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李锦取下信鸽脚上的纸条,然后动作优雅轻柔地将信鸽放飞后,转身看向端正坐在椅子上的人,不禁摇了摇头,“你不会累吗?”
    “这是废话。”陆长翊冷冷回答。
    “行!”李锦回得干脆,却也略带无奈。但这轻微的情绪波动根本影响不了这闻名遐迩的世家大公子。他缓缓展开纸条,目光紧紧盯着纸上的内容,侧脸有些清冷孤傲。突然,他笑了起来,说不上温柔和煦,“看来,陆弋轩已经知道你我关系了。”
    “那又如何?”陆长翊脑海中突然浮出那日陆弋轩的话:执棋者亦为他者棋。
    “他想要跟我们合作。”说着李锦迈开步子,从容不迫地走向陆长翊,将纸条递了过去。
    陆长翊抬眸看了一眼垂下的纸条,没有伸手去接,“看完了,拿开吧!”
    “嗯。”李锦淡淡收回,走向一边,将纸条轻轻放入了麒麟香炉之中。香炉之中冒出几缕青烟,纸条就此悄无声息地消失,与炉中的香灰混为一体。
    “你王妃的婢女倒是……不错。”李锦低头,抬手拍了拍锦衣上青烟略过的地方,语气漫不经心。
    “不要动她!”
    “怎么,你有意?”李锦微微抬头,似乎有些惊讶。
    “自是无意。”陆长翊语气冷却认真,给人一种置身雪平风挺的寒冬之感。
    “知道了。”李锦声音仍如夹杂着春风,但根本听不出情绪。
    “有了陆弋轩的加入,事情简单多了。”李锦似是自言自语,“也该真正亮剑了……”
    ……
    知道宋远寻嘴中有火泡,不宜多说话。于是,一路上,黄芩与宋远云只是静静地走着,但是也颇为和谐,并不引人注意。
    跟着宋远云,黄芩来到了宋土江的家。
    宋土江的家在城北,是用朝廷的赈灾款建起的三间茅屋,外带一个竹栏围成的茅屋。他原本的房子是砖房,不过在上年腊月的雪崩中已经被摧毁。幸好的是一家五口人当时外出,都没有受伤。
    话说,当时宋土江最小的儿子感了恶寒,生命垂危。如果不是黄芩及时研发出治疗恶寒的药,宋露及时把它带到岭阳,交给洵王,恐怕他的儿子早已不在人世。而且,那时普苍寺赈发的粮食,他们一家人也受了不少。
    因此算来,黄芩还是宋土江一家的恩人。
    刚到简陋的院子外,宋远云眉头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他刚准备朝院内呼喊,让宋土江开门。然而,一只玉手却横在了他的身前,“嘘!”
    “宋叔,你溃疡尚严重,就不要说话了!”黄芩突然说话,以一个医士对病人的认真负责态度,“你只要负责在一旁看着,一切交给我处理就好。”
    “……”欲言又止。显然尝到了苦头,宋远云张着嘴巴,看着这个与宋露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女子,信任地点了点头。
    黄芩亦点了点头,然后走上前去不重不快地敲击着柴门,很有节奏,像是在曼妙轻盈的舞女在莲花铜台上跃起,落下。
    茅草屋中有人走了出来,骂骂咧咧地叫道,“哪臭贱蹄子?”这人说话毫不掩饰地尖酸刻薄,开口就是脏话。
    当看到院外熟悉的红衣时,那张猪腰子脸立马僵住。她大扯一声嗓门,“当家的,快出来!”
    “臭婆娘,是什么大人物还劳烦老子出来?”随着粗俗的声音而出茅屋的是一只手拿着焦黄的鸡腿啃着的矮胖男人。
    男子亦是僵住了,连手上的鸡腿落在地上,都不自知。
    与这夫妻俩截然不同,黄芩神色没有多大起伏,只是眸子微微眯了眯。这不过短短三天,宋土江便胖了整整一圈。看来,这宋土江收获很多啊……
    “宋土江,我想与你谈谈!”黄芩语气平和,没有攻击性。见宋土江害怕的模样,她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当……家的……”牛氏愣在原地,完全没有主意。
    她害怕这个女子,之前因为这女子是血衣阁的人,现在是因为这女子是战昭王妃,那“名”扬云城,仗着黑衣战神嚣张无比的女人。同时,她也对这个女子心存一丝感激,因为是这女子救了自己的小儿子。
    宋土江回过神来,眸子闪躲,肥腻的手在身上的长衫上胡乱擦了几下,然后假装冷静地走到门口。他咽了口口水,略显结巴地说道:“战昭王妃……一言千金……”
    “自是!”
    得到了承诺,宋土江犹犹豫终是打开了柴门。
    “请进!”不知从哪里学的礼数,宋土江弯腰伸手,欢迎道。
    黄芩点了点头,走进了最大的那间茅草屋。
    宋远云跟着走了进去。自从他见到宋土江后,一直沉默着,神色复杂。
    宋土江跟在后面。到了门口,他朝短小精悍的牛氏吼道:“臭婆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去准备一些水,招待战昭王妃?”
    应是被吼惯了,牛氏一点也不恼,反而连忙点点头,跑向一个简陋的棚子,忙活起来。
    一进门,黄芩便看到了一个男孩,约莫十三岁,应该是宋土江的小儿子。虽然住得是茅草屋,但是男孩穿着的却是丝绸布料,云纹绕身的高领束腰的华服。虽然宋土江和牛氏其貌不扬,但是他们的这个儿子,相貌却端正儒雅。配上这一身华服,倒是有几分有钱人家少爷的感觉。
    “见过战昭王妃!见过老师!”小男孩站起身来,用普通儒生行礼的方式恭敬道。
    宋远云点了点头,隐去那复杂的神色。
    黄芩惊讶。原来宋远寻是宋土江小儿子的老师,怪不得宋土江对宋远寻的态度还算不错。
    “请坐!”
    黄芩与宋远云也是不客气,坐在了整个屋子唯有的两条椅子上。
    宋土江看到自家儿子,下巴不禁昂了昂。他走过去,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儿子,宋远致。下一月就要参加府试了。”
    宋远致秀气的眉毛皱了皱,看了自己的老爹一眼,想让他停下。
    他这个爹逢人便炫耀,从来不分场合与人。这京畿地区,权贵、有学识的人多如牛毛。而他只是一个连童生都尚未考取的贫寒学子……
    宋土江敛了敛得意的神色,看向黄芩,假装文雅问道:“不知,战昭王妃登门拜访,有什么事?”
    宋远致瞪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然后连忙说道:“王妃,家父识字不多。还望海涵!”
    黄芩点了点头,“你们也坐下吧!今天我来到这,不是以战昭王妃的身份,而是跟着宋叔来拜访你们。不过,宋叔得了口腔溃疡,不方便说话,所以就由我来说了。”
    宋远致愕然,不敢相信堂堂战昭王妃竟然称自己的老师为宋叔。然而,宋远寻特意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失礼。
    “好!”宋土江虽然仍对此女心存畏惧,但是她都说了不是以战昭王妃的身份,那他也不必太过紧张,免得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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