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一家人在海滩上进行了烧烤晚宴。
    因为孕妇不能沾海鲜,所以有些可怜,只能烤点鹿肉。
    不过,等她们看着贾蔷拿了一个一人高的“小舢板”跑到海里冲浪,还是惊喜万分。
    真会顽!
    那可是真浪啊!
    好一场痛快后,贾蔷上岸后,又被黛玉念叨了许久。
    “那么晚了,眼见就要黑了,你要是掉进去上不来,我们到哪去捞人?”
    “万一有大浪,一下把你卷走了如何是好?”
    “再万一里面有大鱼,一口焖了你可怎么好?”
    贾蔷被念叨的头大,当场给黛玉磕了一个,然后被黛玉沿着沙滩追杀了小一里地,才叫他背着回来。
    姊妹们顿时纷纷觉着,烤海鲜也不鲜了……
    “你今儿怎么这样高兴?”
    等众人重新围着篝火落座后,宝钗笑问道。
    瞧瞧黛玉现在脸还红的跟绸缎似的……
    贾蔷懒散的躺在沙滩上,笑道:“我也没想到,南下之后,事情会件件顺利。虽然也殚精竭虑,付出了很多心血,但不似京城那样,步履维艰。或许是艰难坎坷都在前面……”
    “你这人,事情顺利了,反倒不自在了?哼,若不是看你前面那样艰难,连爹爹也心疼你,你的好多着呢!”
    黛玉横眸看着某人,语气小凶。
    宝钗都为之感慨,笑道:“可不是嘛?连我娘都说,再没见过那么多事,前脚事毕,后脚跟着又生出事来。可怜我哥哥,打跟着他一道起,就没囫囵过。在京里挨了打,得罪了赵国公府的小公爷,没法子只能南下。可到了南边儿,在扬州又被齐家人打的下不得床。回到京里,刚下了炕,又遭马踏,还是赵国公府的……”
    一旁处原本静静坐着的姜英听至此,哪里还坐得起,在一片哄笑声中起身与宝钗道恼。
    宝钗忙笑道:“不过当笑话来听,并不作真,快坐下罢。再说,蔷哥儿也都讨了回来。”
    贾蔷嘿嘿笑了声,双臂枕于脑后,抬头望着漫天璀璨如珍珠的星河,不远处的海浪声层层叠叠,海风吹拂,凉爽宜人。
    等小琉球那边安定了,闫三娘率四海王船队过来,在濠镜附近海域,和葡里亚人打一场规模盛大的海战。
    再往后,就真的不用他忙碌操持太多了。
    忙了这二三年,也终于要步入正轨了。
    贾蔷嗅着身边黛玉、子瑜身上的清香,缓缓眯起了眼……
    李纨在不远处坐着,看着星辰、大海和浪花,分不清哪里是夜空,哪里是大海,如槁木般过了几年的她,此刻仿佛又成了小姑娘一般,美眸里倒映着星光,感慨呓语道:“我到现在还觉着,像是在做梦。这辈子,还能看到这样的景儿……”
    连凤姐儿都没取笑她了,凤姐儿轻轻抚着肚子,抿嘴笑道:“是啊,本是福浅薄命人,谁能想到,还能瞧见这样的景儿,不白活一场……”
    说着,缓缓落下泪来。
    孕期的女人,总是会多些多愁善感。
    贾蔷看了看她,温声道:“若无意外,再有一个月功夫就能将差事办个七七八八,剩下的都交给下面人去做,我没甚大事,就带你们四处逛逛。小小一个香江岛也不算甚么,还有更美的山水。”
    黛玉看向姊妹们,问道:“有想家的没有?”
    众人安静稍许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个时候谈想家,有些煞气氛啊……
    探春笑道:“老太太、老爷、太太如今都在金陵老家,想甚么?等到了年关头,再一起去金陵过年就是。这一回去了,蔷哥儿带咱们去秦淮河上逛逛,可好?”
    贾蔷懒洋洋道:“三姑姑都开了金口,我还能说甚么?秦淮河预定一位,还有谁?有没有想去西湖的?”
    “哎呀!我想去!”
    好几个姊妹们都笑了起来,满脸欢喜道。
    扬州一个瘦西湖,都招惹了多少千古骚客,更何况正经西湖胜景?
    黛玉笑道:“莫要空欢喜,且想想都有哪些写西湖的名作?西湖偌大盛名,我怎么记不得许多写它的名篇?除了苏子瞻的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还有甚么?”
    湘云记性最好,忙跟道:“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探春也不示弱,笑道:“春衫犹是,小蛮针线,曾湿西湖雨!”
    宝琴也活泼,道:“还与去年人,共藉西湖草!”
    贾蔷哈哈笑道:“你们也不能可着苏子瞻一个人的羊毛猛薅罢?”
    黛玉啐道:“少啰嗦!你也说一个?”
    贾蔷哼哼了声,道:“小瞧我贾太白不成?”
    众人反应了稍许,才领会他太白之意,纷纷大笑起来。
    姜英看的莫名,还是宝钗点了句才反应过来,登时满脸无语的看向贾蔷。
    要不要脸?
    贾蔷在黛玉、湘云的催促下,笑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诵罢哈哈得意笑道:“怎样,比你们的都好罢?”
    “呸!”
    “呸!”
    “呸呸呸!”
    “哈哈哈!”
    ……
    小琉球,安平城。
    四海王府。
    当日被吊在桅杆上暴晒,身上遭受刀伤箭伤时,闫三娘都未如同眼下这样心如刀绞的痛苦。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多人,对着为首一头发花白的老人痛心疾首道:“牛三叔,为甚么会是你?你是我爹爹身边长随出身,我原以为黄超奸贼早就将你杀了。那日夺城之战中,你也在奋勇杀敌,不是好好的么?为何会暗中鼓噪推翻我?为何想要拉伙子出去单干?为何,想放火烧城,你想杀我?!”
    跪在地上的牛三叔半边身子都是血,他身旁,是面无表情的蒯老鲨,不远处,还有岳之象。
    牛三叔粗重的喘息着,眼帘前尽是血,他缓缓道:“三娘,三叔……三叔和你无仇无怨。就是,就是不能当官家的走狗!你许是不知道,可你爹,你爹若还在,他一定知道,我牛老三,就是做鬼,也不会投官府!我是亲眼看着我娘,因为交不起出海船税,被几个税吏糟践了,我爹……被他们拿鱼叉子活活钉死,最后和我娘一道沉了海!三娘,换做是你,你愿意投官府么?我要这么干了,我牛老三怕我老子娘从地下爬出来,拿肚子里淌出来的肠子活活勒死我!!”
    闫三娘闻言面色凝固,她是真没想到,牛老三和官府有这样的血海深仇。
    一旁岳之象淡淡道:“你若记得是哪些人,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杀。可是你也得打听打听,我家国公爷可曾欺负过一个良善?但凡你能查出一个,岳某的项上人头随你摘去。”
    这样的海战好手,可惜了。
    牛三叔摇头道:“你莫与咱扯甚么大道理,我只问你,那些敲碎人骨头,连骨头渣子都要嚼碎喝油的税丁们,是不是官府养的狗?下面的小官儿,是不是大官养的狗?那些大官,又是不是京里皇帝老儿和权贵们养的狗?
    他们养的狗杀人吃人,你道他们是好人?别哄咱老牛了,上面的大官会不知道天下是甚么样的?还是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去查去办?因为皇帝老儿还有你们家那劳什子国公爷,都还指着那些官儿替他们打理天下,压迫百姓收税呢!!”
    这个人有他自己的想法,也因此对官府的仇恨,深入骨髓。
    岳之象与闫三娘摇了摇头,此人没救了。
    憎恨官府不要紧,可迁怒于他们,要杀人放火,那就不可挽回了。
    闫三娘又看向旁边一人,悲声道:“宋大哥,牛三叔是为了不给官家卖命,你又是为了甚么?你和大哥、二哥是最好的伴当,打小带着我四处顽耍,如今要杀我?!”
    姓宋男子一样满身是血,伤的极重,他脸色都有些淡漠木然了,缓缓道:“三娘,若是……若是这小琉球之主,果真……是你,那宋大哥,看在东平他们的面上,也会,辅佐于你。哪怕,你是个女人。可是你成了大燕权贵的妾!四海王所部,岂能给权贵当走狗?”
    闫三娘闻言,神情一震,随即面色渐渐难看起来,道:“你是不是还想说我自甘堕落,自愿下贱,给人当母狗?”
    姓宋的年轻人摇头道:“三娘,我们知道你是为了报仇,不得不委身于官狗。可后来我们都劝你,既然回到岛上,就该反了!你重当四海王,咱们纵横四海岂不比给权贵当狗更好?可惜,你被迷了心窍了。”
    闫三娘厉声道:“宋仑,黄超勾结外敌谋逆,迫害我爹爹和我全家时,你又在哪里?即便当时不知,事后又如何?我被迷了心窍?你给黄超当狗时,比我更下贱!!”
    另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大声道:“三娘,别的不说,这些日子岛上来了多少那劳什子德林号的人?来了几千人!就这样,还不停的来人!你待他们,比待我们还亲近,你如今更信他们!早早晚晚,这岛上没我们容身之处!”
    闫三娘闻言眼睛陡然眯起,道:“这就是你们要杀我的缘故罢?”
    她一个字都不想再与这些人说,下令寒声道:“押至鹰嘴崖!看来是我念旧情念出的罪过,黄超悖逆,勾结倭寇和葡里亚贼人袭杀四海王时,你们不知,尚且可以原谅。可事后,甘愿为黄超卖命,我也宽恕了你们。不想如今倒宽恕出罪过来了!好啊,今日就好生教他们知道,我闫三娘,又是甚么人!!”
    不彻底铲除内患,平息内乱,杀一儆百,往后反叛之事,只会层出不穷!
    贾蔷说的对,靠所谓的义气和情义来带兵,只会带出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
    ……
    ps:差点萎靡了,写到后期总想偷懒,不过还是凭借英俊的容颜和坚韧的毅力,坚持了下来,鼓掌,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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