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生得白净, 模样周正, 他愣了一下,仰着脖子去吃何其喂来的荔枝。
    原本无神的眼睛,因为仰视何其, 也泛起情意,渐渐柔化。
    而且仅一颗荔枝, 对方吃得脸上都泛起红晕。
    何其:!
    夸张了吧。
    何其赶紧把手指抽回来, 手一指前方:“去, 你二人跳个舞给本殿瞧瞧。”
    两个捶腿的青年,都穿着纱衣。何其猜测,这两人定位是舞郎。
    何其发话,两个纱衣青年爬起来,屈身一礼,才离开塌前。
    打发走这两人,何其抬手,提了提自己“不小心”从肩膀滑落的衣服。
    见状,故意弄得何其露出肩头的青壮男子偎坐到何其身侧,一手试探地攀附何其的肩膀。
    他轻声低喃,问道:“殿下素日不是最讨厌跳舞的。”
    何其:按肩膀的,还比捶腿的地位高?
    何其右手抓住这人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另一手掐住男子下颚:“那是因为他们身材不好,你去——”
    何其为了演出沉迷荒唐来也是很拼,她笑着轻拍男人的脸:“少穿点,快去。”
    旁边的筝音都错了一拍。
    抚弄古筝的青年娃娃脸,身材单薄,颇有些艳羡地看向身材健壮被何其点名的青壮男子。
    下一瞬,琴音和筝声跟着缠绵起来,气氛仿佛从春到夏,屋中的气温也往上攀升。
    两件衣裳落到地上,露出男子结实精壮的上半身。
    何其看了两眼,装出开心笑脸,又拿了一颗荔枝喂给这位可能是“某个师叔”的魂魄。
    何其猜这些男人都是她的道友们。
    王师兄是,其他人便很有可能都是。
    年轻的是师兄,稍微年长的应当是变年轻了一些的师叔,方便将男宠队伍的层次丰富一下。万一“公主殿下”就喜欢成熟的呢。
    求求师叔清醒后不要锤她!
    何其欣赏着气势雄浑的男儿舞蹈,再把另一个揉肩的拉下来,捏一把对方的脸,神情热切地吩咐道:“给本殿弄点吃食酒水来,记得,酒要香醇。”
    “是,殿下。”
    男子脸像是猫一样在何其手心蹭蹭,听话乖巧地往外面走去。
    何其抬眼望去,男子走向的屋外也很逼真,浅色的珠帘外是宽敞的院子,山石草木俱全,连低首的丫鬟小厮都齐全。
    这么大的场面,狐狸精为了灭她的魂灯下血本了啊。
    一通一来,就只有“王师兄”还留在何其身侧。
    何其扫两眼“王师兄”缎子似的头发,摸了一把:“你的头发倒是好,怎么养的?”
    只见“王师兄”露出腼腆的笑意,垂眸软声回答:“奴的头发天生便如此,不曾费心。”
    何其笑起来:“哦,是吗?”
    仗着熟悉些,何其拿“王师兄”闲聊来消耗狐狸精,她笑嘻嘻地道:“你看你的哥哥弟弟们,弹琴的弹琴,跳舞的跳舞,你会些什么?”
    “王师兄”闻言脸上一红,耳根子都泛起红晕:“奴比不得哥哥弟弟们,出生贫家,别的不会,又是刚进府中,就是、就是听话。”
    “王师兄”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两个字更是只有何其听得见。
    但前面的莲言莲语,惹得前面舞剑的□□上半身的努力男子十分不满。
    “刷”地一剑,朝着“王师兄”划去!
    “王师兄”吓得往何其怀里钻,引得对方脸色更黑。
    何其:qaq 回头可能要被王师兄灭口!
    但都到这了,除了继续演也没有别的办法。
    何其抱着楚楚可怜的“王师兄”,拍拍他的背,面带恼色朝剑来的方向瞪过去:“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对待本殿的小荔枝!”
    话落,何其又心疼地看了一眼怀中人,冷声道:“出去站着,清醒清醒。”
    何其说话的时候,在她的余光中,“王师兄”感激地看过来,可再扭头,又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何其:……
    王师兄,一起相约横店?
    舞剑的青壮男子许是野性人设,冷哼一声:“殿下说是什么,便是什么罢。”说着便气冲冲地朝外走去,衣裳也未披上。
    要不是知道这是幻境,何其肯定要给人披件衣裳的。
    眼下她目露犹豫和关心,倒叫那份花心人专有的优柔寡断真切到极点。
    “王师兄”小声道:“奴、奴好怕啊,武哥不会生气了吧?”
    “你才应该生气呢。”何其出声哄他。
    破罐子破摔。何其想,反正这一群男人里面,“王师兄”这种柔弱小白花肯定是最顺她心意的。
    何其这头哄着“王师兄”,酒肉也送了上来,散发浓郁香气,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
    “王师兄”殷勤地拿起筷子,问何其:“殿下,奴给您布菜。您想用什么?”
    何其只好看着“王师兄”,目光怜惜地问:“小荔枝可用过这些?”
    “王师兄”感动得眼眶一红,同时何其注意到,跳舞的弹琴的都下去了,屋中只剩下自己跟“王师兄”两人。
    “王师兄”感动无比,咬了咬唇,让唇上显得红润,一双深情眼眸一错不错地看着何其。
    “谢殿下关心,奴不曾用过。”
    “看你瘦得,你多吃点。”何其主动拿起碗筷,给“王师兄”装了好些肉在碗里,还作势要喂食。
    “王师兄”张口吃了,但接着更是殷勤小意地往何其嘴边喂酒。
    到这份上了,眼看快演崩了。何其只好一手打翻了酒杯,伸手拿起酒壶,黑化地望着“王师兄”:“小荔枝,你最是听话对不对?”
    小荔枝能怎么办呢?
    顺从地仰起脖子,任由何其灌得他醉醺醺。
    可酒醉之后,“王师兄”也接着野起来。
    何其推开变野的小白花,看着“王师兄”的脸,露出勉强带着心痛的笑,编新剧情:“你真像他,又不像他。”
    ***
    墓室之中。
    三尾狐鬼看着迟迟点不燃的灯盏,面露忧色的同时,急躁地摸着自己的一条尾巴。
    为了支撑幻境中的一切,她的一条尾巴已然变得浅淡。
    仿佛下一瞬就要消失。
    听清那一句——“你真像他,又不像他”时,三尾狐鬼眼中流泄出浓郁的懊恼。
    她怎么就没留下那些人中的一两个,全给放出去当做引子了,倒是引来了她瞧得上的身体,可她钻不进去有什么用?!
    而且她记得幻境里那被挑中的男子,现实中分明瞧着不出色。
    尤其是头发,年纪轻轻的,竟然有些秃。
    在心里骂着少女瞎了眼,三尾狐鬼三条尾巴中的一条伴随着“砰”的一声消失。而后三尾狐鬼心一狠,伸手作刃,割掉自己身上最粗的那根尾巴,再以狐火点燃,将燃烧产生的气体吹向她身前面容清丽的少女。
    看着尾巴被烧掉,变成一尾狐的狐鬼忍着心中的抽痛感,咬牙念咒:“狐兮狐兮,幻梦醉魂——”
    这是狐鬼一脉的绝招,她们以攻心为上。最擅长破开人的心房,把人永远地留在幻境中。
    将人心神拖进本尾幻化的虚境后,狐鬼心底因为实力削减生出不安。她看一眼那些角落里的魂魄,将墓室中的狐香弄得愈发浓郁。
    ***
    墓葬山外。
    约莫十来分钟前,张玄明携人安置好几位退出来的师叔。
    询问过后,得知进去的众人被分散,外头众人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聚在一起还好,被分散了,岂不是很容易被各自攻破?
    尤其,年长本事更厉害的师叔,全部都被墓葬中的“东西”驱赶了出来。
    张玄明思及这一点,目光在几位师叔中掠过:“墓里头的东西有些古怪,留下的都是师姐和师妹!”
    他一提醒,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现在还没出来的都是年轻的。便是早上进去的那位师叔,现在也出来了,只是她被困在一处,也没得到什么收获。
    “要年轻女子干什么?”
    “如果是中和真阳之气,那应当无干年级才是?”
    许多疑问爬上众人心头。
    不多时,又有两位受伤的师姐相携被迫退了出来。
    两人也像何其跟谈观花,因为反应快,离得近并且被分开。不过看两人如今模样可不好受,她们腿上都受了伤,走出来全靠身上师傅给的法器和意志强撑。
    “快处理伤口!”
    人手还应付得来,但这种有人受伤的氛围,叫众人心头提起一口气,不敢松下去。
    齐老师跟几位师叔还想起卦,可卦象变动复杂,显然被干扰了。
    唯有耐心等待。
    直到谈观花脸色苍白地出来,众人方才知晓——那动物尸骨或许是只狐狸精。
    想到狐狸精,再想到那些出事的乾修、男同学,墓葬外的人面色顿时复杂起来。
    齐老师推推眼镜:“这狐狸精男女不忌啊,还得是个海王,胃口也太大了!”
    “或许不是。”张玄明抱着张小明,猜测道,“狐狸精或许是觊觎我道门坤修子弟的肉身。”
    能学道入门的,在天地灵气式微的如今,都是根骨悟性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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