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是哪里学来的这些引逗动作?谢珣不能想,哪个闺阁少女能会这些?可又完美地激发着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谢珣把手指抽出,忽就笑了,他一舔上头留下的少女口水,哑声说:“这么甜?”
    脱脱火热的气息又扑上来,她搂紧他脖子:“那你想不想尝尝我?”她想,她不知羞耻地就想到了平康坊那些春光无限的图画,一想到了,就脸红心跳,耳朵滚热。
    谢珣不忘自己出来这一遭是干什么的,喉头发紧,瞳仁又深又黑简直要溺死个人:
    “你不害怕吗?”
    经他提醒,脱脱吐吐舌头:“害怕。”
    看她一脸春色,眼睛大胆又热烈地注视着自己,哪里害怕?谢珣嗤笑:“你不是都有过十万个男人了,怕什么?”
    脱脱哦一声,小手不断摩挲着他后颈子:“我好担心你那里也丑呀。”
    “你说,为什么呢?”说着,脸倒真的一红,成了绯云,贴他耳朵那低语,“其实,我那里也变丑了,真的,皱皱的,还长了毛发以前都没有的,我不喜欢。”
    沐浴时,她早仔细琢磨观察过自己,有些好奇,又有些烦闷,说不出是个什么怪异心情。
    本是少女难以启齿的话,被她自然而然一说,谢珣都要替她害羞了,他皱眉,几乎是严厉斥责她:
    “你胡说什么?”
    脱脱一脸无辜:“我没胡说呀,不信你看。”
    他立刻摁住她手:“不用了。”他喉头干得厉害,“这种话,能随便跟别人说吗?”
    脱脱好生委屈,往他怀里蹭着:“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的小谢相公,将来要跟我做夫妻的。”
    她觉得他可能生气了,安抚地摸摸他衣领:“我只跟李姊姊说过,除了她,就是你啦!”
    “给人看过吗?”谢珣低眸问她,瞳仁仿佛闪烁冰光。
    脱脱听了,拿起他一只手往裙子里摸索,吐气如兰:“没有呀,我只想给你看,你要看吗?”
    谢珣把手撤回,脱脱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哼,又拽回来:“我心跳得难受,你摸摸我。”
    谢珣忍无可忍,将人一推,薄唇紧抿道:“女孩子家多少要矜持些,你能跟我这样,是不是跟所有男人都能这样?”
    突然想起她在灞桥践行宴上跟礼部的人眉来眼去,笑的开花。
    再有当日衣衫凌乱地被云鹤追拥着,他也揉掐过她饱满绵软的小胸脯?谢珣觉得自己想到这些,很无聊,脸色越发难看。
    脱脱歪在小榻上,不生气,也不恼,雪白的脚丫子一伸,踢到他胸口:
    “你吃醋啦?”
    脚趾甲上又染了一次透骨草,红得艳,红得像鹦鹉嘴。
    脱脱脚丫子在他胸口蹬了几下,见谢珣只绷着脸,跟琴弦似的,再绷就要断了。脱脱脚一放,从榻上跳下来,踩在他新换的一双布履上,靠他胸前:
    “今天骑马我腿根都磨痛了,一沾水好疼的。”
    今日确实赶路赶的急,谢珣闻言,心一下软下来,抱起她,送回榻上:“你不是骑术很好?”
    “可今天赶太多路了呀。”脱脱小脚翘起来,“你看,脚垂了一路好像都有点浮肿,变丑了。”
    谢珣俯下身,看了一看,语气柔和:“没有,你的脚没变丑很好看。”
    脱脱得寸进尺:“真的好看吗?”
    “好看”
    “那你亲亲它。”
    谢珣抬眸。
    脱脱双手撑在身后,目光灼灼:“我洗过了,你嫌我脏吗?”
    谢珣便低头在她脚踝那用嘴唇碰了下,衣裙拖曳,微碰着他发髻。脱脱骄傲看他,笃定道:
    “小谢,你是我的裙下之臣。”
    她那神情,跟巡视自己领土的女王一般,谢珣失笑,眉目冷清:“你喊我什么?”
    “小谢。”脱脱故意大声重复,“你排行第几呀?有小名吗?我都要喊。”
    “惯得你。”谢珣轻轻在她脚上拍了一掌,脱脱更起劲,“小谢,小谢,小谢!”
    嘴里甜得像被蜜腌渍透了,谢珣重新上来,亲了亲她眉头,看进她柔波摇曳的眼睛里,说:
    “我在谢家排行第十一,小名叫客奴,祖籍陈郡,自幼失母,奉天之乱中慈父见背,老师怜悯我孤弱抚养至成人。十七岁中进士,二十岁入御史台,二十五岁做御史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今岁,”他在她鼻尖一点,“今岁遇见了你。”
    说一长串,脱脱不大懂他意思,只觉他一定是喜欢自己,喜欢死了,所以才啰里啰嗦说这么长。
    她心头滚热,觉得自己再不是孤身一人,跟着他,日后刀山火海也能下了,她几乎都想哭,却嘻嘻也亲他:
    “我又没问你这么多,那我喊你谢十一吧。”说完摇头,抱着他晃,“不好,我喊你客奴,啊呀,好烦,你名头真多。”
    谢珣咬她耳朵,咬她脖颈,咬得自己皮肤发麻:“脱脱,我要是有朝一日做不成三品高官了,你还喜欢我吗?”
    这……脱脱迟疑了下,落在谢珣眼里,她忙去捂他的嘴:“不会的,你这么有本事,圣人不是昏君,他会一直器重你的,你以后还要做政事堂的首相呢!”
    谢珣嘴唇离开,笑了笑,拍拍她脸颊:“赶一天的路,太累了,你休息吧。”
    见他要走,脱脱急道:“你去哪里?”
    “这是在驿站,我们的事等成德之行结束,回长安再说。”他低头整理衣衫,补了句,“想做人家的夫人,可不是你这样的。”
    脱脱却执着于他的前一句,直起腰,拽着他衣裳:“什么叫我们的事?你会娶我吗?”
    谢珣没说话,目光中有点爱怜,又夹杂着些说不清的东西,还是要走。
    脱脱嘴角下垂,轻声说:“别走,你跟我一起睡吧,我一个人怕寂寞。”
    “没遇到我之前,你不好好的吗?”他还只是笑。
    脱脱摇他手臂:“你一个人夜里都不寂寞吗?”
    “没有,我一身的事,没工夫寂寞。”谢珣说,脱脱到底不肯放他走,“可是我寂寞呀,我不想一个人睡。灯一吹,黑黑的,窗子底下连虫儿都有伴呢,你听,它们在一起唱歌多高兴。”
    她固执看着他,“人跟人也该做个伴儿,我不管,我就要你跟我做伴儿。”
    心无旁骛只管自己痛快的劲头很缠人,她真是一人跟前一个样儿。可在自己跟前,到底是变了,人不能宠着,一宠就忘形。谢珣都快忘记她之前在自己跟前是什么样儿了,他却没拒绝,看着她睡下,侧躺在床边:
    “你睡着我再走,这样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脱脱哼嘤着,把脸埋在他胸膛,握住他手,嗅着那股新有的青木香--驿站的澡豆子味儿,很安宁地睡着了。
    听她呼吸声变得悠长平缓,谢珣悄悄起身,把她手挪开,脱脱熟睡时如婴孩般纯净,鼻子生的真好,翘起的弧度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可怜可爱。
    看她模样,世界就是个很温柔很美好的感觉,谢珣莞尔,从屋里走了出来,漫天的星斗,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寂寞。
    再启程,使团途径本朝龙兴之地晋阳城,河东节度使亲自招待了他们,并带谢珣参观练兵处。这几年,河东节度使专心军务,河东兵强马壮,便是河北,也要忌惮三分。
    这一切,都让谢珣心情甚佳。
    再往东去,出太行山东麓的井陉,河北大地近在眼前了。
    一踏入成德地界,护送使团的河东军跟谢珣辞行,老节帅花白的胡子在风中抖动:
    “下官在这祝谢台主马到成功,请!”
    谢珣回礼,目光一调,见高高的角楼上成德牙军密布,除却旌旗飘飘,一杆白幡也在城头荡来荡去。
    成德节度使张承嗣听闻使团带来天子诏令,早望眼欲穿,漫长等待中几次上表长安请求节钺,都石沉大海,朝廷的态度让人不安。
    此时,遥见谢珣一干人持节而来,先揉了两把眼,挤出几滴泪,穿着节度使谒见长安使臣的礼服控马而来。
    他先下的马,后头一众骁勇凶悍的牙军将领便也跟着下马,佩剑碰的齐鸣。
    “下官拜见相公。”张承嗣已过而立,古铜肤色,蓄了一脸的连腮短须,一双眼睛虽泛几分红意,但不失锐利。
    他一躬身,谢珣只是虚虚一扶:“节帅多礼,请起。”
    身后,稀里哗啦一阵响,牙将们也把一双双桀骜不驯的眼往谢珣身上溜。
    呵,朝廷这是派个小白脸来了?看他年轻又俊美,一群糙老爷们心里难免轻视起谢珣,一时间,竟当众交头接耳起来。
    “张节帅,”谢珣瞥一眼,慢条斯理说,“朝廷听闻老节帅病故,圣人很是难过,特地辍朝一日,以示哀思。老节帅半生戎马,忠贞为国,今遣我来一为吊唁,二是和张节帅洽谈接管成德诸多事宜。我看在场诸君,似乎还不清楚朝廷使团是来做什么的。”
    张承嗣何其精明,忙赔罪说:“下官不过一介武夫,将士们更是,平日粗枝大叶惯了,今日在礼节上让相公看笑话,多有得罪,还望相公见谅。”
    说完,竟跪在谢珣面前,“自家父病故,成德无主,将士们都是粗人,做事心急,某不才被推做留后,实属应急之举。今终得见天子使臣,诚惶诚恐,感激涕零。”
    见节帅至此,后头先是鸦雀无声,紧跟着,不知谁带了个头,纷纷赔罪。
    谢珣这回亲自把张承嗣一搀,温声说道:“张老节帅恬然守善,他在时,每年给圣人的礼物多达十万余钱,此间忠心,朝廷无人不知。”
    气氛缓和,张承嗣听他提及父亲,象征性掉几滴眼泪,在前头开路,引谢珣一众入城。
    入了主城,市集热闹,同长安一样,各行都有,叫卖声不绝于耳,夹杂着本地方言、粟特语、波斯语不过讨价还价,和西市无甚区别。
    节度使府前,立着一具高大的功德碑,是先帝年间奖励给张弘林的纪念碑,规格不小。谢珣看两眼,随张承嗣进了府衙。
    设宴在晚上,张承嗣亲自张罗,先把人带到后院沐浴更衣,又命人搬运行李,喂马补料,一众琐事先解决了。
    谢珣住的这间,陈设雅致,墙上还挂着两幅南朝字画,桌几上的茶,则是正山小种金骏眉。博山炉中一缕青烟升起,是御史大夫最爱的木樨香。
    他饮了口茶,和吉祥说道:“你看,张承嗣是武夫吗?”
    吉祥说:“他很聪明,一切都投台主所好,可见,张承嗣心里是真的早盼着朝廷来人了。”
    “那是自然,他等着要节钺,拖久了,难免要生变。”谢珣把茶盏一放,见脱脱进来,她独自在外头溜达了一圈,此刻不急不躁,坐下来,很有藩书译语的规矩样子。
    “台主,今晚赴宴你要怎么跟张节帅说?”没有外人在场,脱脱很放松。
    “你觉得我该怎么说?”谢珣问她。
    脱脱笑乜他:“有些事,就得直来直去,不要绕弯子。台主想试探他,就大方试探,直接告诉他,现在朝廷愿意把节钺给他,不过,他是不是也得给朝廷表示表示?台主要是顾及朝廷面子呢,不要说这是圣人的意思,就说是台主你为双方考虑给他张节帅的一些私人建议,看他怎么说。”
    说完,她冲谢珣露出一嘴的光滑皓齿。
    谢珣看着她澄亮的眸子满是自信,不置可否。
    到晚上,府内张灯结彩,张承嗣虽在成德也早风闻谢珣这个乌台主的行事风格,只管布置美酒佳肴,却不过分劝酒,点到为止,一切随谢珣喜好。
    “朝廷知道你是为情势所迫,所以体谅,今日我来,带了天子赐的节钺。如此,张节帅可算名正言顺,据我所知,老节帅表面上虽不向朝廷交纳赋税,可却变着法子,以献圣人礼的名义还是把钱给了圣人。这点,朝廷无不赞许,圣人正是感念此点,才命我来,以慰忠臣。”
    张承嗣听得连连点头,口中谢恩。
    谢珣小啜一口葡萄酒,赞了句,官腔打完,换作个寻常口吻,说道:
    “有些话,算是我的私心,我姑妄言之,请节帅姑妄听之。”
    张承嗣更是点头不迭,一拱手说:“相公有话,某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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