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诞。
    陈媛心中不受控制地冒出这个想法。
    陈媛抿紧了唇,她觉得霍余对她似乎存在什么误解。
    他似乎认为,只要他低头作微,她就高兴。
    可陈媛很清楚,她并没有折辱旁人傲骨的乐趣,不论是那日在诉风楼时霍余求她,还是现在霍余的状态,陈媛的震惊都远大于高兴。
    但偏生不可否认的是,陈媛对这样的霍余有一种说不出的心软。
    陈媛轻动了下衣袖,霍余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无措不安地抬头看向她。
    让陈媛生出一抹烦躁。
    霍余这个样子,就好似她曾经抛弃过他一样。
    可陈媛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她顶多不高兴,几日不见他而已,甚至,她都没让人撵他离开!
    陈媛自认对霍余比对旁人纵容很多。
    陈媛哪怕心软,也不耐说软话,她只和霍余平视须臾后,没好气地轻恼:
    “你要在门口站到何时?”
    霍余眸子倏然一亮。
    让陈媛险些生出心虚来,陈媛偏开头,心中腹诽,真是见鬼。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心虚?
    霍余紧跟着陈媛,陈媛无奈地和他同用一把油纸伞,霍余似乎很高兴,身上的颓废都消了不少,伞沿一直朝陈媛倾斜,根本不在乎自己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刚进寝宫,陈媛让霍余进去,自己招来盼秋:
    “让人去太尉府一趟。”
    盼秋茫然:“公主有何吩咐?”
    “去给他取身、几身干净的衣裳。”
    不知是她话中的哪个字眼,或者说整句话都让盼秋觉得惊讶,她稍稍睁大了眸子,才低头应声。
    陈媛顶着这股视线,心烦意乱。
    她只觉得今日很不对劲,霍余不对劲,她也不对劲。
    她为什么要让盼秋派人去给霍余取换洗的衣服?而且,还是几身?
    这是她打心底觉得,以后会经常出现霍余在她府中换洗衣裳的情景吗?
    陈媛进殿时,霍余已经热茶准备好,甚至连她要换下的绣鞋都摆好在软榻旁,听见她进来的动静,他才回首看过来,唇角似乎溢着一抹笑,将冷肃的面庞都衬出些许温柔来。
    陈媛滞了滞,稍顿,她又很快回过神来。
    觉得自己适才是眼花了,不然怎么会在霍余身上看出温柔来?
    温柔这个词,明显和霍余不搭。
    不过……
    陈媛扫了眼殿内,心中犯嘀咕,她怎么觉得霍余比她府中的奴才还要好用?
    霍余很自然地在她身前蹲下,他低声平静地说:
    “刚从雨中回来,公主先换鞋,喝杯热茶再沐浴一番。”
    简单的一句话,就将陈媛的行程安排好。
    说话间,霍余已经将替她换下了有些浸湿的鞋,陈媛年幼为救皇兄,身上落了疾,不论何时,她的身子都比旁人要凉一些,如今秀气的小脚刚沾了水,恰是冰凉。
    忽然,脚下碰上一抹温热,陈媛嗔圆了眸子,不受控制地躲闪了下。
    陈媛低眸看去,霍余正用手心替她捂脚,他板平唇角,似乎有些心疼和不悦。
    陈媛恼得蹬了他一下:
    “你干嘛?”
    堂堂一品太尉,在这给她暖脚,传出去,不得笑掉旁人大牙?
    而且,陈媛有些气赧,这人眼中怎么没有男女大防啊!
    女子家的脚是说碰就能碰的吗?!
    幸好是她,若是旁的注重名节的女子,这般后,若他不明媒正娶,怕是要羞愧得投河自尽。
    霍余眸中透了些许困惑:
    “公主的脚很凉。”
    前世,她说过,冬日中再厚重的被子都暖不了她一分|身子,所以每到冬日,霍余总是最开心的。
    因为她会在夜间睡着时,不自觉地朝他怀中拱,抱着他睡成一团。
    那时陈媛若脚沾了水,必然会让他替她暖热。
    只不过前世,她是将脚伸进他怀中,紧贴着肌肤,如今,霍余顾着身份,才只用了手。
    霍余些许困惑,陈媛的体质在他眼中时好时坏,永远是个谜。
    所以,霍余不禁想,难道只用手不行?
    陈媛被他气到无语。
    她当然知道她脚很凉,可往日都是盼秋吩咐人备好炭盆和暖婆子,谁让他擅作主张的?
    偏生眼前这男人对奴才送进来的炭盆视若无睹,还一副理所当然,没有觉得一点不对。
    陈媛不满地又蹬了他一下,霍余没躲,任她胡蹬乱踢,只在摸到她脚又凉下来,霍余才低声:
    “公主别玩了。”
    陈媛的脚趾紧绷了下,才放松地停在他手心,她偏过头,不自在地抿了口茶水。
    她明明在泄愤,什么叫玩?
    陈媛觑了眼炭盆,心道,若不是觉得将脚放在炭盆上,片刻就会灼疼得厉害,真当她会稀罕他吗?
    她悄悄地挥手,示意盼春将炭盆和暖婆子都送下去。
    等外间传来盼秋的声音,陈媛也终于觉得脚底有些温度,她根本没管霍余,径直收回脚,颔首轻哼:
    “你去偏殿。”
    在霍余眼露茫然时,陈媛没好气道:“我要沐浴,你还要待在这里?”
    霍余低垂眼睑,修长的脖颈稍弯,似透着股可疑的红色。
    遂顿,霍余才低沉着声音说:
    “那我去偏殿等公主。”
    霍余出去后,就对上盼秋递上来的包袱和笑脸:“这是公主命下人去太尉府上为大人取的换洗衣物,偏殿已经备好了热水,霍大人先去将这身衣裳换下来吧。”
    霍余一愣,他转身朝后看去,只见陈媛似不耐地对他拧了拧眉。
    可霍余这一次却没觉得难受,他抿紧唇,生怕会控制不住唇角的幅度,接过衣物,快步走进偏殿。
    盼秋看了眼他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霍大人的脚步似乎比往日轻快很多。
    作者有话说:
    霍余:她居然派人去给我取衣服诶!
    【出息呢?!】
    【修改是因为出现了几个口口,无奈】
    我本来这几天作息调理好了,结果昨天晚上失眠,早上七点多才睡着,四个闹钟把我吵醒,才八点多,码字码字都犯困,我都评论区请假了,结果可能良心过不去,闭眼半天睡不着了,赶紧爬起来接着码字,我……
    第18章
    等陈媛彻底收拾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穿着一袭简单的轻纱长裙,懒洋洋地拢着身子,衣袖顺着细腻的手腕滑落,要掉不掉地搭在臂弯,透着分慵懒风情。
    陈媛坐在铜镜前,梳理着青丝,和盼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盼秋问她:
    “公主可要传膳?”
    说话的同时,霍余被盼春引进来,外间潮湿,但殿内却被炭盆烤得暖洋洋,截然不同的舒适。
    霍余一进来,就要接手盼秋的活,盼秋见陈媛没有阻止,才将梳子递给他。
    陈媛从铜镜中觑了眼霍余,才对盼秋轻点头:“去吧。”
    被火盆烤得有点懒散,陈媛恹恹地耷拉着眸眼,以手掩面,倦怠地打了个哈欠。
    霍余动作稍顿,低声:“公主困了?”
    陈媛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青丝尚未干透,霍余要一边用锦帛替她擦发,一边用梳子轻轻梳理,确保她的青丝不会打结,这个过程枯燥烦闷,但霍余什么都没说,他只极浅地拧了眉心。
    女子半撑着头,似乎一直挺直脊背的姿势坐累了,她上身后倾,似想寻着个东西靠上去。
    须臾后,陈媛就靠在了霍余的身上。
    霍余的身子刹那间僵硬住,他下意识地紧绷住腰腹。
    陈媛是坐着的,所以轻而易举地就能察觉到他的紧绷,陈媛没有动作,甚至轻拧了拧眉,觉得些许不舒服。
    霍余看见她的神色,但霍余做不到放松,他低垂着眼睑,喉结似乎动了下,片刻后,才保持冷静地继续帮她擦拭着青丝。
    反倒是陈媛不满地抱怨:“一点都没有盼秋软和。”
    霍余板平唇角,心中道她骗人。
    她前世明明就很喜欢碰他,细白的手指若有似无地从腹间划过,轻而易举地就让他失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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