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尘自有营帐,他似乎对明明是游山玩水却戒备扎营的异样根本没有察觉,安安静静地营帐中没有出来,只时不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不过陈媛没有什么心思放在他身上,徐蚙一靠近,低声:
    “霍大人已经找到安陵村了,他回信来说,安陵村的位置和玉清扇上标记的那个地点几乎重合。”
    营帐内安静了一瞬,陈媛几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眸。
    霍余传回来的消息很有意思,安陵村的消息是刘芊妤告诉她的,同样是从沈柏尘哪里偷听而来,如此说来,沈柏尘早就找到了玉清扇上的那批宝藏?
    半晌,她才问:“我们距离安陵村还有多远?”
    “就在这座山后。”
    陈媛若有所思,很久,她才说:“传信给霍余,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先去安陵村探路,让他们等我吩咐。”
    徐蚙一眸色稍沉:
    “公主不可!”
    明知安陵村有鬼,怎能让公主涉险?
    依徐蚙一所想,即使探路,也该霍余一行人先去,岂有公主替他人探路的道理?
    陈媛看出徐蚙一在想什么,抬眸轻笑,打断他:
    “沈柏尘一路跟着我们,换句话说,我和霍余两路人马,我在明他在暗,我不论做什么,行踪早就暴露了,霍余则不同。”
    徐蚙一堵声,他知晓公主说得没错。
    信传到霍余那里,霍余也沉了眸,可他人不在陈媛眼前,根本无法相劝,即使面对面,陈媛也不可能听他的。
    翌日,陈媛一行人就赶到安陵村,三百禁军随行,浩浩荡荡,吓得安陵村人心惶惶,陈媛让人就地扎营,安陵村村长出来,惶惶相问。
    徐蚙一就似先前根本不知安陵村,亮出令牌,冷声道:
    “禁军行事,不得打听多问,派个熟悉山路的人过来。”
    这并非请求,而是近乎命令。
    知晓他们的身份,安陵村村长根本不敢拒绝,当下就派了村中的最好的猎手,强装着镇定:
    “回大人的话,阿冽是我们村中最擅长打猎的人,他常进山,对山路也很熟悉。”
    徐蚙一回头看了一眼,陈媛轻轻颔首。
    村长口中阿冽尚未到三十,一辈子待在村中,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城中收猎物的老板娘,何时见过眼前这般矜贵的人,阿冽痴痴地看着,只觉得她身后的婢女都似仙女一般。
    他眼神中皆是惊艳,虽说有些冒犯,但并不让人厌恶。
    这种眼神,陈媛见得太多,内心根本起不了任何涟漪,不过,陈媛依旧轻笑了声。
    她觉得有些好笑,这村长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推出这么一个人来,不过的确这种人颇为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尤其是阿冽在看见沈柏尘时,也只是惊为天人和些许的自惭形秽,他无措地攥了攥衣袖,这种反应根本就是第一次见到沈柏尘。
    陈媛眼眸不动声色地稍暗,她朝阿冽招了招手,阿冽紧张地看了眼村长,才走上前去,他不懂规矩,也不敢直视陈媛,记得见到县城中大人时都要跪下,当即就要下跪。
    陈媛拦住了他:“不必行礼,你对山路很熟悉?”
    阿冽在山脚长大,七岁后就没了父母,就靠后山养活自己,他敢说,论熟悉山路,这村中无人比得过他。
    女子离他有些近,他耳根情不自禁地有点红,他不敢说话,怕冒犯了人,只能慌乱地点头。
    陈媛没有为难他,甚至说话很直白:
    “我要进山寻一样东西,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带路了。”
    阿冽脑子晕乎乎地应下,然后才有些不解,小心翼翼地问:“这山中,草民经常去,根本没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倒是有些猛兽,很危险。”
    他小心地觑了眼女子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进山可不就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而且,这种达官贵人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还需要到大山中去找?
    陈媛不紧不慢地挑眉,笑而不语。
    阿冽当即知晓自己多嘴了,他忙低下头,贵人要做什么,他听着就是了。
    陈媛给徐蚙一使了个眼色,徐蚙一面无表情地扔了一锭金子给阿冽,阿冽手忙脚乱地接过,不解抬头,徐蚙一冷声:
    “带路的报酬。”
    阿冽惊呆了,他打猎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一锭金子是多少铜钱?
    陈媛没有继续住营帐,而是让村长给她找了户干净的人家,住进了村中,同行的有近百的禁军。
    安陵村拢共才不到百人,根本不敢拦,村长将自己的青砖瓦房腾了出来。
    至于沈柏尘,自然同行。
    入夜,房中被盼秋安置了一方软榻,陈媛懒洋洋地躺在上方,她轻飘飘地问:
    “你们觉得如何?”
    盼秋苦恼摇头:“看不出不妥。”
    盼春左瞥一眼,右瞥一眼,才呐呐地说:
    “奴婢瞧着,那阿冽和村长都挺安分老实的。”
    陈媛没指望这两人能说出什么,她将视线投向徐蚙一,徐蚙一不负众望,将自己发现不对的地方一一道出:
    “属下从进村就打量过,村中近五十户人家,只有不到十户人家有孩童,而且,除了村长,村中几乎没有老人。”
    盼秋和盼春狐疑:“也许是根本没有出来。”
    陈媛垂着眼睑,轻轻勾唇,就听徐蚙一摇头道:
    “我等来时声势如此大,若村中有孩童,必然会好奇地出来打量,这才是常态。”
    “无老人和孩童稀少,这一点就足够说明,这安陵村大有问题。”
    陈媛不紧不慢地添了句:“若说村中人搬进了县城中,可村中壮年却不少,而且,蚙一说漏了一点,这村中妇人也同样很少。”
    盼春和盼秋对视一眼,有些脸红。
    陈媛倒不觉得有什么,盼春和盼秋常待在后宅后院,对这等消息不敏感也很正常。
    陈媛朝徐蚙一看了一眼,轻勾唇,不紧不慢地说:
    “既到了安陵村,给我盯紧了沈柏尘,哪怕他咳嗽了几声,我都要知晓。”
    “明日起,开始搜山!”
    作者有话说:
    霍余:今天也是酸溜溜的小霍
    加更来了哈,看见评论对我看的小说很感兴趣
    提一下,我平时喜欢系统基建文,不过昨天看的是一本玛丽苏万人迷受的耽美文,嗐,很久没看这个类型了,你们喜欢的话,明天作话里我把名字放上来
    哦,姐妹们,有什么系统基建文可以给我推一下(开始不务正业)
    第59章
    搜山,这件事说着容易,做着却难。
    地图上的标记只在安陵村后的那座山上,可一座山有多大?三百禁军全部填进去,从山顶看去,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陈媛换了身劲装,狐绒领很舒服,盼春知晓自家公主要进山,特意给她备着的,哪怕在深山中,也不会冷着她。
    阿冽对山路的确很熟悉,但是一行人的目的却不是上山顶,对着地图看了不知多久,陈媛不禁拧起细眉,将近日落西山,陈媛才招来徐蚙一:
    “有线索了吗?”
    徐蚙一摇头:“山太大,照这个速度,我们恐怕需要半个月才能彻底将这座山搜遍。”
    陈媛极浅地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
    莫说半个月,若能找到那批宝藏所在,三个月的时间,她都耗得起。
    其实倒不是说陈媛有多贪图那批宝藏,她身为皇室公主,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当初大周本就不如大津,大津倾国之力,这玉清扇中当真没什么值得陈媛贪图的东西。
    对于陈媛来说,她无所谓能不能拥有这批宝藏,但是绝不能让旁人得到。
    眼见太阳将要落下,陈媛立刻吩咐:
    “让所有人扎营休息,不得独自外出,山中猛兽不少,安全为重。”
    他们扎营的地方,是山中的一片空地,说空地也不全对,四周只是树木较旁处稀少些,洒上驱虫的药粉,围成一堆用膳。
    陈媛借着浅淡的月色打量四周,倏然,她眸光一凝,视线顿在一处不错开。
    下一刻,她立即唤了徐蚙一:
    “蚙一!”
    徐蚙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处有一个模糊的印记,两人徒步上前,徐蚙一用匕首轻轻划开上面的泥土污渍,徐蚙一眸色稍暗:
    “是那张药方上的符号。”
    这痕迹已经很模糊了,若非先前见过,陈媛特意记下,恐怕这时就算看见了也会忽视过去。
    两个圆圈交叠,中间是个另类的图案,陈媛眸中闪过若有所思,印记在石壁上的痕迹有些许年头了,她和徐蚙一对视一眼,眯了眯眸:
    “现在日色已晚,明日让人顺着这处石壁四周搜索,看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这个印记。”
    宝藏要紧,但陈媛也不会罔顾这二百多名禁军的性命——她未将盼春和盼秋带在身边,以防万一,她留了五十禁军在安陵村,一是护盼秋等人安危,二是若安陵村有何乱动也可尽力阻止。
    陈媛站在石壁旁细细打量,浅淡的月光映在了她脸颊上,阿冽坐在众人间,捧着干粮狼吞虎咽,达官贵人的干粮比他平日中吃的饭食还要精细。
    谁有白面粉做成干粮啊?
    阿冽的视线不由得时不时朝女子看去,他曾进县城时,偷偷进了茶馆听过说书,书中说,有书生数年前救助过一只狐狸,后来那只狐狸化形前来报恩,狐妖吸天地精华才得以化为人形,生得魅惑妖娆,一个眼神就可以夺人心魄。
    他不由得怔怔地想,若真有狐妖,恐怕也比不得这位贵人吧。
    其实阿冽不笨,他自幼就是被村中捡来的弃婴,爹娘心善,养他到半大小子,可村中古怪,很少有人成亲生子,阿冽念着村中恩情,也自当作不知。
    往日村中没有贵人会前来,他会打猎,可村长爷爷也很少记得他,只让他不要乱跑。
    这次村长爷爷让他来给这群人指路,阿冽不知这群人想要做什么,可对他们要去哪里却隐隐有所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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