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族在陆祜的沉声下,显然也知道陆祜这是在威胁,顿时神情不定,人人想法似皆有不同,只有钟立忞和孟岩秋站在一起,和他们可以说是泾渭分明。
    就在他们摇摆不定时,霍余的马鞭哗然在空中响起,他挑眉问:
    “你们要拦?”
    和陆氏最好交好的李家终于站出来,垂头拱手:“并非要拦钦差大人,而是侯爷身体抱恙,罪名未定,他仍旧是先帝亲封的侯爷,是不是该让侯爷休养几日,再北上长安?”
    这种形势不明的情况下,李传也不想站出来,可他不得不这么选择。
    和其余几家不同,他们李家和陆家牵扯甚广,早就绑在了同一条船上,陆祜若倒,李家也无法保全自身。
    孟岩秋不动声色地觑了眼霍余,这位殿前太尉神情太淡,哪怕刚刚钟立忞没有站出来前,他脸上都没有丝毫畏骇,他是打心底觉得淮南不足为惧,所以,他的言行都显得漫不经心。
    在李传话落后,霍余的情绪甚至都没有波动,他不紧不慢地问向其余人: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几人对视一眼,只有元氏显得犹豫不决,但在陆祜的眼神下,只能上前拱手:“李大人言之有理。”
    倏然,就听霍余轻嗤了一声:
    “各位大人应该感激圣上的这道旨意,只让我押送陆氏回长安审问,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在场众人脸色顿变,他神情明晃晃地写着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霍余真不知他们在想什么,明知皇上要处置陆家,这个时候不避着点,还上赶着惹眼,这是嫌死得太慢?
    霍余稍颔首,示意这些人朝外看,在这时,他们才发现,不知何时,淮南城的百米之外居然已经被包围了起来,他们意识到什么,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在这时,才听见霍余的冷声轻怠:
    “我知道你们在等什么。”
    霍余不可能给陆祜任何机会,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将陆氏带出城门,刹那间,陆氏一族终于平静不了,哭喊挣扎声不断。
    这时,霍余才不紧不慢地回身看去,在众人胆战心惊中,漫不经心道:
    “我也想知道,这淮南的三十万大军,究竟是我大津朝保家卫国的军队,还是你们淮南用于满足野望的私物!”
    冷冷淡淡的一句话,不带任何情绪,但在一片沉寂中,格外掷地有声,似也传进了不断赶来的淮南军耳中。
    逼得淮南军队不得不停下。
    四周尚有百姓,离得很远,有的从窗户中探出头,大街上一片静谧无声,骇然地听着这场惊变。
    李氏一群人瞬间被逼得没有退路。
    谁都不知这位年轻的殿前太尉究竟想做什么,那城外乌压压的大军压得他们心中沉甸甸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唯有孟岩秋和钟立忞还能保持冷静。
    元氏在心中骂了一声,孟岩秋这个老狐狸肯定早就知道了淮南城外的事,若无他帮忙做掩饰,淮南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如今大军困城,将他们如瓮中捉鳖!
    钟立忞倒好,生了个好儿子,竟能在这一场变故中被孟岩秋这个老狐狸拉一把!
    别是什么是钟立忞发现不对劲,元氏太了解孟岩秋了,就他心思最深,孟家看似式微,但族人一直低调行事,几乎在任何事中都讨得一份好处。
    所以,在看见孟岩秋站队时,元氏就开始了犹豫不决。
    赶来的淮南军面面相觑停下,霍余眼中的冷色才淡了些许,他只冷声撂下:
    “记住你们的身份!”
    他们在淮南,是要挡住北幽可能的来犯,而不是将矛头指向生养他们的大津!
    有人无声地低下头,亦有人转头朝百姓居处看去一眼,那些百姓不敢冒头,只能从窗户缝隙中看见一双双惊恐的眼神。
    这一记记眼神,砸得无数淮南军低下头颅。
    无需多言,任何人看见这一幕,都知道他们不想要战争。
    一旦战争燃起,谁都无法确保日后这惊恐的眼神是否就会出现在他们亲人的眼中。
    就如霍余所说,淮南军只是身在淮南,可归根结底,他们仍旧是大津朝的军队,在听见第一声兵刃落地的声音时,淮南军的指挥就知道不好!
    李传闭了闭眼,他深知,大势已去。
    霍余才继续道:“在陆氏上长安接受审问时,淮南会有人前来接手。”
    钱元罕来淮南,可不是来散心游玩的。
    无人敢反驳。
    霍余转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浩浩荡荡地离开,原本以为的腥风血雨全然没有发生。
    霍余垂眸,他知道,造成这个结果的,并非是那些淮南军的良知,而是围在淮南城外的六十万大军。
    他和肃北将军在营帐中见面,袁忠仰头哈哈一笑:
    “太尉大人刚才可真威风!”
    离得这么远,他就看见淮南那群人明明人多势众,在霍余面前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群人,往日仗着家族根基,对他一副“朽木不可雕”“不可共语”的态度,尽是埋汰人,把袁忠憋屈得不行,今日见这一幕,哪怕没有仗打,袁忠也觉得痛快!
    霍余无奈摇头:“狐假虎威罢了。”
    袁忠不认同,不是所有人在刚才的那个场景都能表现得安然自若。
    袁忠的任务完成了,他问:
    “太尉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肃北将军和殿前太尉皆为一品,二人同品级,说话也不需要毕恭毕敬,袁忠因刚才一事,对霍余态度好上不少。
    霍余和他说:“陆祜一行人,必须尽早带回长安,但是还要辛苦将军一段时间。”
    袁忠知道他话中何意,不过有点意外:
    “太尉不回长安?”
    霍余摇头。
    自有旁人押送陆祜回长安,他来淮南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怎么可能离开?
    袁忠不解,但也没有多问,不过他想起来:
    “听闻公主也到了淮南,渠霖关那处坏境气候皆差,如果太尉要在淮南待一段时间,不如将长公主请到淮南城。”
    霍余早就差人送信去渠霖关了。
    在他说罢,袁忠忽然给了霍余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压低声音:
    “看来太尉和公主好事将近?”
    霍余眼中终于带了点笑意,在得公主首肯后,他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在旁人询问这事时点头了。
    不似在洛劢城时,他只是心虚地默认。
    袁忠哈哈一笑,他倒是实话实说:“当初回长安,我倒是有心替犬子请旨,可圣上说公主已经有了心仪的人,公主大气高贵,不似寻常女子扭捏,还是太尉有福气啊。”
    他说得坦荡,霍余也生不出恶意,而且,他很喜欢听别人夸公主,尤其把公主和他联系在一起。
    所以,他点了点头:
    “的确是我的福气。”
    这种私人的事,袁忠没有多说,知道他还得在淮南待一段时间,就回了自己的营帐。
    陈媛是在翌日到营帐的。
    霍余得到消息,立刻迎出去,陈媛所过之处,皆是俯身行礼,她还带来了二十万边城军和一万禁军。
    公主仪仗华贵,所以,这次她特意换了辆简朴的马车。
    她的尊贵无需用外物时刻彰显。
    陈媛刚出马车,就看见了霍余,他正伸手来扶她,陈媛自然地将手交给了他。
    袁忠见状,偷偷地朝霍余挤眉弄眼,被陈媛发现,不紧不慢地轻挑了下眉梢,袁忠见过公主后,就很快离开,将空间留给了霍余。
    公主居住的地方,任何时候都是舒适的,哪怕区区营帐。
    陈媛端详了霍余好一阵,将霍余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头找自己的不对劲,才不解的问:
    “公主,可是我哪里不对?”
    陈媛眸眼带笑,不紧不慢道:“我只是看看我们的太尉大人可是有三头六臂,居然这么轻易就处理好淮南一事了。”
    梦中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霍余轻咳了声:
    “是公主时机抓得好,没有给淮南增强实力的机会,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说的是肺腑之言,可陈媛却不是在说这个,她轻哼了声:
    “听闻城门前,孟氏和钟氏大开城门,才不至于让太尉大人深陷淮南,你何时和他们有联系的?”
    竟也不告诉她,险些让她以为,如今的淮南还和梦中一般,只短短两日,就生了很多的担忧。
    霍余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半晌,他才说:“公主可记得萧果?”
    陈媛当然记得,那个说话常怼得霍余无话可说的属下。
    陈媛颔首,示意他继续说,霍余只垂眸淡淡道:
    “我曾派他在淮南待了数年。”
    自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做,也是在那期间,说服了孟氏投诚。
    这件事,圣上知晓。
    而那时,公主还处于见他厌烦的地步,所以,才没有和公主说。
    作者有话说:
    霍余:咳咳,好事将近
    【滑跪】
    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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