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众人不注意,宋露从一道后门出了寒荼山庄。
    以前,她跟着老爷,也就是刚才收衣服男人口中的宋管事来过寒荼山庄几次。因而,对寒荼山庄虽算不得熟悉,但也不陌生。
    看着面前的鲜有人影的街道,宋露叹了口气,向前走去。纵使寒荼山庄正门前的街道已经褪去了繁华,变得冷冷清清,然而这条街还是和曾经一般无二,一直冷清……
    温暖的阳光铺撒在留有残雪的青石街,也映照着宋露单薄的背影,颇有几分孤独寂寥感。
    ……
    “快点快点!听说在普苍寺下面,有人在施粥,而且还有肉可以吃……”一穿着破烂,头发凌乱,矮瘦矮瘦的男人匆匆忙忙地往前走,时不时看向身后抱着一个孩子的女人。
    女人有些累,但看着周围像他们一样赶着去普苍寺的人群,泛满血丝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瞬间有了力气,也加快了步伐。
    若是晚了,别说是肉,恐怕连粥水都喝不到一口吧!
    ……
    普苍寺
    宋露望着几条排成没有尾的长龙的难民,眯了眯杏眼。粥虽然多,勉强能够让每个难民都喝上一碗。但是,这肉,恐怕是……
    听着下面嘈杂的声音,宋露清了清嗓子。“众位,请先安静下来!”下面依然如一锅煮腾的沸水。
    连喊了几声,众人的声音才慢慢小了下来,疑惑地看向台阶处穿着褐色衣服,长相清秀,身高不高,体型削瘦的男子。
    “我想对各位说声抱歉!”宋露深吸了口气,然后宣布众人最不想听到的话,“因为肉不够,所以只有孩子和老人能够领到肉。不过,每个人都还是能领到粥的。还请大家谅解!”
    没有出乎意料,下面沸腾了起来。
    “没有肉,那还来干什么?为一碗清水?”
    “就是,就是!排这队干什么,还不如回家!”
    ……
    此次雪崩,受灾的主要是岭阳北边靠近云岭的那一大片地区,恶寒爆发的地方也是在北边。而因为陆弋轩的及时隔离,岭阳南边的恶寒疫情甚至没有京城的严重。所以,城南的大部分百姓除了担心染上恶寒外,正常生活并没有多大问题。
    但是普通人家吃一顿肉并不容易。所以当一早听闻城北的普苍寺不仅施粥,还施肉,许多城南的百姓便赶了过来。
    而其中除了埋怨不甘的声音,更多的是叹息。
    “唉!还以为真得能吃得上肉……”
    “也就这样了!毕竟谁能有这么多钱……”
    ……
    队伍中陆陆续续地有人离开,宋露也让人开始布粥施肉。安排好一切,宋露转身走进了破败的普苍寺。
    进到寺内,却未见到一个和尚。入目皆是荒凉景象:几棵光秃秃的大树孤零零立着,废弃的井边长满着黄色的枯草,中庭则因人踩踏而俱是贴着地面的枯草。
    想她刚到岭阳的时候,普苍寺还是岭阳香火最旺盛的寺庙,只是如今……不过十一年时间!真是风水轮流转!
    走到一棵大树下,宋露缓缓坐了下来,背靠着粗壮的树干,抬头仰望着天空。不远处的嘈杂声似乎越来越小,倦意袭来,宋露缓缓闭上了眼睛。
    ……
    百姓作乱的事情,安帝和宫中的诸位所谓的贵人都已知晓。毕竟才百姓的喧嚣动静很大,在宫内都能听到些许声音。而且,这事的发生,宫中的不少人少不了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奕凤宫
    “母后……”陆婕瑶拉着皇后的袖子,美眸中溢满了愤恨,还有些许的害怕。
    “瑶儿,你……”皇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语气中带着轻微的责怪。
    “唉!罢了罢了!”皇后从自己女儿手中抽出袖子,走向不远处的案几,“玉衡,伺候笔墨!”
    “是,娘娘!”玉衡快速走了过来,手脚麻利地向砚台中添了些许清水,开始磨起墨来。不多时砚台中便溢满了浓黑的墨汁。
    皇后拿起上好的狼毛制成的毛笔,轻蘸墨汁,然后在白色的宣纸上快速地写,字迹娟秀而不失大气,只是字里行间隐隐透露着狠戾。
    写好之后,皇后放下毛笔,优雅从容,“皮凉休,去把高挺叫来!本宫有事要吩咐!”
    ……
    太微宫
    “参见皇上!”陆长翊直直地站着,面色依旧寒如冰霜,没有行礼,只是淡淡地问候了一声,听不出恭敬但也听不出不敬。
    黄芩微微弯腰,朝安帝福了福身,“战昭王妃参见陛下!”黄芩虽然不喜安帝,也不想像他行礼。但是陆长翊敢不行礼,不代表黄芩敢这样干!毕竟上次在瑞雪会上,她可是见识过安帝心胸狭窄的!
    安帝拿着奏章,瘦黄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悦,“长安公主还真是让朕久等啊?”
    “朕还不曾知道,一个异国来的和亲公主的面子有如此之大?”安帝重重地放下手中的奏章,厉声质问。
    安帝故意避重就轻,称黄芩为长安公主而不是战昭王妃,也丝毫未提陆长翊,仿佛陆长翊根本就不在太微宫。
    黄芩确是被惊着了,不过吓倒是没有。依旧福着身,黄芩优雅地笑着,让人琢磨不透。“陛下请息怒!本王妃并非故意来迟!”
    “呵!并非故意……”高位上的安帝冷笑一声,没有打算要放过黄芩。
    “故不故意,陛下如此圣明,应该很清楚!”黄芩勾唇,嘲讽之意不言而喻。她就不信,今天的这件事安帝会不知道。
    没有给安帝说话的机会,黄芩的声音快速响起:“至于具体原因,臣妇一介女子不便说明……”
    余音未完,黄芩转头看向身旁的被忽视了的陆长翊,盈盈一笑:“不如由臣妇的夫君来给陛下解释,如何?”
    既然安帝想要将陆长翊晾在一边,有意为难她。那她也不介意提起陆长翊,让本就心胸狭窄的安帝心里堵得更难受。
    那一句夫君叫的陆长翊心下一颤,漆黑的眸子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没有转头,陆长翊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身旁满面笑容的女人。
    不顾安帝难看的脸色,陆长翊淡淡地开口:“难道皇上宫中这么多人白养了不成?”
    听了这话,安帝脸色铁青,强压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反声质问:“朕并没有召见皇弟入宫吧?”
    “皇上召见了本王的王妃。”陆长翊没有回答安帝的问题。
    “若皇上召本王的王妃进宫,是为了问这些无聊的问题的话!那本王就带着王妃先行离开。”说着,陆长翊转身朝殿外走去。
    暗叹陆长翊的霸气,黄芩准备跟上陆长翊。
    突然,陆长翊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脸黑得快要滴墨的安帝:“至于治疗恶寒的药方,在进殿之前,本王便已派人去把它交给太医院。岭阳那边,本王的王妃一早也已安排妥当……”
    扫视了安帝一眼,陆长翊凤眸微眯,“所以还望陛下保重身体……”
    说完,陆长翊转身迈着大步离开。而黄芩则是默默地跟在后面,只是步子比陆长翊快了许多。
    看着陆长翊两人离开的背影,安帝泛着血丝的眼中燃烧着怒火。绣着云纹的袖子一甩,桌上的东西地全部掉落在地,发出一阵阵响声,似是在怒吼。
    还想要发泄,只是喉咙处突然一阵腥甜。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一口血从嘴中喷了出来,安帝也猛地倒在了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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