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越走越近,以后还会成婚,会有孩子,姜容对自己的孩子有多欢喜没人比陆瑾更加清楚了,因为清楚,所以更加难过,他不愿意让任何人取代,可又不能自私地让姜容不要孩子。
    心里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和姜容一起出来,陆瑾也一直显得闷闷不乐的。
    “殿下,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姜容装似无意问道。
    陆瑾心里更乱了,他目光幽幽地看向“罪魁祸首”姜容,偏生后者还一副等着他倾诉的模样笑着,让陆瑾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阿容以后会生孩子吗?”陆瑾嗓音低低地问道,他多想开口喊一声爹爹,可会被当作怪物的,也会吓到姜容,想着想着陆瑾心情更加低迷了。
    好在姜容的反应让他格外惊喜,“会。”姜容答道,“但我只会要一个孩子,因为知道自己一定会有失偏颇,毕竟乖巧听话的孩子,总是惹人偏爱。”
    他已经有过冬知,就不能再有其他孩子了,他只会把全部的爱都给冬知,分不出别的来给其他孩子,可以说他选择和陆乾珺继续纠缠的原因,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冬知。
    他想重新拥有这个孩子。
    “阿容喜欢乖巧听话的孩子……”陆瑾低声呢喃道,他算不得乖巧听话,顶多就是在姜容面前乖巧,长大后更是与这几个字毫无关系。哪怕他不愿意承认,可他的确生性顽劣,毫无乖顺可言,骨子里还是像陆乾珺多些。
    “其实……”姜容嘴唇轻启,差点就要开口说起冬知,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只笑了笑,道,“其实小孩子都是乖巧可爱的,自己的孩子更是,如何能不偏爱呢。”
    “我小时候,其实也挺听话的。”陆瑾心虚道,他这具身体,应该算是听话吧……
    这句话把姜容逗笑了,“殿下从小身体不好,应当喝了许多药吧,想来格外招人疼。”
    “哪里有人疼啊。”陆瑾自嘲道,“我三岁就没了爹爹,父亲又……”陆瑾见姜容转过头看他,笑了下转开了话题,“咱们一样,都是没有爹爹疼的孩子。”
    “是啊,都是没有爹爹的孩子。”姜容看向远处,轻叹了声,心口涌上许多酸涩。
    不知道前世他死后冬知过得怎样,有柳叔叔,有方姐姐,应该会平安快乐吧。
    只是他欠了冬知良多,把冬知生了出来,却没办法将他抚育长大,更没办法参与他往后的人生。
    陆瑾看姜容神色恹恹的,以为他想起了傅冰墨,就把手搭在姜容肩膀上轻拍了下安慰他。其实重生后陆瑾就一直没有放弃派人寻找傅冰墨的下落,只可惜每次都一无所获。
    “冬天快过去了,城外的施粥也该停了吧?”陆瑾转移话题道。
    姜容点头,“他们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开春后把庄子周围的荒地开垦了给他们种,具体的事宜我还要跟父亲再商量下。”
    这么一大批难民不是小数目,一整个冬日的布施快把他的小金库花光了,开春能劳作了,他也不能白养着这些人。
    “可以让他们租,没钱等种出粮食上缴一部分来抵,应该有不少人愿意的。”
    “嗯。”姜容自己也过过苦日子,最不愿看这些穷苦人家累死累活却养不活自己,长安城还好,北地才是真正的炼狱,易子而食在那里不再是纸上记载的冰冷历史,而且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实。
    能留下些什么总要留下的,姜容想,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总是有目的的吧,他也要想办法回报才是。
    “最近朝中关于阿容你的事迹很多,阿容多做些好事,也能堵住他们的嘴。”总拿姜容双儿的身份说事,什么双儿不能为后,不能承袭爵位,等等,每次上朝陆瑾都气得恨不能缝上他们的嘴。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闭嘴的。”姜容无所谓道,他听过太多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对于这些早已不在意,骂他双儿的人,都是无能庸碌之辈,只能从身份上得到那么一点可怜的优越感了。
    每日上朝不止陆瑾气极,陆乾珺也是愤怒异常,在无数次提及双儿不能为后这个话题后,陆乾珺怒而掀翻了案桌。
    众大臣皆被陆乾珺吓住,颤颤巍巍跪地高呼万岁,殿内静谧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跪了一地的大臣们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陆乾珺不表态他们也不敢起身,心里恨死了提及这件事的崔茂。
    崔茂心里更是惴惴不安,他显然没想到陆乾珺会发火,他只是想为自己的次子出口气,崔涟竹在牢里待了几日出来后变得疑神疑鬼,夜里睡着动不动就被吓醒,他心疼次子的遭遇,这才时不时提及姜容双儿的身份,借此报复姜容。
    虽说是陆乾珺下令把崔涟竹关进牢里审问犯人的,可却是姜容造成的,崔茂也只是想灭灭姜容的威风,只他万万没想到陆乾珺铁了心要封姜容为后,谁说也没有用。
    “诸位都觉得双儿不能为后?”陆乾珺面无表情看着殿内跪着的大臣们,帝王在气头上,无人敢再开口说话,看了一圈陆乾珺突然冷笑一声,道,“既然诸位都觉得双儿地位卑微,那朕也不封后了,朕就将这天下所有的双儿都带到长安来,认作朕的弟兄,朕看谁还敢说双儿地位卑微,难以入主中宫!”
    “陛下!万万不可啊!”不少老臣听到陆乾珺的言辞后,心里大惊,纷纷跪地磕头,祈求陆乾珺不可做此种为人诟病之事。
    “双儿地位卑贱是你们说的,怎么,朕要提拔双儿你们也不同意,你们想让朕如何啊?”
    “陛下……”
    “朕看你们就是胆大妄为!竟想将手伸进朕的后宫!”帝王厉声呵斥道,帝冕上的冕旒剧烈晃动,更是无人敢直视。
    “臣等不敢。”自陆乾珺登基以来,从未发过如此大的火,一众官员保命为主,都不敢再提出异议。
    “那朕要封姜氏为后,还有哪一位爱卿不同意啊?”
    殿内静悄悄的,只有陆乾珺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很好,传朕指令,十日后举行封后大典,免税三年,诸位爱卿赏一年俸禄,君、民、臣同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挥了下明黄色的袍袖,陆乾珺快步走下高台,进了内殿。
    他方才气血上头,一进内殿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高大的身形晃了晃,许恭福连忙扶住他,“陛下!”
    “无碍。”陆乾珺示意他不用声张,拭去嘴边血迹,陆乾珺终于心愿达成,心里很是畅快,“将朕的旨意尽快传出去,内务府加紧准备封后大典,不能出半点差错。”
    “奴才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开头与上一章有一点重复,是因为上一章被锁,我删了部分内容后字数不够,就拿这一章补了下,又怕有些读者没看到我补的内容,所以在本章重复了下,只有100多个字,应该没什么利益纠纷,过了今天我就删掉
    嗷呜嗷呜嗷呜
    嗷呜
    第52章 大婚
    “父亲,到底该怎么办啊,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嫁进宫,我却什么都没有?”崔涟竹十分不甘心,他自认没什么比不过姜容的,却处处被姜容压一头,“陛下一向器重父亲,求求父亲帮我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话吧。”
    “不是为父不帮你。”崔茂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最近也很烦心,陆乾珺明摆着要削弱他的势力,上赶着要取代他的人也有的是,他已经不能出任何差错了,但是崔涟竹又是他最小的儿子,崔茂也想把他送进宫,于是崔茂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去求求太后娘娘,说不定还有转机。”
    太后不是陆乾珺生母,虽说只是陆乾珺登基后找了个没有存在感的太妃来堵众臣之嘴的,但那也是太后,总有些自己的门路,陆乾珺看在面子上也得听。
    还有一层关系,当今太后是姜容继母的亲姐姐,想来和他们一样,不待见姜容。
    十天后就是封后大典,姜容派人快马加鞭送消息给沈以珩,沈以珩终于在大典前一天赶来了。
    几个月不见,他们三个聚到一起了闹到了晚上,听到姜容要嫁给陆乾珺的消息,沈以珩很震惊,不过也没说什么。
    姜祁醉得一塌糊涂,沈以珩提议把姜祁先送回去,二人再继续聊,姜容点点头同意了,于是沈以珩将姜祁扛着肩上送回了他的院子。
    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沈以珩吩咐下人照顾好姜祁,就起身走了,没注意身后姜祁的目光,哪还有半分的迷离。
    “我虽是不知阿容你为何又做下这个决定,但也支持你。只是宫里势力盘更错节,稍不注意便会被人利用,阿容定要万分小心。”
    “放心吧沈哥哥,我会的。”他既然这样做了,所有的可能性就都想过了。但是他要当这个皇后,当给所有人看。
    有时候他会想,有什么可报复的,这一世的陆乾珺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做再多也伤害不到前世那个罪人。可更多时候是怨念难平,他前世也无辜,难道就应该被伤害吗。
    “陛下看起来似乎大权在握,实际仍有很多看不见的势力,在与陛下一争高低,阿容你在宫里能做到独善其身最好,若是做不到,也不要留下把柄。”
    “嗯,我懂的。”姜家和沈王爷,一直就是保皇党,向来也是不掺和这些势力争锋,而且入了宫,陆乾珺不见得会让他有机会接触其他势力。
    “好了。”沈以珩摸着姜容的头发,有些感慨道,“当年的小团子一眨眼也长大,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有些话不是我该说的,阿容你,保重好自己。”
    入了宫就不再有自由了,他们也就不可能时常有机会出去踏青游玩,而且嫁人后总要拉开距离,再次相见,他就该行礼问安了。
    姜容知道沈以珩在想什么,他最是知礼,怕是想起以后心里伤感,姜容于是抱住他的胳膊道,“难道我嫁了人,沈哥哥就不对我好了吗?”
    “自然不会。”
    “那便是了。”姜容洒脱道,“我也会一直惦念着沈哥哥,有了夫君,沈哥哥也是我一同长大,两小无猜的哥哥,没有什么改变。还是说,沈哥哥若是娶了嫂嫂,就不愿与我好了?”
    “那更不可能。”沈以珩斩钉截铁道,自认说不过姜容,沈以珩也就由着他闹了。
    时候不早,二人各自去休息,姜容回到自己房间,才发现姜厉站在门前,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父亲。”姜容走过去低着头道。
    “嗯。”姜厉身上也带了些酒气,被风一吹尤为明显,“我儿长大了,记得你刚出生时……”忆起之前,姜厉的声音变得晦涩,“罢了罢了,这些年,是为父忽视了你,更害了你爹爹。当年的事,确有蹊跷,你爹爹应当恨极了我,如今看着你出嫁,为父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我早就不怪父亲了。”历经两世,姜容也想通了,那种情况下,换做任何人,都没有别的选择。他没了爹爹,姜厉没了朝夕相伴的爱人,还娶了个自己不爱,甚至厌恶的女人,心里应该比他还要痛苦吧。
    “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梳妆。”
    “嗯,父亲也早些休息。”
    明日就是封后大典,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翌日寅时一刻姜容就被叫起梳妆,他两辈子也没有成过亲,对于流程不甚熟悉,就跟着下人走。
    他起了,姜厉他们也起了,等着姜容梳洗完毕,宫里人也很快来了。
    这一日要跪听宣读册文,随后从午门进入皇宫,帝后一同穿戴礼服,行册封礼,等等,姜容还是不被允许吃东西的。
    姜祁虽然一夜未睡,还是早早起来,偷偷准备了些点心塞到了姜容手里,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饿了就吃,咱们才不讲究这些陋习。”
    姜容拍了拍他的手,由喜娘牵着走了出去。
    宫里迎亲的队伍声势浩大,不少百姓出来凑热闹,姜祁他们把早就准备好的红纸包裹的铜钱撒出去,孩童们争相来抢,一时间更为热闹。
    人走远了,姜祁神色复杂地看着沈以珩,只见沈以珩一眨不眨看着姜容的背影,姜祁低垂着脑袋想了想,随后使劲摇了摇头,把胳膊搭在沈以珩的肩膀,整个人挂在沈以珩身上,嬉笑道,“阿容都走远了,还看!”
    “希望陛下好好待他。”沈以珩终于收回了目光,看了看姜祁说道,“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
    接下来就是册封大典,虽然只有十日的准备时间,但是陆乾珺早早就有了封后的意思,内务府也是早就准备,整个大典隆重又庄严,比起陆乾珺登基之时也不差什么,这也正合陆乾珺的意。
    牵着姜容的手,陆乾珺领着他一步步走向太庙,“朕此生只许你一人,当白头偕老,不负今日好光景。”
    姜容面相正前方,并没有看身旁的男人,他本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不愿说了。
    究竟是否辜负,姜容已经不在乎了。若是前世有这样的排场,受百官拜见,名字被写入皇室宗祠,入主中宫,从此能与身旁之人岁岁年年相见,他恐怕做梦都是带着笑的。
    可如今不负好光景又有何用,他早已没了当年的期许,也不是奢望帝王之爱的傻子了。
    像个木偶一样,一步步完成了所有的繁文缛节,已经快至深夜了,姜容一整日只在轿子里偷偷吃了点姜祁给他的点心,现在四下无人,他忍不住把手里捧得苹果啃了一口了。
    盖头掀了放到一边,姜容吃着苹果实在太累,忍不住靠在床旁睡着了,等陆乾珺处理完其他事宜,激动来掀盖头的时候,却发现他想了一整日的人已经自己睡了。
    身后的喜娘大惊,直呼不吉利,这新皇后真是太大胆了,盖头不等着皇帝来掀,怕是要惹怒圣颜。
    “都先下去吧。”陆乾珺除了有些失望外,并没有其他的想法,既然盖头掀了,那也用不着喜娘了,陆乾珺干脆把所有的下人都挥退了。
    殿内只剩他们二人,陆乾珺放轻了脚步走到姜容面前,细细打量着姜容。
    因着不是女子,姜容脸上并未上厚重的妆,他本就生的眉目精致,只在唇上抹了些红色的唇脂,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明媚,与火红的喜服相得益彰。
    陆乾珺坐在姜容身旁,刚想把姜容抱到床上,这才注意到姜容手里还拿了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有些忍俊不禁。
    “容儿……”他没见过这样的姜容,觉得新奇,更觉得庆幸。
    实在是累极,姜容被陆乾珺脱了衣裳,擦了脸,又卸掉了头上的发饰,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竟还没醒,陆乾珺只得搂着人睡了,洞房花烛夜也没了。
    皇帝大婚,百姓同乐,只有陆瑾不高兴,拉着赫连琤喝了一夜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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