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个梦,很吓人的梦。”
    周启打量她时,她因为心虚低下头。
    “这几日的饮食都要格外注意,你姐姐应当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姜宝忆惊道。
    周启安慰:“不用怕,不是什么要紧的毒,我曾听过有种药能让人暂时高热,昏迷不醒。”
    姜宝忆连连点头,附和道:“之前叶伯伯也跟我说过这种药。”
    “叶太医?”
    “嗯,他还给我讲过别的稀奇古怪的药。”
    周启想起坊间关于叶太医和姜雪的传言,便没有多问。
    “你姐姐身边那两个丫鬟,都是什么时候入府的。”
    “云绿和秀珠,云绿五六岁就跟在大姐姐身边,秀珠是后来买进府里的,因为手脚伶俐被调进春晖堂,后来就成了大姐姐的贴身近婢。”姜宝忆回想过往,也知道周启是在怀疑云绿和秀珠。
    “大姐姐对她们很好,月例比别人都要高出一番,且时常送她们小物件,便是云绿和秀珠跟别院起争执,大姐姐也肯为她们出头。”
    “谁起争执,又是跟谁起的争执。”
    “都有过,无非是下人之间对呛。有时候是在小库房取东西,碰巧都喜欢同一件,有时候单纯就想吵架,姐姐为了云绿,甚至跟栖香阁的姨娘动过手。”
    姜瑶见不得自己的人受欺负,何况在姜家,没人敢同她作对,即便是受宠的李姨娘,妄想时不时冒个头出来膈应她,也很快就被打回栖香阁。
    姜宝忆很佩服姜瑶这点,勇敢而又明媚,永远不屈于人下。
    上回结案,许家一事牵连甚广,周启知道姜家那位李姨娘,原就是许家连襟赠与姜大人的歌姬,当年送出的歌姬几乎全都被刘相处置了,唯独李姨娘活了下来。
    周启多问一句:“云绿是怎么得罪李姨娘的。”
    “好像是云绿走路太快没看见,不小心撞到了李姨娘,然后李姨娘说她偷东西,要不然不会鬼鬼祟祟从库房出来。
    云绿委屈的跪着哭,大姐姐心疼她,当着众人面,推了李姨娘,那日下过雨路滑,李姨娘没站稳,摔坐在地上,这事闹得很大,连舅舅都惊动了,本来他要罚大姐姐去跪祠堂,舅母不愿意,两人大吵一架,舅舅就去鸿胪寺住了半月。”
    姜家还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
    周启不动声色把所有信息收到脑中,方才与苏氏说姜瑶饮食不当,其实是有意传递给云绿和秀珠的,商船上人口简单,姜瑶出事,定是近身伺候的人容易动手。
    加上宝忆说的这一件事,凭直觉,他认为云绿有嫌疑。
    没达到目的,幕后之人不会甘心,他要做的,便是引蛇出洞。
    傍晚时候,众人都聚在厅里聊天,就连苏氏也在,唯独少了姜瑶。
    秀珠和云绿留下伺候。
    眼见着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秀珠过来禀报,道姜瑶醒了,想吃清粥。
    苏氏大喜,忙命厨房做饭。
    晚膳丰盛,竟还有鱼羹,翠喜给宝忆盛了一碗,还没动手,桌下有人摁住她的手,抬头,望见周启摇头。
    姜宝忆会意,忐忑的环顾四周,见景子墨也一副悠闲的模样,便知他也在警觉着。
    鱼羹香气很浓,尤其在饿的时候,闻不得。
    姜宝忆什么都不敢吃,硬撑着装作晕船,躲到房里逃避饭香。
    入了夜,船行驶速度变慢。
    姜宝忆与姜瑶窝在一起说话,姜瑶高热退去,人还昏昏沉沉,拉着宝忆的手念叨:“先前还总嘲笑你身子骨弱,这次坐船晕的我颠三倒四无暇自顾,往年也不觉得厉害,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最近长胖了,虚?”
    姜宝忆张着小嘴,摇头道:“你哪里胖,一点都不胖。”
    “腰上长了快一揸肉,穿衣看不出来,脱了一清二楚。”姜瑶拉着她的手就去摸自己的腰,都说入冬屯肉,一点不假。
    很软很滑,姜宝忆的手指摸到姜瑶皮肤,不禁叹道:“大姐姐你涂了什么东西,滑腻腻的还有股玫瑰香味。”
    姜瑶笑,“上月父亲同僚带的礼物,说是南境用来涂抹脸面皮肤的香脂,我用着觉得不错,就顺道把身上也抹了,虽好用,却已经见了底。”
    “哎,你瞧我这儿的肉,没有弹性,也总觉得虚虚提不起劲儿。”
    姜宝忆侧过身,把手搭在她腰上,另外一只手托着腮颊,明亮的眉眼往上微抬:“大姐姐,你和大哥哥的事儿,有动静了吗?”
    姜瑶愣了下,脑子里忽然想起景子墨,她低头,摩挲着姜宝忆的小脸叹了口气:“改日我去同他要回先前赠送的荷包帕子,罢了。”
    “啊?”姜宝忆诧异的支起身子,衣领敞开,露出些许雪白的皮肤。
    姜瑶好面子,自然也不肯同她说清当晚之事,只是含糊其辞的遮掩过去,只与宝忆说她还要仔细想想。
    “可是为什么呀?”姜宝忆坐起来,盘着腿握住姜瑶的手,晃了晃。
    “什么为什么,就是我不喜欢他了,不想再跟他拉拉扯扯有联系,总之你别问,问了我也不想提他。”姜瑶扯过被子蒙在头上。
    姜宝忆趴过去,掀开一条缝:“大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样,眨的姜瑶心烦,冲她啐了句:“小孩子家,不许多问!”
    船身晃动,明显剧烈。
    姜宝忆推了推姜瑶,她忙坐起来惊慌的往外张望:“不会又碰上水匪了吧?”
    “你先去把门插紧,快!”
    姜瑶瞥见门后的小几,又道:“再把小几挪过去!”
    姜宝忆光着脚丫下去,只是商船上的门栓不如家中粗重,只能把门掩上,若他们使用外力撞击,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撞开。
    姜瑶也慌张地下地搬东西,两只胳膊横在房内唯一的方案上,咬牙往上一抬,竟真的搬到门后。
    姜宝忆搭手:“大姐姐,你可一点都不虚。”
    姜瑶瞪她。pao pao
    叩门声响起,姜瑶和姜宝忆面面相觑。
    去听见是周启在外面:“船上有大批黑衣人,你们不要出来!”
    从清江渡口,他便暗中调来十几个暗卫,先前是布置各处查探消息的,此番措手不及,只能暂且调来帮忙。
    趁黑摸上船的黑衣人不少,且干练有素,不像上回水匪那般没有阵法。
    周启与几人交过手,发现应是兵营里的士兵。
    他们换了黑衣,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源源不断的黑衣人无孔不入,沿着船头船尾围的密不透风。
    景子墨很快与他接上头,气喘吁吁边应付来人边大声喊道:“大人,来人像是要灭口!”
    周启横剑震开两人后,扭头道:“说点有用的!”
    景子墨到底后背伤势未好,单手对打很快气力不足:“我怀疑,是大人想动别人的东西,招来祸患,逼得非要对你兵刃相见不可!”
    只差明说刘相的名字。
    能调遣士兵,且跟周启有结怨的,除了刘相,一时间想不到第二个人。
    周启想动查抄许家的银子来发往北地,平息雪灾,缓解疫情,可那些银子刘相之子查抄后根本不想吐出来,便连归档户部的钱银都压着不肯外放。
    朝堂有议论,却都被刘相压制着不敢发声。
    周启没离京时,便四处游说,户部尚书碍于诸多压力往外拨出二十万两银子赈灾,因为户部开了口子,其他部门也相继支援,如此以来必然动了刘相的囊中物,他怎么会视若无睹。
    有人已经攻入船舱,挥刀正砍着大门。
    周启来不及多想,奔过去之前,与景子墨命令道:“我们二人不能都死在此处,你跳船去京兆府找我父亲,务必确保赈灾物资悉数到达各地。”
    “大人...”景子墨艰难开口。
    周启大喊:“快走!”
    说罢,独自一人上前挥剑横劈,将四人拦腰劈开缺口,景子墨趁机跃入水中。
    姜宝忆与姜瑶抱在一块,砍门声就像一下下砍在心脏,震得他们小脸惨白。
    本就不粗的门栓被从外砍得只剩细细一截,两人的心也跟着提到半空。
    只听“啪”的清脆断裂声。
    几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趁势挥刀砍来。
    姜瑶的指甲一下掐进姜宝忆肉里,两人战战兢兢看着来人。
    “长得都挺好看。”几人使了个眼色,发出别有用心的笑声。
    “谁是姜瑶?”
    姜瑶的脸噌的惨白,姜宝忆忽然记起,在梦里,她似乎一直都很安全,遂壮了壮胆子挡在姜瑶身前,虽尽力平稳声调,还是能听出害怕。
    “我是。”
    被拖拽出来的丫鬟扒着门款不肯走,粗鲁的黑衣人直接打横扛起来就上屋里去。
    姜宝忆晃了晃身子,紧接着最高的那个走上前来,上下将她打量一遍,随后猛地将人抱起来,其余几人哈哈大笑。
    姜瑶在后面想起阻拦,却被那几人挡住。
    “没你的事,别去掺和。”
    姜宝忆被抗在肩膀晃得几欲吐出来,她倒垂着脑袋又蹬又踢,拼命拍打着他的脑袋后背,那人只当挠痒痒,顺势把她小腿往下一压,摁住笑道:“小娘子,等会儿有你喜欢的。”
    周启自船头听见秀珠哭喊,“姑娘,姑娘!”
    周启把她从黑衣人手里救出,忙不迭问道:“姜姑娘和五姑娘都在哪?”
    秀珠抽抽噎噎:“我听见,大姑娘被人抗走了,几个人在屋里围着五姑娘,她...”
    没说完,便见周启疾行奔到房前,与堵在门口的黑衣人厮杀,看见屋里背对着自己的人,他心急如焚,正要进屋查看究竟时,一柄剑直直刺向床上人。
    周启来不及反应,转身挑手回击,顺势将床上人挡在身后,对方剑刃噗的没过他肩胛骨,对穿过去。
    周启一咬牙,抬脚将人踹飞。
    跌坐在床上时,听见姜瑶的尖叫:“郎君,你..你流了好多血!”
    周启心内陡然慌乱,顾不得被穿透的肩胛骨,冷声问:“宝忆呢。宝忆去哪了?”
    “被他们中的高个儿扛走了。”
    周启摁住伤口,提剑就往外走。
    姜瑶吓得避开脚底尸体,忙跟着他踉跄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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