧了?
    季洵讨厌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像是在提醒他们曾经陪伴着彼此长大,而他又在中途被抛弃一样!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少管闲事!
    风定池沉默地看着他,像一头拼命压制恶念的猛兽,季洵将这当做逃生的契机,猛地伸腿踹在对方腰间,起身时手掌心没撑住沙发边缘,狼狈地跌落在地,他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往外逃去。
    地上铺了层毯子,但快速挪动的动作还是让膝盖生疼,纪安洵咬牙,下一秒被一只手臂穿过腰部,猛地使力抱起
    哐!
    啪!
    桌布连带着精美的餐具被人扯下,狼狈地碎了一地。风定池捂着季洵的肚子,猛地使力将他撞在桌边。
    嗯!纪安洵闷哼一声,无力地撑着桌面,他感觉到闻月州护在自己腹部的手,也察觉刚才对方使力很重,这一撞一定很疼。
    好!杜自归满意地喊了一声,感觉到了!
    纪安洵喘着粗气,闻闻月州
    闻月州没有回答。
    接下来的是重场戏,闻月州拒绝了杜自归的说戏,要自己发挥。
    他俯身凑近纪安洵的耳朵,将语气放得很低,像是呢喃,说说,这是第几次去?
    纪安洵耳朵好痒,但他没忘记自己正在遭受季洵所遭受的,呛声道:太多了,记不清了,你他妈就算住在太平洋旁边儿,也管不着别人的私生活吧?
    是,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样。闻月州用高挺的鼻梁蹭动着纪安洵被憋红的耳尖,像是在发送暧.昧的信号,但是嘴里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告诉我,你是干净的,嗯?
    很可惜,我他妈早八百年就跟人睡.了。纪安洵冷笑,转头用眼神挑衅,你能把我怎么样?放开!
    他猛地挣扎起来,可惜在对方的眼里不过小孩子闹腾,一只手就能制服
    闻月州拽住他握紧的拳头,使力摁在桌面上,手指蹭过他的手背,逐渐下滑至手腕,然后强硬地往后一拉,迫使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腰.腹,低声说:解开。
    纪安洵双眼微瞪,察觉从这儿开始就是闻月州的自由发挥,对方比风定池更过分,更会欺负人。他承受不住,咬牙道:滚!
    闻月州似乎井不生气,大方地赠送他两个选择,你替我解,或者我解你的,自己选。
    镜头后的杜自归眼神微动,心道:畜生。
    纪安洵没有说话,他宛如一快没有灵魂的死肉,僵硬地摊在桌面上,任凭握刀的人敲打砍碎。皮带扣被手指勾住的那一瞬间,他差点弹起来,但被闻月州压制住了。
    对方显然占据了这场戏的主导地位。
    闻月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恼怒惊慌的侧脸,说:你选,还是我替你选。
    我选。纪安洵咬牙,我帮你解。
    嗯。闻月州得逞之后也不高兴,拽着纪安洵的手到了皮带处,按下它,好吗?
    这句带着疑问句式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完全没有询问的意思,纪安洵没有办法,恶狠狠地摁住那扣子。
    嗒
    皮带被解开,闻月州轻笑一声,短暂地松开纪安洵的那只手,快速地抽出皮带,然后在纪安洵撑桌反抗的那一瞬间再次拽住对方的左手腕,放在他腹部的手往后一拉,将纪安洵从桌面拉起!
    你!
    闻月州握住纪安洵的右手,迫使后者双手绕至后腰,被他用一只手轻易压制。
    他捕猎成功,慢条斯理地束.缚无力挣扎的猎物。
    纪安洵常带的手表在拍戏前被摘下,过长的袖子在挣扎的过程中被撩起,镜头聚焦,捕捉到闻月州的食指摩挲过皮带,压在他的左手腕正中间。
    那处躺着一块细疤。
    闻月州指腹僵硬,在那一瞬间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纪:呜呜呜~
    代替小纪比一个皮革味的心心~
    第33章 鲜艳草莓
    卡!
    杜自归看了眼镜头, 眼神盯在纪安洵手腕那道旧疤上,沉默着不说话。
    纪安洵站稳,心虚地挣脱开闻月州的手, 将手腕往后藏, 他不敢去看闻月州的眼神, 心里慌得要命, 躲避似的看向杜自归,说:杜导, 这场行吗?
    啊,行。杜自归点头, 手腕上的疤痕位置很灵性,可以让观众自行想象。
    想象什么?
    季洵曾经在风定池走后有过自.杀行为,这个行为并没有超出剧情逻辑, 但是如果返回现实, 这个疤痕真正的存在于纪安洵的手腕上, 背后的原因也会让人产生无尽的想象。
    似乎是察觉到现场气氛越来越诡异,杜自归咳了一声,说:下半场床.戏, 你们两个先沟通一下,沟通好了再过来。
    客厅里的人撤了个干净, 纪安洵被困在沉默里, 憋出一鼻尖的汗。
    闻月州站在他面前, 突然转身往外走去, 纪安洵吓了一跳,猛地上前从后面抱住他,急声说:别去问大哥,他不知道, 别让他知道!
    他抱得很紧,不需要闻月州问就坦言交代,我没有想要自.杀,我只是只是好吧,我是想过,但是我又后悔了,我很害怕,我给韩哥打电话,他把我送去医院,我还求他求了好久,他才帮我保密的。
    哪怕穿过两辈子的横流,纪安洵依旧能清楚回忆刀刃刺过血肉的痛苦。那个时候他是真的陷入了绝望的陷阱,只是他又舍不得。
    如果真的死了,就再也没有见到闻月州的机会了。
    闻月州是他求生的契机,他那么在乎闻月州,可是后面闻月州回来,来哄他,要和他和好时,他依旧躲避,依旧不善。
    他永远如此别扭又反复无常。
    闻月州说不出话来,他低头看着纪安洵紧紧缠在腰间的手腕,残忍地迫使自己去想象血液从上面留下来的画面。眼前一阵眩晕,闻月州觉得纪安洵一定是刀子做的,怎么做怎么说都能扎得人满手的血。
    哥哥。纪安洵小声说,不严重的,严重了不就救不回来了吗?
    闻月州恶毒地说:那你给我一刀,让我也体验一下这不严重的痛苦,好不好?
    我不要!纪安洵用脑门撞他的肩膀,像个小孩似的跳脚,你别欺负我,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只是想礼尚往来。闻月州很残忍,因为我也想让你尝尝我有多痛。
    我不要!闻月州你神经病,你别治我,我说了我知道错了!纪安洵被吓哭了。
    闻月州探上他的手腕,僵硬地握住,然后强硬地将它们扯开,转身看着纪安洵哭得睁不开眼,说: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口吗?
    没有没有!
    纪安洵哭得说不出话,疯狂地摇头,甚至甩开闻月州的手,拉起衣摆就往上拽我他妈给你看!
    别疯。闻月州猛地将他拽进怀里,不让他乱动,颤声道,别疯,听话。
    纪安洵趁机抱住他,将脑袋埋进闻月州的颈窝里,哭湿了一片,好一会儿才哽咽出声:哥,你别治我了行吗?就让我这一次,我真的受不住哥,求你。
    我治不了你,他妈的我生下来就活该被你治。闻月州蹭着他的脑袋,迫使他歪头,红着眼与他对视,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招,要拿来治我?
    没有。纪安洵讨饶地笑了笑,小狗似的蹭他,小声说,我跟你和好,不冷战了。
    *
    半个小时后,现场调整完毕。
    第一个镜头是季洵被推倒在床,然后风定池欺身压上。
    第一次拍摄这么亲.密的戏份,纪安洵怎么摆都摆不出动作,杜自归没办法,亲自上场摆弄他。十几分钟后,杜自归抹了把汗,说:你身上装铁了?怎么掰都软不下来!
    纪安洵闹了个红脸,小声道歉:对不起啊,我也想软的,软不下来。说罢求助地看向闻月州。
    看我没用,我也是第一次。闻月州站在床边,伸手打开杜自归的手,分镜头拍摄容易出戏,直接合起来拍,后期再剪。
    就他,僵硬成这样,还拍全部?杜自归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不会给我表演个十几分钟的木头戏吧!
    闻月州说:我来带他,试试吧。
    杜自归瞥了眼装鹌鹑的纪安洵,松口道:行,试试。
    闻月州将纪安洵拉了起来,替他理了理纷乱的头发,说:待会儿跟着我的节奏走,只要在规定情境里就好。
    我怕我怕演不好。纪安洵眼巴巴地看着他,说不定还要连累你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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