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白溪意外的是沉尧似乎很宝贝这张写得乱七八糟的破纸,不但没有如他所愿的随意丢弃,而且还叠得整整齐齐地放进储物戒中,动作轻柔得好似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沉尧伸手把一脸懵逼的白溪抱回了床上,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高兴自己和单榕有了同等的待遇。
    白溪一上床就把自己彻底钻进了褥子里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条尾巴在外面不停地晃动。
    他想不明白沉尧为什么要把那张破纸藏起来,猫爪子在被子里泄愤地抓了两道,除了把自己弄得一头是汗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白溪愤愤地翻了个身,本以为自己会生气很久,却不想一闭上眼睛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沉尧的神识在储物戒里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那张写满名字的纸,虽然上面字迹扭曲,甚至还有不少写错的地方,但沉尧还是把它放在了正中的位置。
    当他从储物戒退出来时,耳边传来了小猫均匀的呼吸声。
    沉尧伸手把小猫从被子里挖出来放在一旁,坐在床边望着白溪的睡颜。
    思绪良久,他缓缓地躺下。
    一夜无眠。
    *
    白溪呆呆地坐在床上,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轻风卷起白溪的一缕绒毛立在头顶。
    他昨晚做了个梦,梦中的地面突然塌陷,被绑住了四肢,只能无助地滚到塌陷的中心。
    白溪趴下身子揉了揉眼睛,恍惚地发现床上的褶皱和他之前看到的不大一样。
    他直接否定了沉尧会上床的这个念头,他住在沉尧房间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人上过床,每天晚上都是在书桌前看书,怎么可能会有上床睡觉的行为发生。
    白溪看着床上的褶皱,只能把嫌疑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猫猫这么爱打滚的吗?
    看来以后要买个大床才行了。
    准备走了。沉尧的声音把白溪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连忙站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当他看见桌上还没有收完的零嘴时,动作一顿。
    白溪跳起来抓住了沉尧的衣角,整个猫挂在沉尧的衣服上。
    何事?沉尧正在把客栈房间内的的东西收回储物戒中,感受到衣服上传来的阻力,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白溪放在桌子上。
    白溪慢吞吞地写下了李姣的名字,歪着头等待沉尧的回复。
    他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听到李姣的消息,可毕竟她是白溪被抓走之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想必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放过。
    你都知道了?沉尧坐回椅子上,随手捏了捏白溪的爪子,再给他喂了一块绿豆糕。
    白溪点了点头,目光望着桌面,尾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他其实不难猜到李姣参与了这次的绑架,只是遗憾她会做出这个选择。
    虽然对于魔族来说,钻进食盒里不被发现是轻而易举的,但这也是建立在李姣之后没有打开食盒的前提下。
    既然她亲口说了给白溪送来的是新鲜出炉的糕点,其实也就默认了自己打开食盒看见了里面隐藏的魔族。
    或许李姣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若是魔族以她和家人的生命作为要挟让她这么做的话,李姣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白溪对李姣说不上什么感情,可就算是重来一次,他也会选择救下李姣,唯一改变的可能就是当时不会轻易地放过那两个魔族。
    她死了吗?白溪写字问道。
    沉尧没有回答白溪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想怎么处理?
    白溪看着沉尧,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
    他完全没想到沉尧会把最终的决定交给他来做,一时间犹豫了起来。
    虽然李姣的决定害得他险些丧命,但白溪还是做不出结束一个二八年华姑娘生命的决定。
    放了吧。他慢吞吞地写道,担心沉尧不愿意这么做,他还在最后补充道:以后不要再见面就好了,送去别的地方,远远的。
    沉尧摸了摸白溪的脑袋,低声应了一句好。
    白溪做出这个决定并没有超出沉尧的预料,所以早早地就做好了铺路的准备。
    其实在他们返回客栈之前,楮子煜就已经把李姣关在了客栈的柴房里逼问了一顿,如果不是沉尧让他缓一缓,楮子煜早就将她当场了结了。
    李姣早在白溪被抓走的时候就坦白了自己被魔族逼迫的事情,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但只要白溪不想要她的命,沉尧就不会轻易地杀人。
    西西善良,所以不想要你的命,但不代表无定宗能够放纵你这般行为。
    当楮子煜将沉尧的决定告诉李姣的时候,少女跪在地上给楮子煜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头,额头上顿时沁出了鲜血,
    她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出现在白溪的视野当中。哪怕李姣知道自己日后的路一定会很难走,但如果没有白溪和沉尧,她早在被魔族侵犯的那天就已经死了。
    知恩图报四个字,她还是懂得的。
    *
    李姣的事情就像是一颗小石子落进了湖面一般,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
    返回宗门时同样是乘坐灵舟,和来时的悠闲不同,这段时间里白溪难得地勤奋起来。
    青菱参的事情让白溪再一次对沉尧的魔气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沉尧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更加严重,白溪丝毫不敢再耽误时间。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沉尧,他都必须要抓紧想办法让沉尧知道仙草图鉴里藏着有破解魔气药物的事情。
    尽管白溪清楚魔气消除之后他就没有了继续留在沉尧身边的理由,但他做出这个决定就是一场赌博,用解药换取之后的安宁。
    刚一上船,白溪就抓着沉尧要求学习传音。
    虽然写字能够尽快通知到沉尧,但保不齐就会落入有心人的手里,最好的方法还是传音。
    虽然在沉尧看来白溪还不具备学习传音的能力,但看见小猫这么急切的样子,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毕竟写字不好看不一定是对灵力的掌握不够,也可能就是天生的字丑。
    白溪若是知道了沉尧的真实想法一定会和他好好理论,但此时他正沉浸在沉尧答应教他传音的惊喜之中,并没有多想。
    在心里想好要说的话,用灵力传出来。
    沉尧一边给白溪讲解一边做示范,微凉的灵力牵引着白溪的,带着他感受传音时的灵力波动。
    沉尧的灵气进入身体的一瞬间,白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上一次沉尧带着他运转灵力的时候,白溪正在和走火入魔导致的灵力枯竭对抗,沉尧的灵力虽然凉,但是却能够弥补白溪经脉的干涸,以至于让他没有意识到问题。
    现在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的情况下,沉尧的灵力就冰得有些难受了。
    同样意识到自己的灵力会让白溪不舒服的沉尧只示范了一次就把灵力抽了出来,他在白溪的周围点燃了火焰,直到白溪没有再继续发抖才把它们撤远了一点。
    我徒弟小时候第一次运转灵力的时候和你一样怕冷。沉尧垂眸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徒弟,哪怕他本人也感到很意外。
    白溪的动作顿时停下来了,努力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像是一个听家长讲故事的孩子一般,试图用这种方法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沉尧没有注意到白溪的异样,他对于自己徒弟的记忆其实很模糊,明明白溪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孩子,但却好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好好教导徒弟,可是每一次他接近白溪的时候,总有一道熟悉的灵力在阻止他的行为,就好像是在控制他不要和白溪过多的接触。
    沉尧不知道自己身上禁诫是何人所下,更不清楚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但看着白溪这些年平安长大成为了无定宗最有前途的弟子之一,沉尧便放任他自然生长,没有再过多地参与。
    大概是楮子煜那句火灵根的话让他想起了从前的事情,沉尧心想。
    一片寂静中,白溪一动不敢动,他摸不清沉尧此时的态度,更不明白他此时突然冒出这句话是否有其他的意思。
    这是在暗示他的身份吗?
    白溪小心翼翼地看了沉尧一眼,却发现对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小猫悄悄松了一口气,只当是自己太敏感了,闭上眼睛学着沉尧的刚才的样子开始运转灵力。
    事实证明沉尧的判断并没有出错,白溪现在的能力的确还无法驾驭传音这个技能,哪怕他能够正确地调动灵力,但是也没有办法和自己的声音结合起来。
    白溪铆足了力气,学着刚才沉尧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但始终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他懊恼地躺在地上,一爪子拍在桌子上,收住了指甲的爪子没有任何攻击力,反倒是因为被桌子弄得生疼。
    白溪满脸委屈地抱住自己的爪子,他原以为自己能够熟练地写字之后就能自然而然地学会传音,事实证明还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他顺手从储物项链中摸出了一小块糖糕,放在嘴边却迟迟没有张开嘴。
    自从昨天楮子煜说了橘猫容易发胖之后沉尧立马就断了他的快乐源泉,直接没收了他储物项链中全部的零食,还规定从前要多少有多少的零嘴每天限量供应,今天的零嘴就只有一小块糖糕和一颗糖葫芦,要是太早吃完就没了。
    白溪抱着糖糕闻了闻,假装自己已经吃完的模样把它放回了储物项链中。
    一想到自己又不会传音还没有东西吃,白溪整个猫都蔫了,懒洋洋地摊在桌子上,体内却还在不停地试图运转灵力。
    沉尧看着白溪可怜兮兮的行为,心一软还是给他喂了半块糖糕,同时帮他轻轻地揉了揉刚才被桌子撞疼的肉垫。
    对上白溪警惕的眼神,沉尧点了点他的脑袋:奖励你的。
    一听是附加的零食,白溪立马伸爪子把糖糕抱了过来,按在爪子下舔得津津有味,一时间没有功夫再注意周围。
    放下零食的沉尧看着白溪的动作,眼神中闪过沉思。
    *
    船上的日子就这样过去。
    白溪在修炼方面的天赋确实令人无话可说,但这也是建立在沉尧严格要求的基础上,每天除了练习传音之外还逼着他继续抄书。
    白溪虽然满心怨念,但最后还是全都老老实实照办,尤其是为了不抄书,宁可选择在练习传音的时候格外认真。
    灵舟即将抵达无定宗,离开家半个多月的弟子们多少有些躁动,就连楮子煜也跟着激动起来,隔三差五地就要到沉尧的房间里挨一顿打。
    在一群迫不及待的人中间,白溪的焦虑显得十分突兀。
    回到了无定宗就意味着他要回去继续面对单榕,虽然有沉尧的承诺在前,但白溪还是不敢在单榕面前百分之百地暴露自己。
    可是只有回到了宗门里,他才有机会能够悄悄地偷走单榕的仙草图鉴,早日解决沉尧的魔气。
    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愁得白溪好几天都没睡好,只能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练习传音上。
    现在的白溪已经不是刚刚接触传音时那个完全手忙脚乱的小猫猫了,虽然还是不能把自己的声音准确地传递出去,但有好几次白溪都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眼前放着一盘美食,看得见摸得着,就是没有办法把它拉到自己的面前。每次伸手只能碰到盘子的边缘,只需要再往前一点点就能够把把它拉回来,但就是离成功差了毫厘。
    白溪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心中的烦躁,打个滚翻到沉尧的手边,很自然地张开嘴接受了沉尧的投喂。
    虽然沉尧限制了他的零嘴,但只要丢掉面子冲过去撒个娇,沉尧向来都是不会吝啬投喂的。
    别太心急了。沉尧把糖葫芦切成小块喂给白溪,还没来得及顺手揉一把,小猫咂咂嘴翻个身利落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修炼,一看就是没有把沉尧的话放在心上。
    沉尧望着白溪毛茸茸的背影,手指在他的后背轻抚。
    啊!
    一道少年的声音传入了沉尧的耳朵,带着不熟练的灵力波动,震得他耳膜微微泛疼。
    白溪转身甩掉了沉尧放在他后背上的手指,脸上写着不可思议的同时还带着几分怀疑。
    你成功了。沉尧肯定道。
    白溪难以控制此时激动的情绪,成功比他想象的更快到来了。
    在灵舟上学会传音还能避免了白溪因为技术不熟练把话传到别人耳朵里的危险,好不容易成功了一次的白溪迫不及待地就想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沉尧。
    白溪闭上眼睛,找到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心中开始默念。
    单榕的书上有能治愈魔气的仙草。
    他抬头看了眼沉尧,见对方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似乎并没有听见传音的内容。
    白溪歪了歪脑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
    他还是太急了。
    白溪清楚自己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撑他一口气传出去一个句子,只能改成一个词一个词地告诉沉尧。
    白溪第一次传音的时候沉尧只能听见几个模糊的音节,甚至没有发出一个完整的音,但是当他第二次传来的时候,沉尧无比清晰地听见了开头的两个字:单榕。
    沉尧不能说自己的内心很平静,一手教出来的小猫,学会写字之后第一个写的是单榕的名字,学会传音之后第一个说出来的也是单榕的名字。
    他挑了挑眉望向白溪,眼中染上几分危险。
    目睹沉尧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了下来,白溪顿时就急了。
    喵!他慌乱地解释了一声,后知后觉沉尧并不能听懂他的解释,手忙脚乱地继续传音。
    他知道沉尧肯定是有所误会,忙不迭地就想要把剩下的半句话告诉他,可当白溪越发心急的时候,传音的成功率就直线下降,小猫涨红着一张脸,可是一个字都没能传到沉尧的耳朵里。
    沉尧看着他没有说话,正是这种沉默让白溪更加慌乱。
    他从储物项链中翻出了纸笔,既然没有办法传音,就赶紧使用原始的方法,不能让沉尧在这个关口对他产生误会。
    然而他的笔还没拿稳,灵舟猛然间一阵颠簸,紧接着发生了巨大的倾泻。
    白溪脚下不稳,直接从桌子上滑了下去。
    沉尧在半空中揽住了小猫的身体,避免了他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惨案发生。
    他动作温柔地抱着怀里的小猫,望向门口的眼睛里闪过杀意。
    白溪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心脏每一次的跳动都仿佛蹦到了嗓子眼里。
    他仰起头对上沉尧的眼神,询问的话顿时卡在嗓子眼里。
    不过很快,白溪就明白了此时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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