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皇城里夏日里初晨的阳光,显得有些暖煦。
    新晋四妃之一德妃的宝钗,早起睁开眼时,就听到联屏外,儿子李鋈故意压低有些小得意的声音。
    许是母子连心,尽管如此,她还是一瞬间醒来。
    下意识的看向床榻内,见妹妹宝琴仍在酣睡中,眼角仍垂泪痕,眉间却满是余韵未消,那股初为人妇的风情,当真我见犹怜……
    叹息一声,不过莫说她这个姐姐,便是家里的丫鬟们都知道,这一天绝不会少。
    万幸,自家男人成了至尊至贵的九五帝王,才叫姊妹同侍一夫成为佳话,而不是丑事……
    “琴儿,快起来!”
    宝钗推了推自家妹妹,唤醒道。
    她有孕在身,虽过了前三个月,也只能浅尝辄止。
    好在还有莺儿在,能顶许多用。
    饶是如此,宝琴这胆大包天的小妮子也吃了不少苦头……
    原不该叫起来,只是……
    “姐姐,怎么呢?还想睡会儿嘛……”
    宝琴显然不大想起,撒娇赖床。
    宝钗气不过,在她眉心处点了点,道:“你说怎么了?昨儿办的好事,今儿不赶快去给你林姐姐请安奉茶,真当皇后娘娘没脾气?你仔细着,莫要以为她素日里宠你三分,你就倚仗着不知轻重。你若有一分不尊重,好多着去呢!”
    宝琴已经开始起身穿衣了,被宝钗唠叨的头晕,小声委屈道:“哪里会不尊重嘛,林姐姐便不是皇后,也是顶好顶好的姐姐!”
    宝钗差点气笑,她倒成坏人了!
    又见宝琴光洁的锁骨处并下面如瓷玉般的肌肤上,满是菩提印,愈发来气,敲了下宝琴的脑袋……
    待收拾得当,二人起身出去,便见贾蔷正抱着李鋈顽耍,父子二人满是欢声笑语。
    见宝钗、宝琴出来,他微微颔首,而李鋈乖巧见礼后,贾蔷横眼看着宝钗,道:“朕的皇子如此伶俐,形容可爱,你竟说像他舅舅?岂有此理!”
    宝钗无言以对,怎么说?
    高兴也不是,不高兴也不是。
    一边是她的命,一边是她的哥哥……
    算了,还是高兴罢。
    不过未等她高兴,宝琴倒是咯咯先乐出声来,一步上前就要去抱李鋈,此刻她还不敢直视贾蔷,很是害羞……
    只是未想到步子迈的有些大了,腿心处钻疼,“哎哟”了声,差点摔倒。
    万幸,距离贾蔷不远,贾蔷单手抱着小八,一只手将倾倒的宝琴接住。
    因搀扶的位置有些隐秘,宝琴一张脸都快滴出血来,如水晶般的明眸蕴满羞涩,微颤的吟了声:“蔷哥哥呀……”
    贾蔷还未来得及说话,后面宝钗就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上前提溜起宝琴来伴着脸沉声斥道:“我把你这狐媚子……从哪学的这些名堂,今儿非给你点厉害瞧瞧不可!”
    宝琴有冤诉不出,她哪里是诚心的?!
    那一声的确羞臊,可也不是有意那样的!
    没法子,只能眼巴巴的去看贾蔷,想要求救。
    宝钗哪里肯给她这个机会,拉着她往外走,还提前堵住贾蔷的口:“臣妾带她去坤宁宫,皇爷要拦着?”
    贾蔷抱着儿子干笑了声,也知道是要宝琴给黛玉敬茶见礼,言语一声,不然名分都落不实让人取笑,便道:“去罢去罢。”
    见他听闻黛玉的名头就怂了下来,宝钗又好笑又好气,心里还有些酸,嗔贾蔷一眼后,领着可怜巴巴行动不便的宝琴往坤宁宫去了。
    等二宝离去后,贾蔷将小八交给了莺儿,随后笑呵呵的往养心殿而去。
    ……
    “臣一等男徐臻,给万岁爷请安!”
    养心殿内,徐臻语气有些怪异的同贾蔷行礼问安道。
    贾蔷心情好,不同这个混帐一般见识,只笑骂道:“徐仲鸾,你少给朕阴阳怪气!为何册封齐家为一等侯,齐筠亦有一等伯在身,你不知道?”
    徐臻闻言,讪笑两声道:“皇上,臣承认,齐家从龙之功,臣远不能及也。不过单论齐德昂……嘿嘿,臣也未差的太远才是。”
    贾蔷闻言,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徐臻道:“是啊,若非是你徐仲鸾委身于葡里亚那位小寡妇,从而花钱弄来了一批打造火器的器具,德林军都未必能建得起来。怎么,一个一等男,委屈你了?”
    徐臻唬了一跳,心里一凛,浮起五个字来:伴君如伴虎。
    忙规矩起来,一迭声赔笑道:“不是不是不是……皇上,您误会臣了,臣只是……”
    贾蔷哼笑了声,道:“行了,少与朕作相!齐家功劳甚著,秦藩能顺利拿下,齐家是出了大力的。齐太忠于朕,亦是助力甚深。至于齐筠……小琉球两次大战,他都坐镇其中,战功不浅。秦藩平定后,他又亲往秦藩治政,辛苦操持下,甚至还得了疟寒,险些丧命。封一个一等伯,难道封的高了?
    不过你也不必吃味嫉妒,你的功劳朕心里有数,之所以压着了些,一来勉强封个二等子没甚意思,封一等又嫌不足。
    正好,眼下朕手里有一些极要紧的差事交给你。
    你亲自盯紧了,两年内办妥,朕封你二等子。一年内办妥,朕封你为一等子!
    之后再出去历练几年,距离伯位也不远了。
    齐筠年长你五岁,五年后,你未必不能追平他!”
    徐臻闻言登时一脸正气,道:“皇上,臣又岂是如齐筠之辈在意功名富贵的俗类?皇上您有差事只管吩咐,臣愿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贾蔷懒得搭理,从炕桌上拿出一叠纸笺来,道:“这是几份图纸,所造者,皆国之重器!对我大燕的重要性,不亚于蒸汽机的启用。这大概是朕,最得意之所作了。你如今负责皇家科学院诸事,和那些西夷科学家们相熟,要利用他们的学识,将这些都造出来……”
    徐臻看着自李春雨手中接过来的纸笺,只见上面画着一幅幅草图,并标明了各式名称,如:车床、钻床、镗床、铣床……
    以及,它们的用途。
    徐臻是不大理解,贾蔷为何如此重视这些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器具,看标注的用途,也不过如木匠那些凿砸的工具一般,有甚么大不了的……
    就这,也值当升爵之赏?
    他眨了眨眼,笑呵呵道:“皇上,这连图纸都有了,还用一二年才能打造出来?”
    贾蔷没好气道:“你懂甚么?只些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拿与将作监的人去问问,看看他们怎么说?光那些刀具所用的钢铁,若非汉藩盛产精铁,就够你磨上三五年的。去罢,尽快做出来。造出之后,不论是造蒸汽机,还是造船、造巨炮火器,都会大大提升。大燕的战舰想驶出马六甲,没有这些是万万难成的。此间轻重,你可明白了?”
    徐臻面色严肃起来,道:“皇上放心,臣绝不敢轻忽怠慢,必全力以赴!”
    贾蔷又提点道:“这里面有许多极关键之所在,不可泄露出去。虽说皇家科学院里的西夷科学家们多是举家迁来,但并不禁他们与来京的夷商见面,也不禁他们同家乡通信。但是从今天起,禁绝任何西夷入京与他们见面,每一张他们寄出去的信笺都要打开检查,不准关于这些机床的丁点消息外露。便是寻常问候之言,他们书信的原件也要扣下,由你手下的人誊抄一份再寄出。
    切记此点,国之重器,不可示之与人!!”
    ……
    徐臻去后,贾蔷独坐良久。
    可怜他一个工科根底的研究僧,能做的事却不多。
    他读书那会儿,整个工业体系已经十分发达了,所以对基础知识的学习,不过点到为止,毕竟在卷面上,怕是连一个填空题的分量都没有……
    然而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能穿越至此?
    没有对基础知识的了解,仅凭一些粗浅的颜料配方,他又能做甚么呢?
    好歹这些机床都是通识知识,他还记得些。
    其实在西方,早在二百多年前,已经出现了机床。
    西夷的钟表匠们十分了得,二百多年前钟表匠们就发明了螺纹车床和齿轮加工机床,用来打造钟表,随后发明了水力驱动的炮筒镗床。
    著名的达芬奇同志就曾绘制过车床、镗床、螺纹加工机床和内圆磨床的构想草图,其中已有曲柄、飞轮、顶尖和轴承等新机构。
    莫要小瞧这些顽意儿,这些才是真正的工业之基!
    好在,眼下贾蔷所绘制的图纸,要先进西夷机床至少六十年!
    尤其是先进镗床的发明,不但可以大大提高炮筒镗制水准,还能提高蒸汽机气缸体的打造,进一步提高蒸汽机的效率。
    而蒸汽机的提升,又可带动一系列的工业进步!
    虽然具体如何操作,贾蔷不大清楚,但没关系,从西夷请来那么多自然学科的科学家,他们有法子。
    大燕人口亿兆,能工巧匠也有众多,论手艺之精巧,并不逊于西夷,只要贾蔷从铁壁上撕开一道口子,维持乃至进一步扩大这个口子,那么工业的发展和进步,应该是水到渠成之事。
    他能做的,并不多了……
    遗憾呐,前世不是学霸,只是一个平平无奇混吃度日的研究僧……
    要不然,直接开启电力工业时代,平推宇宙!
    哪像现在,还得小心谨慎的走好每一步,还要和西夷们勾心斗角,争取时间……
    “皇爷,良妃娘娘求见。”
    正当贾蔷悔恨“年轻时”未好生用功读书,书到用时方恨少时,李春雨猫儿一样躬身入内,禀奏道。
    良妃……
    贾蔷恍惚稍许,才想起新册封的良妃是哪个……
    “让她进来罢。”
    未几,就见闫三娘着一身宫妆迈着一双修长的腿入内。
    贾蔷见她神情不大自然,好笑道:“不喜欢穿这样繁琐的衣裳,就穿简单些的。皇后宽仁,不会怪你的。”
    闫三娘见贾蔷语气一如往日,并未因登基就变成了高不可攀的神人,心里也舒了口气,笑道:“那岂不成了仗着皇后娘娘心思宽仁,反倒轻狂了?”
    贾蔷见她如此,笑道:“那你来寻我,可是想回海上了?”
    闫三娘有些羞赧的抿了抿嘴,同贾蔷道:“爷,我离开那么久,怕海上生事……再者,听皇后娘娘说,近来爷为短银子发愁,我觉着有些法子……”
    贾蔷闻言眉尖一扬,道:“你有甚么法子?”
    谈及正事,闫三娘就不羞涩了,眉心蹙起道:“爷必是知道,打上回炮击东瀛,东瀛幕府答允赔银,并割让港口为租界后,这二年来小动作一直不断。尤其是近来,他们名义上不阻止德林号在东瀛行商,可各大名如今都抵制德林商货在东瀛流通,有的地方甚至公然烧毁德林号的布帛漆器,还拒绝将生丝卖给德林号。我以为,这些矮倭子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贾蔷冷笑一声道:“彼倭子国,最是反复无常之国。其人,甚卑贱,不知世上有恩谊,只一味慑于武威……故尔,不得对其有稍许好颜色!”又问道:“你是准备,再度炮击东瀛?不要大意,那些矮倭子不是蠢货,上回吃了大亏,如今必然在岸防炮上有所准备。倭国铁炮,不容小觑。”
    闫三娘狡黠一笑,道:“倭子国当下幕府将军是德川吉宗,算是一个明主,先前因为治政有方,体恤农民,使得东瀛米价下跌许多,百姓都能吃上饭,所以被人尊敬为米将军。可这二年来,因为德林号商货在东瀛低价大卖,结果反让东瀛倭子们穷了起来,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再加上他们不断的在造舰造炮,收了许多税,所以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紧巴。
    如今我领兵出征前往,只炮击袭扰他们的沿海城镇,打三天就走,从东打到西,然后绕一圈调过头来,再从东打到西!倭子国的精华膏腴地都在沿海,一旦遇袭,各地大名一定会像江户求援。我也不和他们硬碰硬,吊着他们跑上两个来回,再捏死他们!!”
    “嘶!”
    贾蔷看着一双美眸煞气腾腾,明亮的有些刺眼的闫三娘,倒吸一口凉气,上前牵起她的手,坚定的往里面暖阁里引,并求知若渴道:“来来来!你与朕好好分说分说,到底是如何做到这般用兵如神的。说爽利了,朕就放你走……”
    闫三娘未想到会有此等变化,一张俏脸登时涨红,看了看外面日头高照,愈发羞臊,可哪里忍心违拗贾蔷之意?
    再加上,即将远行千里,再归来时怕要到年底了,所以,她也想……
    二人一同入了暖阁。
    未几,炮声隆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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