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一点点放凉,端来药的宫女还没走,她的时间不多,于是情急之下心生一计,“奴婢会做牛乳茶。”
    “哦?”佳音很惊讶,“你何时学会做牛乳茶的?”
    “奴婢是从北边来的,曾在游牧民族手里讨过生活。”
    这句话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姜容更是高兴。
    “那你去做吧,做好了有赏。”
    本想着做的话总比出去买来的快,没想到这宫女还真有几分本事,做出来的牛乳茶味道也不差,佳音喝过没问题才敢放心让姜容喝。
    “有些烫,公子用勺子搅一下再喝吧。”那宫女递给姜容一个新勺子,姜容接过,喝了一口道,“你从前是做什么的?”姜容觉得她面生。
    “回公子,奴婢只是个下等丫鬟,平日里难以见到公子。”
    “那你以后便负责制作牛乳茶吧。”又喝了口,姜容心情好了,做了下准备,一口气喝了药。
    见他喝了药,宫女才放心的退下了,只是崔涟竹安排的男人却无法进入,总不好白白为他人做嫁衣,崔涟竹彻底恼了。
    ——
    夜深了,姜容已经睡下,却被一阵熟悉的躁动影响,慢慢有些清醒。
    身边躺着陆乾珺,陆乾珺第一时间发现了姜容的不对劲,他唤了姜容几句,姜容动作却愈发大胆,被他撩得难耐,陆乾珺只好束缚住他姜容的手脚,“容儿!你清醒些!”
    他很清醒,头脑清明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知道身边睡着陆乾珺,男人的体温让他贪恋,于是扯开陆乾珺的衣襟轻蹭。
    “容儿……”陆乾珺忍得眼里布满血丝,下人已经去请了太医,太医来了却无用武之地,隔着帘布诊脉后,告知了陆乾珺一个消息。
    对于陆乾珺来说其实不算坏消息,却是让他犹豫不决起来。
    “姜小公子这是中了药了,这药据老臣所知,除了交合,无药可解。”
    他早就想让姜容成为他的人,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要了姜容。
    尝试着解开姜容的衣衫,却换来激烈的挣扎,姜容明明忍耐的受不了了,却在拒绝他。
    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事实后,陆乾珺也狠下了心来,“不解药性对你身子不好,你老老实实,朕会温柔的。”
    “不……”姜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遏制住自己再次靠近陆乾珺的想法,可陆乾珺却像是看穿了他一样,凑到了姜容面前。
    “滚!”感受到男人身上的热度,姜容像疯了一样推他,“滚开!不要碰我!”绝对不能再失身于这人,他怕极了,一定不能。
    “容儿!”陆乾珺制住了姜容的身子,锋利的眉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冷硬,“朕会对你负责……”
    “不……”姜容失了全身的力气,仰躺在床榻上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不,不要……”
    轻吻着姜容的脸,陆乾珺企图打消姜容的惧意,却不知姜容的惧意皆来源于他。
    “不要……”姜容看着他的脸,突然咬牙切齿起来,“滚开!我恨你,我恨你……滚开啊,滚开!”他记恨这个人,上辈子他就恨这个人。
    被他眼里浓重的恨意惊到,陆乾珺一时有些恍惚,脑中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冲刷下来,让他闷哼一声抱住了头。
    “滚!”姜容用尽气力推了他一把,终于把陆乾珺推下去,姜容缩在床脚,抱着膝盖,魔怔了一样喃喃自语。
    想凑近听听姜容在说什么,陆乾珺却自顾不暇,所有的记忆一股脑涌入,不禁让他痛苦异常,更让他疲惫不堪。
    “容儿……”撑着身子唤了姜容一声,陆乾珺双手捂住头部,头疼欲裂,陆乾珺连安抚姜容的力气也没有了,说了句什么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43章 重生
    躲在角落姜容紧紧咬着下唇,他像是陷在梦魇中出不来,可身体涌出的潮热又让他难以忍受,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姜容竟在这寒冬的深夜里感到燥热。
    绕开陆乾珺,姜容打算去泡冷水,他用不算清醒的头脑想了下,一定是那杯牛乳茶的缘故,他被下药了。
    冰水侵体,姜容总算冷静了些,他身上冻得青紫,在木桶里瑟瑟发抖,佳音守在外面,早早将做牛乳茶的宫女控制了起来,心里止不住担忧起姜容的安危。
    天这样冷,姜容又是双儿的身子,泡冷水对身体的影响可想而知有多大,下药之人真是该死。
    姜容快要清醒的时候,陆乾珺终于醒了过来。
    他呆愣了许久,终于长长的叹息一声,脑中的记忆杂乱,但事事都如昨日般清晰。
    从他设计要了姜容,说愿意娶他,到姜家覆灭,他看出姜容的心思,又觉得姜容背后没有势力,便将人随意纳进宫,再到,姜容瞒着他怀了身孕后逃出宫……
    一件件一桩桩,都格外清晰。
    陆乾珺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紧束的墨色长发有几缕凌乱的散在额前,他步履艰难地走了出去,找到姜容。
    “参见陛下……”佳音守在一旁,担心却无法进去看,陆乾珺来了她倒是放下了心。
    姜容闭紧了双眼,听到有人进来才睁开,陆乾珺定定的望着他,半晌后笑了下,语调带些释然,“容儿出来吧,药性也该解了。”
    姜容冻得说不出话来,嘴唇青紫,整个人可怜的紧,陆乾珺径直把人抱了出来。
    好像置身在冰天雪地,姜容身子缩在陆乾珺怀里,身上感觉不到热度,却条件反射一样往陆乾珺身上靠。将人抱到床榻上,陆乾珺解了自己的衣裳将人抱住,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下颌酸涩不堪,紧紧搂着姜容,陆乾珺努力压下流露出来的喜悦,强自表现的镇定。
    身子贴在暖烘烘的紧实肌肉上,慢慢的睡意袭来,姜容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多久,身子慢慢回暖,还是感觉有一股潮热难以消解,姜容眼神迷蒙,都要忘记眼前这人是他所恨之人。
    被他湿乎乎的双眼一望,陆乾珺瞳孔颜色骤然变深了些,“怎么了?”
    “能不能……”实在过于难以启齿,姜容难堪地蒙住了脸,可他真的忍受不了了,“能不能,帮我找一个……”
    后面两个字他说的小声,陆乾珺没有听清,再问一遍的时候,姜容把他推开了。
    手指忍不住往下,他对于欢爱之事其实了解甚少,为数不多的经验都是陆乾珺给的,他只需要顺从就好,可想而知也都不是什么美好回忆,姜容做好了会疼的准备,事实却跟他想的不一样。
    咬紧了嘴唇努力压下真正的情绪,还是有细弱的声音从嘴边泄出,陆乾珺太过了解他,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已经动情了。
    “你,你先出去……”这种事情太过新奇羞耻,姜容整张脸泛着红润,声音黏腻,不像让他出去,反倒像让他进去,陆乾珺想。
    不过他还是依言出去了。
    房间只剩姜容一人,他终于可以不再压抑自己,心里紧张又害怕,更多的确是一种没来由的轻松,好像做了这种事,就能与过去那个顾影自怜,固执守旧的姜容完全分开了一样。
    门闭上了,陆乾珺双手捂住脸,疲累地倚在门口,他终于明白姜容这些日子所作所为的目的了。
    他是要报仇,报前世自己许下了誓言却没有兑现的仇,报前世被辜负的情意,还有那些忽视磋磨。
    姜容伪装出来的欢愉将他骗得很深,让他以为最极致的欢乐不过如此了。可事实是,他似乎从未给姜容带去过快乐,与现在极乐的吟唱相比,之前的一切都假的像一场奉承出来的戏。
    他连床上,也没给过姜容快乐。
    愧疚,后悔,还有挫败感,夹杂着姜容死后几十年积累的思念和心疼,汇成一团火,要把他烧化,燃碎。他一生一直活在自以为的高尚之中,百姓爱戴,朝臣信服,他无愧于心,却也曾在无数个蓦然惊醒的深夜感到无边的孤寂,想起曾经翻个身就能拥住的人,想起曾经怀里的那一抹温暖,想起他的笑靥如花,想起与他度过的无数个或欢乐或吵闹的日子。
    他想起那些欢乐,又在第二日晨起之时逼迫自己将这些通通忘记。人死不能复生,与其让自己痛苦,不如尽早忘记,他这样劝慰自己。
    仿佛真的被劝慰到,自那时起,宫里无人再敢提起姜容,他过了一段踏实日子,至于夜里的噩梦,则被他忽略,直到他接回了那个叫冬知的孩子,那个耗尽了姜容的命数,才生下的孩子。
    他是恨这个孩子的,他无形中恨这个孩子拖垮了姜容的身体。一开始把冬知当做姜容留下的唯一血脉养大,陆乾珺并不怎么关注冬知,因为一看到这个孩子,都会让他想起姜容。
    直到后来冬知长大了。
    从乖巧的小童慢慢长成了顽劣的少年,性格里像姜容的那一面随着成长慢慢褪去,而像他那个父亲的那一面却慢慢显现出来。
    整个宫里只有冬知,敢提起姜容,提起他早逝的爹爹,只有冬知敢当着陆乾珺的面说他是个负心汉,说他活该孤独一生,也只有冬知敢在陆乾珺将死之时,逼他追封姜容为后。
    他被自己唯一的孩子逼迫,好像坚持了许久的原则毫无用处,陆乾珺到最后还是要封一个不男不女的双儿为后,自己亲手在他光辉清明的丰碑上抹上污点,但他好像心里是高兴的。
    是的,他的确是高兴的,积攒了几十年的眼泪一同涌出,让他无措。
    这一刻他清晰的认识到,他自己是个笑话,自以为的聪明,固守的执着,害了姜容,也害了自己。
    有了这个认知,陆乾珺疯了一样。他烧了姜容住过的寝宫,毁了姜容留下的一切,他把皇位留给冬知,他为整个王朝铺了一条坦荡的路,只要后世子孙保持中庸,便可延续千年。
    他生前留下的唯一遗愿是死后和姜容葬在一起,冬知跪在他床前,不肯唤他一声父皇,更不肯满足他的遗愿,那句“别脏了他的棺木,更是扰了他清净”,是陆乾珺在这个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上天是怜悯的,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也是慈悲的,让他能看着姜容喜乐一生。
    耳旁的喘息声停了,陆乾珺望了一眼,姜容已经脱力般的缩在床上,露出一双纤细的胳膊。
    踉跄着站了起来,陆乾珺轻声走了进去。
    他太想他了。想了几十年,压抑的情感一朝爆发出来,思念已经不再是思念。好像一双手推着他,让他忍不住无时无刻的想,忍不住靠近,忍不住占有,忍不住抚慰、亲吻,或温柔或激烈。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敢做。
    他只能在姜容熟睡时,悄悄进来看一眼,连呼吸都放的极轻,生怕姜容被吵醒,睁开眼,看向自己的目光又是那样的冰冷刺人。
    陆乾珺佯装镇定躺着姜容身侧,仿佛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陆乾珺,心甘情愿走进姜容布置的陷阱里。
    天亮了,姜容慢慢转醒,陆乾珺于是搂得更紧,让姜容感到厌烦。
    “陛下不去上朝?”
    “朕这就去。”陆乾珺沉声道,他压抑地声音都在发颤,“昨日下药之人已经找到了,被关在了牢里,容儿打算如何处置?”
    “杀了。”姜容平静道。
    “好。”陆乾珺轻笑了声,敛下复杂的神色,“那容儿你待会……”
    “我要出宫。”昨日那个被情欲支配的姜容仿佛只是假象,恢复了冷静,姜容还是冷淡的模样,“在陛下身边,常遭人嫉恨。”
    怕被他看穿,陆乾珺几乎不敢与他对视。想将人留在身边,又确实没有底气,而且姜容说得对,在他身边太危险,该放他离开的。
    是了,该放他离开了。
    “那……”陆乾珺束腰的手僵住,暴露了些真正的心思,“用了早膳朕让人送你出宫。”
    “多谢陛下。”姜容看也不看他,倒头补觉。
    做那事对身体的影响太大了,他现在浑身还是疲惫得很。
    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陆乾珺帮他掖了掖被角,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在许恭福的催促下,放慢脚步走了。
    人与人的缘分都是上天既定的,他与姜容的缘分,怕是葬送在他手里了。
    又睡醒一觉后姜容要求身边的人送他离开,佳音跟他汇报了昨晚下药之人的处理结果,那二人已被杖毙,她们不肯说幕后指使,姜容能猜出来。
    他已经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负一把的姜容了,既然犯了他,他就要报复回去。
    找到佳音自然就找到了阿七,姜容把这两人都带出了宫。一出宫姜容整个人一改往日阴沉,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许久未见的朋友们聚聚。
    这次没有人推辞,几乎所有人都来了,他们聚在姜府,谈天说地,不时畅快大笑,一行人喝的醉醺醺,只有姜容伤还未好,一滴酒也未沾,嘱咐下人将这群醉鬼一个个安置好。
    大部分人都被安置在客房派人照顾了,梁秋怡的手臂从身后搭在了姜容肩膀上,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姜容有些不适。
    “秋怡,你喝醉了。”他扶着梁秋怡想把她扶到马车上,梁秋怡是女子,不便在外过夜。
    “我没醉!”她脸颊红彤彤的反驳道,又凑到了姜容面前,语气有些不怀好意,“阿容,你是不是破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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