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媛觉得不可能,但不妨碍她心中谨慎:
    “安陵村皆为大周余孽,和大周皇室残余血脉勾结,妄图刺杀皇室叛国,这般紧迫联系,你会不知道玉清扇?”
    她眉眼似隐隐有些不耐烦,但阿冽光听着陈媛前半句一系列的罪名,人就吓傻了,他呆滞地呢喃:
    “余孽……叛国……”
    他吓得浑身瘫软,这两个词离得他太遥远了,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可陈媛的话终于让往日村中的古怪有了解释。
    这副反应,叫陈媛纳闷,玉清扇这么隐晦的消息并非人人皆知,除却大周皇室,也只有几大国的皇室才得知。
    淮南会知晓,是因当初先皇下命让陆氏和霍家搜索皇宫,这消息才渐渐泄露了出去。
    陈媛给了徐蚙一个眼神,徐蚙一上前,面无表情道:
    “谁让你将我们引到石门的?玉清扇你又知道多少?剩下几位村名的性命可都捏在你手中。”
    很简单的话,由徐蚙一说来,就似威胁一般。
    阿冽擦了把眼泪,他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尤其知晓其余村民皆靠他的回话才能活,更是吓得只能摇头:
    “草民真的不知道!草民幼时被捡到村中,阿爹阿娘死后,和其余村民并不亲近!石门是草民有一次意外看见村长领一个外人上山,才发现的!”
    “殿下不知,我们村中排外,村长会领人上山,这在村中是从来没有的事情!所以草民才会好奇地跟上去!”
    陈媛觉得他话中不对:“你既说你是被村中捡来,那可以说村中对你恩重如山,明知石门对村中的重要性,你居然就轻易地领我们过去了?”
    陈媛问起这个,阿冽当真很委屈:
    “草民本来是不想带殿下等人过去的,可殿下和草民说你很累,脚下磨了水泡,草民只是一时不忍……”
    霍余倒不知这件事,倏然低头去看陈媛,陈媛被他看得甚不自在,不着痕迹地瞪回去。
    阿冽还在抽抽泣泣的,一个大男人愣是被逼哭了:
    “草民也不知道什么玉清扇,倒是听有人提起过,村后有座山很多年前叫玉清山,不过后来改名了,叫周洛山,不过村长说周洛山猛兽多,不给我们过去。”
    话音未尽,就倏然被打断,他眼中的仙女蓦然坐直了身子,视线紧迫地看向他:
    “玉清山?”
    阿冽不明所以,呆愣地说:“那都是好多年前的叫法了。”
    玉清山,玉清扇……
    二者听来近乎一样的名称,当初经过暗线口口相传,传到各国后,就只剩下了玉清扇一词,所有人都对此信以为真。
    可若不是呢?
    大周皇城一直都是洛劢城,并非因玉清扇上的地图,而是因为洛劢城就在玉清山脚下!
    陈媛轻抚额。
    怪不得,当初几国将洛劢城皇宫搜了个遍,都未搜到玉清扇,因为玉清扇根本就不存在!
    难怪淮南手中也有一把玉清扇。
    不过沈柏尘他们利用各国所知的信息制造出来的假物罢了,怨不得霍余一直笃信,这就是真的玉清扇。
    的确没错,只不过和他们要找的玉清山没有关系罢了。
    陈媛不由得瞪了霍余一眼,险些害她困死在这一把破扇子上。
    霍余哑声,心中说不出的委屈。
    作者有话说:
    霍余:这是真委屈
    昨天没撑住,抱歉抱歉,今天补回来,一定会补回来的,晚上等我!
    第65章
    十一月的风很凉,似拂过冰块才落在人脸颊上,硬生生地让人打了个寒颤。
    知晓玉清山所在后,陈媛就立即下令,让所有人准备好,这几日就要进山,霍余不着痕迹地抿唇,陈媛余光瞥见,挑眉不解:“怎么了?”
    霍余视线落在陈媛的脚踝处,略微迟疑:“公主的伤……”
    陈媛的伤还未好,但已经不会影响行走,在霍余的视线下,陈媛稍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才若无其事地说:
    “无碍。”
    在盼秋心中,公主方才是最重要的,先前不过上山一趟,就落了一身伤,如今伤还未好,就又要出发,她不由得跟着劝道:“公主养好伤再出发,也不迟。”
    陈媛只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句:
    “还有一月余就要过年了,我想回长安城过年。”
    末了,她觑了霍余一眼,徐徐添上:“也好让你回家过年。”
    省得国公府说他日日钉在公主府,有家不回。
    霍余和盼秋皆数哑声,盼秋是想到公主只有圣上一个亲人了,佳节年宴,公主肯定是想要和圣上一起过的,她心中生了疼惜,也就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霍余则完全是没有料到公主后面的那一句话。
    他一时不知该为公主记得他而高兴,还是为公主将他排除在外而泄气,但总归他也噤了声,任由公主安排。
    陈媛懒得理会这两个爱忤逆她话的人,对徐蚙一吩咐:
    “蚙一近日多注意后山,淮南那群人消失后就一直躲在山中不见踪迹,我可不想看见坐收渔翁之利这种事情发生。”
    对于淮南的小人行径,陈媛早就心生了厌烦,沈柏尘一行人和大津有血海深仇,哪怕手段再阴损,陈媛也很难生出情绪。
    但淮南一直是大津国土,陆氏等望族仗着历代圣上的优待而恃宠而骄,竟想取而代之,狼子野心忒招人嫌恶,待这次回到长安,也该想法子除了这祸根!
    待这事吩咐下去,陈媛再看见手边的玉清扇,就有些没好气了。
    她当初认定了这是玉清扇,除了霍余的肯定外,还有一点,这玉扇遇水不湿的古怪之处叫她记在了心上,她稍有不忿:
    “既然是假的,还呕心沥血地将其做得遇水不湿作甚!”
    关于这一点,霍余恰好知晓,前世盼秋曾无意和他提过一句:“这扇面是用蛇皮而做,取白蛇皮浸泡药水,直至透明再覆盖纸面上,就形成了遇水不湿的迹象。”
    对此,陈媛的反应是直接扔了玉扇,脸色青青白白地变化,一想起自己曾经日日将这蛇皮捧在手心,陈媛就一阵想要作呕。
    她嫌弃地将手伸到一旁,一副连手都不想要了的模样:“打水来!”
    盼秋不敢耽误,取了花皂,跪坐在一旁替陈媛洗手。
    陈媛怒瞪霍余,气得唇瓣都在抖:
    “你明知这是蛇皮,居然不告诉我?还让我日日拿着它?”
    霍余百口莫辩。
    前世关于玉清扇的消息皆是公主府的人告诉他,一时疏忽,他以为公主会认出这扇面的材质,才忘了将这事告诉公主。
    若眼神可化刀,许是霍余早就被陈媛大卸八块了。
    霍余自知犯蠢,不敢狡辩,只能低头认错:“霍余知错。”
    盼春要将玉清扇拿去销毁,陈媛当即拦下,让盼春将玉清扇递给霍余,冷呵:
    “以后你就日日带着它,睡觉也给我放在枕边!”
    霍余嘴唇动了动,想告诉陈媛,自己不怕蛇皮,甚至有一说一,这玉清扇的确称得上大家之作,用来收藏都不为过。
    但这话,霍余不能说,明知公主在生气,再说这话,那就是在火上浇油。
    陈媛整整洗了三遍手,若非身上还有伤,似乎恨不得立刻沐浴一番,这一晚,霍余都没敢继续待在房中,生怕不知何时又惹了她烦。
    一行人在安陵村休整了一日,就让阿冽带路前往玉清山。
    而淮南那群人依旧没有下落,陈媛不可能等他们出现,无奈下只能下令出发。
    安陵村靠山而立,而玉清山则在这座山后,翻了一座山,陈媛这些日子触目所及,除了山就还是山,她是个喜爱热闹的人,这山林几乎都要看吐了。
    玉清山许是很久没有人踏入,和安陵村后山相比,玉清山更了无人烟,树木高壮如铁塔,偶有猛兽声如闷雷,还未踏入玉清山,霍余和徐蚙一都变了脸色。
    停下休整的时候,陈媛让盼秋和盼春留下,徐蚙一倏然跪地请求:
    “请公主留在山下,属下会把好消息带回给公主。”
    在大周还幸存于世时,玉清山一直是禁地,后来物是人非,这处依旧无人踏足,这么多年下来,里面必然猛兽凶狠,公主的那点拳脚功夫,恐怕不得用,只弓箭好些,但未必来得及施展开。
    陈媛只慢条斯理地挑眉:“那你打算留多少人保护我?”
    淮南一行人多在暗中虎视眈眈,徐蚙一不假思索:
    “三百!”
    公主府私兵全部留下,他带其余禁军进山,虽不知淮南带了多少人来,但绝对不敢大规模地派人从北至南,有三百禁军在,足以护公主安全了。
    陈媛又问:“那如果他们只针对玉清山而来呢?”
    和知根知底的公主府私兵来说,二百禁军未必皆数听他言,互相不了解,徐蚙一不知其擅长,对上不知何数的淮南军,未必敌得过。
    徐蚙一堵声,他知道公主问这个问题,就是打定主意要进山。
    因为如果她不进山,就必须留下大部分人手来保护她,对于陈媛来说,那批宝藏她可以不要,但绝对不能被淮南得去,所以,即使有危险,她也会先择进山。
    终究无人拗得过陈媛,盼秋和盼春知晓自己能力,公主最起码骑射皆佳,她们若跟着去,完全就是拖后腿,所以二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道:
    “奴婢二人去洛劢城等公主。”
    一行人终于踏上玉清山,山路难行,霍余和徐蚙一步步紧跟她,用刀剑割断草木替她开路,漫山遍野,一眼望去,皆是树木杂草,这般情景,她们恐怕得将这山全部搜一遍。
    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和时间,怕是要远远超出估计。
    她大津朝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人手可不是要耗费在这种地方的,陈媛很快下了命令:
    “三日!”
    “三日如果找不到宝藏所在,立即派人通知洛劢城知府,我要洛劢城但凡年轻力壮者全部进山!”
    陈媛要比淮南多出优势,她是大津朝唯一的长公主,手持空白圣旨,若非她不愿将事情闹大,她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手填进这座山。
    无人对她的命令提出异议,刚进山半日,他们就撞见一头猛虎,不过慑于他们人多势众,几乎一露面就调头跑了,可在这山林中,独行者不可怕,可怕的一直都是成群结队的凶兽。
    阿冽跟在队伍中,根本不敢大声说话,当初安陵村村长有一点倒是真的没有骗陈媛,那就是阿冽是他们村中最熟悉山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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