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拍手齐称大善,一名走的最近的士子为了体现自己的不同,就神神秘秘道:
    “无双,你从实招来,是不是兰蔚县的那位給你私传的消息?”
    无双倒是大大方方,本来也没什么隐瞒的,甚至他还想告诉大家,虽然他贫寒势孤,在春会上被拍了一砖也没个地方伸冤去,但在最重要的春会目的上,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不错!打蛇打七寸,如果出手的方向都错了,那就是个笑话,不仅旁人会嘲笑我等,便是学政大人也会看轻我们!
    这些,我就不参与了,蒙林小-姐相助,我在兰蔚县谋了个大考的名额,过些时日就要出发州郡,一为熟悉环境,二为潜心苦读,实不能再操心此事!”
    那书生羡慕道:“兰蔚县的名额?那是你那便宜老丈人給弄的吧?红颜情深,传信殷勤,无双兄,你还真找了个好贤内助呢!
    联名之事,你不必操心,有我们操持就好!观学政行程,夏闱考文状时正好便路过普城,我们这一纸联名递上,说不准就会留在这里现场监督,以娄府草包的文才,哪怕考的四平八稳也未必得录,非得十分出彩才行,他有这才能,是这块料么?”
    众人大笑,一时尽欢,直到天色将暗才纷纷离去。
    老母端来一碗稠粥,“双儿,酒喝多了伤胃,喝碗粥吧!”
    无双恭敬接过,泰然食之,其母却回到厨下,端出一碗清亮见底的稀粥……
    关于孝,不同时代的人自有不同的看法,如果娄小乙换做他,那还读什么书?哪怕是去外面做强盗,也要让老母衣食无忧!何至于天天缝缝补补的还要养活这么大一儿子?还供你喝酒,喝的下去么?
    但这个世界的孝就有些不同,一个辛苦的心甘情愿,一个享受的理所当然,承的心思就是未来考取功名做了官后,再锦衣玉食;就没想过这么大年纪了,到时还吃喝得动么?还能挺到风光的那一天么?
    这个世界都是这样,也不独无双一个,也包括他那些所谓的贫贱之交,几乎每一个穷酸后面都有一个伟大的女性,或妻母,或姊妹……
    无双喝着粥,皱了皱眉,感觉到其中还有点沤馊味,这是陈年库底粮食的特有的味道,他当然不会去怪母亲,但也从未想过靠自己的本事弄几斤新米,
    对他来说就只有一个目标,中文元,中文典,中文魁,然后把曾经经历的这一切报复回去。
    他当然不会参加联名,不是没时间,也不是要准备会考,这些都不重要,他的底蕴应付这些都没问题;重要的是,只要在那个联名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不管成不成功,都会給上面留下一个爱闹事的印象。
    未来需要经营,各种经营,包括这些破事,也包括婚姻!
    像方才那些喝点酒就意气风发的,永远也不会有前途,在普城找个私塾教书就是他们最好的结果。
    但他,不一样!
    ………………
    娄府中,娄小乙从土壁窟刻回来已经三天了,三天中,两位老夫人就没传过他一次,既不问话,也不喝骂,更不惩罚,就这么晾着他。
    晾着,也是一种惩罚的方式,尤其是对有自尊,有羞耻之心的人来说。
    娄小乙没什么大伤,就是这几天饿的狠了,另外还有几处皮外伤,竟然在封闭空间被困时就已经结痂恢复,这就是年轻身体的优势。
    这几天他吃了睡,睡了吃,早晚锻炼,身体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心里的正常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没有出府,因为他知道这次鲁莽的行为真的让母亲很伤心,再不管不顾的出去,母子之间的感情怕是要产生裂纹,而隔阖一旦出现,再想恢复就要花费数倍的力气,他有的是时间,可母亲未必有。
    也没地方可以去,想来几个小伙伴的家里都是不欢迎的,就像娄姚氏肯定不欢迎其他几个一样。
    尤其是铁柱和冯娘子家里,现在去吊唁时机不对,人家一定会想,凭什么你毫发无伤,我家的孩子就死于非命?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抱怨的。
    活着的六个,养伤的养伤,禁足的禁足,互相之间也断了来往;有府衙的师爷来寻问事件经过,说是既然出了府城马队,就总要有个由头,但娄小乙知道,其实整个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的活动到底是谁提起的,谁组织的,这样才好让几家死伤的人家的怒气有个发泄处。
    他坚称这是个共同的决定,也谈不上谁影响了谁,就是一次欢宴后的酒后冲动;这是他们几个在窟-穴中就商量好了的对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齐二一个人担当,那不公平。
    他相信活着的人没人会在这个问题上推卸责任?有什么好推的?推了也落不到好,不推也不会让你出来抵命,这就是笔糊涂账,最后的结果也会是在糊涂中不了了之。
    第三天,老夫人还是没见他,即使是在晨昏定省,吃过午食,娄小乙有些坐不住,他觉的还是把这些事说清楚的好,不是为他的痛快,而是不想让老母亲一直生闷气!
    于是又来到了后院,下人们仍然的拒绝,但他没退缩,而是表现出了一个娄府小主人的姿态,
    “现在就去通报,就说我来请见母亲!如果不能做到,自己去账房结账走人!”
    说完话,迈步就进,几个下人没办法,总不能来硬的?人家母子之间的事,掺和得起么?
    一路上见到的丫鬟婆子,下人仆从,见他进来都纷纷避开,既不阻止,也不上来引领,也包括方才那几个看门的老仆。
    娄姚氏就站在庭院中,已经半白的银丝在午后的阳光中反射出银白的光芒,娄小乙突然察觉到,她的白发已经比自己刚穿越而来时多了很多,大概,原来的娄小乙一辈子闯的祸加起来,都没有他这数月来得多吧?
    端端正正的走到母亲身前,跪下,
    “母亲,不孝子小乙来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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