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有书则长,无书则短,自庞统与诸葛亮为代表的荆襄年轻一辈出山襄助吕布,已有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一个月里,吕布听从庞统之言,将用于攻打长沙的军队全部北调,聚拢于江陵周围,专心与孙策和周瑜交战,确实也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战果,甚至还小胜了几场,也终于让孙策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想想孙策之前遇到的都是什么对手吧,山贼出身的严白虎、重名而务虚的刘繇、袁术手下的酒囊饭袋刘勋、经学大家的王朗,就没有一个能打出新手村的。
    然而吕布这头天下猛虎难道真的是白叫的么?戎马伴生四十余载,除了曹操以外他还输过谁?孙策再怎么勇猛不让乃父,也终究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论军伍经验其实是稍弱于吕布的,现在吕布本土作战,兵力又明显优于他,自然是要狠狠的给孙策上一课的。
    另一边的太史慈也没强到哪去,他这个建昌都尉原本是防范刘磐和黄忠的,从来也不是孙策军的主力,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支偏师,面对集荆南四郡之力的高顺,同样也丝毫占不到便宜,尤其是刘协在幽州所做之事传到此地之后,就连五溪蛮居然也唱着“十一个的民族,十一支的花”跑出来给高顺助战了。
    他太史慈总共只有一万多兵马,而高顺手里,光五溪蛮就有五六万的壮年男丁啊,又有高顺的陷阵营作为中层军官将这些不晓兵法的蛮人组织起来,他打个毛线啊!
    于是不得已,孙策只能将朱治、程普、韩当、黄盖等老将统统派往长沙襄助太史慈,他们都是孙坚的旧部,而孙坚曾经担任过长沙太守之职,对此地无论是地形还是民风都颇为熟悉,甚至有不少旧部就是长沙本地人,一时之间,才算是勉强维持住了攻势,赖在了长沙的地界上,但是也仅止于此了。
    一时之间,孙策可谓是将自己的家底尽数都砸进来了,可是效果么……却也一般,与原本在交战之前就已设想好的摧枯拉朽,在朝廷援军到达之前就先把荆州吞并造成既定事实的战略初衷实在是相差得太远了。
    对于孙策来说,无论是长沙还是江陵,都已经成了一块鸡肋,而以张昭为首的一票江东名士已经开始主张干脆撤回江东了,却是让他好不烦躁。
    “大人,吕布派庞统为使,正在帐外求见大人。”
    “庞统?新任命的荆州别驾么?”
    “应该正是此人了。”
    想了一想,孙策道:“让张昭去招待他,我就不见了。”
    用膝盖想也想得出,这吕布肯定是来求和的,毕竟这吕布虽然小胜几场,但他刚得荆州立足未稳,或者说他现在手里仅有一个南郡和江陵城中刘表给他留下的些许遗产而已,而襄阳方向文聘还在对他用兵,怎么看,他都远比自己来得着急。
    虽然孙策现在也已经有点不太想打了,但谁先开口求和谁就弱势么,让张昭跟他谈么,漫天要价么,谈不拢自己再一锤定音呗。
    然而没想到的是,没多大一会儿,张昭就跑过来道:“主公,大喜啊,吕布派这庞统是来求和的。”
    “什么条件。”
    “吕布只要南郡和安陆以北的江夏郡,至于安陆以南以及荆南四郡,他愿意尽送主公所有,两家结为姻亲,永结盟友,他西向去取益州,您南向去取长沙。”
    “长沙在高顺的手里!那是他给的么?安陆以南本就在我手里,我用得着让他来让?这就是他的诚意么?益州,我也惦记着取西川呢啊!”
    张昭闻言连忙道:“主公,吕布之勇确实是出乎意料,咱们现如今两线开战,算上李术和赵云那边就是三线开战了,速下荆州根本没可能,臣以为不妨真的就依了他,咱们两家结成盟友共抗朝廷,要知道现在朝廷才是真正的大敌啊!”
    “哼,我会怕他吕布?”
    “赢了吕布又能如何呢?打下一个糜烂的南郡,那还能挡得住朝廷的大军了么?主公啊,别打了,此时朝廷的兵锋正盛,此实在是无法与之争锋啊,主公现在要做的,是内安士族百姓,使百姓修养声息,外则结好天下英雄,等待朝廷之变啊!”
    张纮闻言也劝说道:“朝廷目前最大的隐患其实不在主公而在曹操,若是咱们势大,则天子与曹操必然会拧成一股绳,像对付袁绍一样转而专心对付咱们,相反,说不定不用几年,就会陷入到内斗之中。”
    孙策也知道张纮与张昭说的都是忠诚的实用之言,可你说让他就这么跟吕布议和吧,他还是不太甘心。
    “也罢,让庞统过来见我吧,我再跟他聊聊。”
    二人闻言抱拳允喏,而后又出去将庞统叫了过来。
    为了给庞统一个下马威,孙策特意命人拿一只烧鹅过来,明明不饿,却就在自己的军帐之内吃了起来,而且既没用筷子也没用刀子,就这么用两只手抓着就咬,直吃的是满嘴满手流油,而且一见到庞统,二话不说就先扔了一个鹅腿直接砸在他的脸上:“鼠辈!你代你们家主子求和,就只有这么点的诚意么?哼哼,他不过是小胜了几仗,莫非他以为自己已经赢了不成?不用谈了,我明天就传令让太史慈北上与我会师,让吕布洗干净了脖子等着吧!”
    心想,这庞统无外乎也就是用两家联合对抗朝廷等类似于大局为重的理由来游说自己,那自己干脆装出一副粗鲁没脑子的样子,不听他的这一套不就完了么,如此,则这庞统和吕布必然会诚惶诚恐。
    毕竟吕布此时的心里一定是比自己更虚的,这仗再怎么打自己了不起就是退守江东,朝廷辣么大的仗打完没个两三年很难恢复元气的,而吕布,如果这仗再这么打下去他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说,趁着这个吕布求和的机会,他怎么不得多讹诈一点实惠呢?就算要停战结盟,也得再赔个几十万斛的军粮,也得把江夏郡北部都陪给我才行吧?
    然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庞统见状,却是笑了笑便将地上的烧鹅腿给捡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然后干脆一口也咬了上去。
    “这烧鹅不错,蛮香的。”
    “你们这些荆州士族倒是真不挑食,掉在地上的东西也吃,真不嫌脏啊。”
    “若是不吃就会饿死,莫说只是掉到地上,便是掉到了粪坑里,该吃不也得吃么?”
    说着,庞统大口大口地,将烧鹅啃得只剩一根骨头,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才道:“当然若是有干净的吃,谁会愿意吃脏的呢?”
    孙策闻言,微微皱眉,然后又将自己盘中剩下的烧鹅抓起来递给庞统道:“这只鹅是我吃过的,不知道在你眼中算不算干净呢?”
    庞统笑着接过:“比不得新鹅,但至少比脏的要好。”
    说罢,庞统从孙策的手中接过烧鹅便啃了起来。
    “有点意思……”
    庞统啃完了烧鹅,才道:“吕布倒行逆施,对我等荆州世家凌之以威却不休德行,我等自然不会真心归附,然而他这口烧鹅我等不吃,就会饿死啊!将军再这么打下去,只得到一个破败的荆州,又有何用呢?”
    “那依你之见,我要如何才能得到一个完整的荆州呢?”
    “将军只需与吕布缔结盟约,而后全力攻打高顺便是,臣可以保证吕布绝不会趁机偷袭于将军,待吕布率军西进益州,必然会将曹性、侯成等旧部统统带走,待将军平定了长沙,吕布在益州受阻,只需将军您振臂一呼,则南郡各部士族必然会纷纷响应,荆州之地岂不是唾手可得?”
    说着,庞统又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盒子出来送给了孙策,道:“此乃南郡各地的山川地形与人口分布图,还请将军一阅。”
    孙策稍微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用自己的锦缎衣袍擦了擦自己油乎乎地大手,紧紧地握着庞统道:“我得先生,真是如鱼儿得了水啊!”
    当然说是这么说,其实孙策自己和庞统的心里都在冷笑,谁也没把这话当真就是了。
    毕竟,南郡的地形就那样,自襄阳往南是一条笔直的直线,西边大山东边大河,夹着这么一条平原的走廊而已,有个屁的山川形势,地势险要?
    然而这样的一张地图,仅凭庞统一个人是万万也献不出来的,明面上的借口当然是他过目不忘记忆力超群,可问题是他又不是旅行家,切实的用脚丈量过南郡的每一寸土地,这玩意详细与否从来都跟记忆力没关系,而在于这东西的背后到底有多少地头蛇的支持。
    所以这庞统献图,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荆州的本土派联合起来在献荆州了。
    可你说这玩意有用吧,这其实就是一张空头支票,真代表不了什么,人家也说得很清楚,荆州唾手可得又两个前提条件:第一,他先平了荆南四郡和高顺;第二,吕布在西取益州的路上受阻。
    说白了,此时的庞统事实上已经阴差阳错的成了荆州本地的士族代表了,而不管是他给吕布献的策也好,给孙策献的图也罢,最根本的目的还是希望荆州可以免遭战火罢了。
    至少让南郡这个荆州的核心之地不要遭受战火。
    如果孙策能成事,他们不介意换孙策来辅佐,毕竟吕布这个主公真的是很坑,你说你要造反就造反么,出了事儿死的也是你自己,可你动不动就摆出一幅要拉着俺们大家伙儿给你陪葬的架势是干嘛?
    当然如果吕布真的可以在益州成事,而孙策却反而连小小长沙都拿不下,那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他庞统等小一辈就是荆州士族推出来的棋子,跟着吕布去祸害益州人,荆州也就得救了。
    再直白一点说,朝廷的政策对他们这些豪强士族其实都是不太友好的,如果有个人能站出来代表他们反抗朝廷,他们也乐意出钱出力,但是前提是必须保证他们的利益不受损害,至于这个人是吕布还是孙策,都不重要。
    而如果这两个人都撑不住,那也千万别耽误俺们投降朝廷。
    毕竟朝廷的政策只是不太友好,又不是要绝户。
    再直接一点,如果吕布取益州成而孙策取长沙败,则他们跟吕布。
    如果吕布取益州不成而孙策取长沙成功,则他们跟孙策,吕布可以去死了。
    如果他们两个都失败了,那也没什么好说,投降朝廷就是了,如此,虽然想像原计划那样携攻而投是不可能了,蔡瑁、蒯越等直接参与杀害张羡的刘表旧部搞不好也得死,但朝廷再怎么凶,总不可能杀光他们吧?
    如果吕布取益州成,孙策取长沙也成,那就要考虑一下待价而沽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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