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哥哥替你解决,你安心养着身体。”说罢,王长生也不等其他人说什么,直接拽着王大江的衣领子把人拽出了里屋。
    “我们出去说,别打扰妹妹和安哥儿休息。”刚才才起的名字,王长生就叫上了口,显然是恨在意王灿荣的。
    王灿荣有些发懵,不解的看向方大娘子等几个妇人。
    王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方大娘子和赵氏,轻轻点了点头:“就现在告诉荣娘子吧,这些事不会影响到她的。”
    方大娘子点点头,便把前因后果还有他们猜测的事讲给王灿荣听。
    对于刘氏和丁二狗婆娘的算计,王灿荣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她没料到的是,王长生居然打了刘氏,而且打的还不轻,显然人躺在炕上下不来,往后还会落下咳嗽的病根儿。
    最令她吃惊的是,王长生要王大江这个爹休了自己的婆娘。这在压花村,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荣娘子,你怎么想的?”王老太太试探的问道。
    作为一家之长,她虽然老了,可还是希望家和万事兴的。当然,她也明白这次王长生回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可不如王灿荣好说话。
    但这事儿若是闹起来,肯定是全村皆知,她打心里还是不想丢这个脸的,最好能大事化小。
    王灿荣笑道:“祖母,既然哥哥回来了,那就听他的吧。”王灿荣觉得,既然有人为他出头,她何必在后边拖后腿呢?再说她心中也有气,这次不整治整治刘氏和丁二狗婆娘,让她们惧了,怕了,恐怕之后还会上门膈应她算计她。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还有安哥儿要照顾。若是不能根除这个祸患,以后说不准会让安哥儿危险。这个,她绝对承受不了。
    王老太太又叹了口气,其实王灿荣这么说她也没多少意外,也不再劝什么,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至于休不休刘氏还没有真正定下来,王大江不松口,王长生这个做儿子的再怎么不满老子,也不能真打到王大江的身上。而且天色也不早了,王长生也没再纠缠这事儿,放王大江回去,自己则留在了王灿荣家中。
    他说,只要刘氏还在王家一天,他就不会回去。
    这一夜王灿荣睡得并不安稳,也并不踏实。虽然这人是她的哥哥,但还是心中发颤儿。因为王长生浑身散发的气息,实在是有些可怕。
    他脸上有疤,平时没表情的时候就是一张臭脸,看上去很凶。不过,他身上的戾气和申屠壮又有些不一样。
    虽然两人都是脾气不好,但申屠壮平时也只是爱冷脸,也不爱说话。王长生却不是,他浑身散发的气息就像是刚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恶鬼,再加上他脸上的疤痕,就让她不寒而栗。
    家里虽然有两间屋子,但隔壁屋子没有炕,只有一间屋子能睡人。所以没办法,王长生只能跟王灿荣和安哥儿睡一个炕。
    小孩子嘛,一晚上能醒好几次,不是饿了就是尿了。王灿荣下炕不方便,都是王长生忙前忙后,又是给孩子换尿布,又是抱孩子的,这一晚上没睡多少觉。
    王灿荣觉得非常愧疚,也非常别扭。毕竟,她不是原主,面前这人也不是自己亲哥哥,第一次见面就睡同一个屋子,还让他帮忙带孩子。
    看到王灿荣生分的样子,其实王长生心里也不好受。他以为,定是自己离家太久了,妹妹生他的气了,所以才会如此生分。于是他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和小外甥,一定不会让人在欺负他们!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方大娘子风风火火的来了,王灿荣似乎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看到她这个样子,方大娘子以为她是初当人母所以有些为难,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小孩子都这样子,长大些就好带了。来,先吃饭,我知道长生一个大男人不会做饭,我便在家做好给你带来了。”
    一旁站着的王长生有些尴尬,闷闷的解释道:“以前我在军营里也做过饭的,今天本来想做,只是起晚了。”
    听到他这样说,王灿荣又有些愧疚了,若非昨夜孩子闹腾,王长生也不会睡不好觉。
    方大娘子没看出两人之间的不自在,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热粥,又说起了其他。
    “荣妹子,我和你说啊,昨夜丁二狗的婆娘出事儿!”
    王灿荣从碗里拿了个鸡蛋,正准备剥皮就被王长生拿走了,听他小声道:“我来。”王灿荣没有拒绝,她现在全部心思都在方大娘子身上。
    “出什么事儿了?”
    “要不说老天爷是长眼睛的呢,她昨夜啊被狼咬了,就在自家院子里!”
    “什么?被狼咬?”王灿荣惊讶问出声,就连一旁安静坐着的王长生也面露诧异。
    “是呀,昨夜也不知道怎么了,丁二狗的婆娘半夜被狼咬了,就在自己家里头!我听人说,是一头大灰狼跳进了院子里,用蛮力破开了屋门,闯进去见着人就咬!”
    方大娘子顿了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王灿荣一眼,随后才又道:“要不说老天爷长眼睛呢!做坏事,天都要收她。那狼闯进去直接一口咬上了她的屁股!紧接着在她身上咬了好几口!若非是丁家那几个汉子拿着铁锹锄头什么的将狼打跑了,人肯定是被咬死了。”
    王灿荣听后倒吸了一口冷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再想起方大娘子适才那奇怪的眼神。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做这些事儿的该不会是她救下的那头母狼吧!
    这狼也太聪明,太有灵性了吧!
    从此刻王灿荣决定,以后一定把母狼他们娘两个供起来,好吃好喝喂着,可得把他们留在家中。有这两个凶悍又护着自己的野兽,她可安心不少,出门都敢横着走。
    “那狼有没有被抓到?有没有被打伤?”王灿荣忍不住追问。
    方大娘子笑呵呵地盯着她,道:“你倒是奇怪,不问丁二狗那黑心婆娘如何了,反倒是先关心起狼来了。”
    王灿荣讪讪一笑,既然方大娘这么轻松,又没特意说什么,那就说明母狼没有受伤。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她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王长生。
    母狼和狼崽的事儿王长生还不知道,她此刻也不好挑明了说,于是含糊道:“那人死不死的与我何干,我可没忘记她拦着稳婆差点害我和安哥儿去见阎王了呢。”
    听到这句话,王长生面色一寒,一把握住王灿荣的手,严肃认真的道:“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看到王长生眼中的认真,王灿荣不由得心中一暖。虽然她不是原主,但面前的王长生除了那条疤,和她表哥长得是一模一样。又是用如此口气说话,给她撑腰,她心中岂能不感动?
    王灿荣回应着王长生,握着他的手也紧了紧。
    “哥哥就不要去找丁家人了,她都被狼咬了,估计也落不到什么好。等我出了月子,我们回一趟王家,刘氏的事情我可不想那么算了。哥,到时候你可要为我撑腰啊。”
    她知道,丁二狗婆娘是被母狼给咬的,也算替她报了仇,出了口恶气。而且又被咬了好几口,身体扛不扛得住,能不能恢复都两说。
    相较而言,她更想让刘氏吃到苦果。这次,不论是她害原主的仇,还是害她险些丧命的仇,都要讨回来。
    看着对他稍稍亲近些的妹妹,王长生心中欢喜的不行。既然王灿荣都这么说了,他就不坚持,冲着王灿荣点了点头。
    既然心中有了计较,王灿荣也不急着那些事,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月子,照顾好小安哥儿。刘氏在王家,又不能跑了,这笔账他们可以慢慢算。
    一个月的时间,王长生都住在王灿荣的家中,帮着她劈柴烧火,晚上起来给小安哥儿换尿布。真是又当舅舅,又当爹。王灿荣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对他也不再害怕,反倒是觉得很温暖。
    毕竟被哥哥照顾,可以依赖他,真的很安心很温暖。
    只是有时候,半夜被哭声吵醒时,迷迷糊糊中,看到王长生抱起小安哥儿的身影,王灿荣都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那人是申屠壮,每每都控制不住喊出声来。可每次都是失望,回应她的都是王长生的声音。
    这一个月来,王长生都没问什么话,一直都在照顾着王灿荣和小安哥儿。等王灿荣出了月子,身子稍稍好了一些后,他才问了些家里的事儿,有关王灿荣,有关申屠壮的。
    还有,狼的事儿。
    “我以为很快就能见到为你出气的那头狼的,没想到一个月了都没见到。”
    这天早上,兄妹两个照常吃着早饭,王长生突然有意无意的道。听了这话,王灿荣都傻了,感情他早就看出来了?
    王灿荣知道母狼是嗅到了陌生人的气味,所以才没有靠近,这一个月都带着崽子在外头生活。一个月的时间,她还担心呢,生怕母狼抛弃她走了。但想想,母狼是那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狼,肯定还会回来的。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王长生会发觉母狼的存在。
    “你是怎么知道的?”既然王长生都已经发现了,而且看起来还算冷静,王灿荣也就没想再瞒着。
    王长生放下碗筷,淡淡道:“早在那日你询问狼有没有被丁家人打伤时,我就有点怀疑,因为狼咬伤人的时间未免太巧了。但毕竟那是野兽,你又是个柔弱妇人,应该不会有能力驯服那样的野兽。不过,前半个月半夜时分我总能听到外头有动静,每次我爬上墙查看,都会看到逃走一个身影。虽然夜里很黑,那身影速度又极快,但我敢确定,那东西一定是狼。”
    王灿荣嘿嘿的笑,便把实话说了出来。
    她以为,王长生应该会极力反对她和母狼在来往。毕竟就算再有灵性,那也是猛兽。谁知,王长生只淡淡说了一句:“挺好的。”
    王灿荣呆呆的,半天没回过神儿来。而后,又听他道:“刘氏走后,我应该会回王家住。那里本就是咱娘辛辛苦苦维系的家,我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给了旁人。所以你不用担心,那狼以后还能陪着你。而且它陪着你,我也能安心。”
    毕竟长期住在自己妹子家也不是个事儿,他回王家也有事做。
    王灿荣认同的点点头。她早就替邹氏不平,王家以前穷的叮当响,现在所拥有的可以说是邹氏的功劳。她这个顶着原主壳子的女儿就算有心拿回来,也名不正言不顺。
    毕竟,她是外嫁女。
    但如果是王长生,那就不一样了。他是王家大房的长子,而且又是邹氏生得。不论是哪一点,王家的东西本该属于他,拿回自己的东西,又有什么不对?
    就算现在王家被王大江和刘氏掏空的差不多了,但破船也有三千钉。就算没什么东西,那也得争口气回来!
    “哥,我支持你!你需要我,我也可以帮你!”
    王长生抬手揉了揉王灿荣的头,宠溺的笑道:“好。”
    这时,方大娘子笑着走了进来。她担心王灿荣,这一个月来也是一天来一趟的看看。王灿荣很感动,她觉得自己来到这儿最值得庆幸的事儿,就是去和方大娘子结交。
    “看你笑的这么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啊?”看到方大娘子满脸笑容,王灿荣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方大娘子坐到王灿荣旁边,从她怀里抱起了安哥儿,一边逗弄着,一边说道:“对你来说可是好事儿。你知道丁二狗婆娘,最近怎样了么?”
    王灿荣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坐月子,哪里能知道什么新鲜事儿啊。你呀,就别卖关子了。”
    方大娘子呵呵一笑,道:“她不是被咬后一直昏迷着么,高烧反反复复的,都以为活不成了,谁知道硬抗了下来。昨天,人醒了。”
    “醒了?”王灿荣诧异,有些暗戳戳的想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啊。母狼真不给力,都没把人给咬死。
    “不过醒是醒了,但人却傻了。许是这一个月反复烧的,烧坏了脑子。今天刚起来整个人就疯疯癫癫的,看到人只知道叫唤,说什么别咬我,放过我之类的话。看来,真的被那天晚上的狼吓得不轻。”
    听到这个消息,说实话,王灿荣心里是有些舒坦的。面对要害死自己的人,她不可能一点恨意都没有。
    王灿荣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仰着头在想,现在她身子养好,就该找刘氏算算账了。
    她呀可不打算让丁二狗婆娘那般痛快了,刘氏过了那么多年舒坦日子,都是建立在他们母子三人的痛苦之上。邹氏的死,王长生的背井离乡,还有原主的那条命。
    这笔账不能简简单单的算,还得慢慢算,像温水煮青蛙似的慢慢的煮,让她煎熬,让她痛苦。
    还有王大江这个做父亲的,他也有错,他也有责任。若不是因为他的糊涂,若不是因为他的放纵,又岂会是今日的局面?
    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王灿荣觉得自己得和王长生商量一下。
    猛地,王灿荣想起一件事儿,看着王长生道:“我记得村里曾有人说过刘氏的往事,说她当年不止给爹一个人当过外室,还给另外一个人当过。还有人说,王有钱不是爹的亲生儿子。”
    她明白,她难产这件事恐怕引起不了太大的动静,也拿捏不了刘氏。
    毕竟她们做事儿没留下任何证据,也没人看到。以王大江对刘氏的在乎,不管王老太太如何坚持休妻,他肯定会死死护着刘氏。到时候这事儿又是一团浆糊,没法子解决。
    要解决,就必须给敌人痛击,一招解决所有事情来个痛快,让她永远翻不起风浪。
    “这事儿我没离开村子前也听过,爹也听过很多次,就连祖母她也旁敲侧击过。但爹他好像都知道,又好像装作不知道。”王长生道。
    王灿荣讶然,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并不知道这二十年间的一些事,她知道的都是听别人说的,然后自己梳理猜测。
    当她听到村里人说刘氏的事儿后,她也仅仅是以为王家人被她蒙骗。没想到,王大江是甘愿被蒙骗,甚至还在精心维护这个骗局。
    王灿荣不知道是该佩服王大江的痴情,还是该佩服刘氏这个女人好厉害的手段了。
    “那……既然爹他装傻,那咱们就把所有的真相剖开给他看。我们可以查查刘氏曾经的往事,找出那个曾经收她做外室的男人。或许,他就是王有钱的亲生父亲,愿意认下王有钱呢?而且我记得村里人说过,那个男人是镇子上的生意人,家底不薄,王有钱难道不想要这个有钱的便宜爹么?”
    王灿荣这次是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刘氏痛快了。
    “可是,我们该怎么查呢?”
    王长生蹙眉,他在外边待过,也做过许多事儿,知道想要调查一个人可不容易。他现在脱离了国公府,已经没有权利动用人脉去查。要不,他再求国公爷一次?或许看在自己曾经救过他命的份上,会将这边的人借给他用。
    “没事儿,我可以拜托曹家。”王灿荣道。
    一听王灿荣有办法,王长生便彻底打消了回国公府求人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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