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喝!”
    一群起哄劝酒声,贾环连连抵挡不住,告饶道:“诸位好哥哥,放小弟一马吧,再喝肚子就真的炸了!”
    校场上,一群自都中而来的衙内们围坐在一起,牛奔、温博、秦风三人带头,强灌贾环喝酒。
    听到贾环告饶,素日里脾性最好的秦风却“恼”道:“今儿你害的我们差点出大丑,还敢告饶!!”
    贾环苦笑道:“是义父要求的,他老人家说,玉不琢不成器,让你们多经历一些,多磨砺一些,只有好处!再说,不是有惊无险吗?”
    秦风哼了声,道:“你还说……当时,我们哪个会知道是有惊无险?都以为必死无疑!
    可咱们当时却没一个怪你的,我们这般信任你,你却哄我们丢丑,人人出了一身冷汗,站都站不住,你还敢喊冤!”
    “就是就是!”
    平日总和秦风不对头的牛奔却罕见的附和道。
    温博嗤笑了声,道:“你就是个屁!你看看你手下那个傻缺玩意儿,临阵出了那么大的漏子,你还有脸在这就是!”
    牛奔本就被酒熏红的脸,听闻此言,顿时涨得发紫。
    他豁然起身,绿豆眼变得猩红,朝对面角落里大步走去。
    单手抓过一个蜷缩着的身影,高高举起,然后狠狠的摔在了篝火堆旁,“砰”的一声,溅起一蓬火光。
    热闹的场面顿时冷清下来。
    衙内圈,其实是比官场还要等级分明的圈子。
    毫无疑问,牛奔、温博、秦风再加上方冲、叶楚、傅安、李武之流,属于顶级大衙内。
    一个个都是带头大哥,麾下各家将门子弟,都是他们的小弟。
    襄阳伯府唯镇国公府马首是瞻,襄阳伯府现袭一等男赵阳如今在牛继宗所领之灞上大营为将。
    赵松便一直跟随牛奔鞍前马后,说起来,两人还算是发小……
    可是,今日别人都无事,唯独这混帐东西,出了这么大的漏子。
    衙内圈最看重的便是脸面,牛奔焉能不恼?
    而他这般教训赵松,在其他人看来,也是天经地义。
    再者,也无人同情赵松。
    临阵失态不算什么,都不是圣人,他们也怕,也差点绷不住。
    可是,脱离军阵,擅自妄动,却是每个将门最痛恨之事。
    因为军阵严密,最易牵一发而动全身,坏一点而整盘崩。
    当初叶楚麾下御林军,不正是因为陈贺之流擅自脱离,而导致军阵破坏,被蓝天锐士一面倒的屠杀吗?
    这种事,在将门看来,极为愚蠢!
    也极不可原谅!
    赵松心里也明白,平日里,骂陈贺骂的最狠的就是他。
    他都想不明白,当时是怎么鬼迷心窍了。
    自知理亏,因此,此刻被暴怒的牛奔拳打脚踢,只是抱着头,动也不动,唯有痛极之时才闷哼一声。
    一干衙内,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带头大哥教训小弟……
    没人敢劝。
    “行了。”
    贾环眼见赵松动都不动了,便放下酒瓮,上前拉住了打出火气的牛奔。
    到了这个地步,牛奔真能下死手把赵松打死。
    “环哥儿,不要拉我!今天我非打死这个畜生不可!”
    牛奔黑着脸,怒吼道。
    贾环道:“他虽然该死,不过看在他不是往后逃,而是往前冲的份上,饶他一命吧。总算,还没完全失去将门的血性。”
    “咳,咳咳……”
    一直不动弹的赵松忽然咳嗽了两声,嘴里涌出一股血沫,他艰难的抬起头,一脸的血和泪,哽咽道:“三爷,小伯爷,我不是怕死,我只是以为,我只是以为被骗了……”
    “你还敢说!!”
    牛奔又一脚踹了上去,险险将赵松踹进篝火堆里。
    贾环拉住他,而后对赵松道:“你真真是个蠢货,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跳出来吗?”
    赵松许是受伤太重,说不出话,艰难的摇了摇头。
    他其实也纳闷儿,他最了解一些同伴的胆量,绝不会比他好。
    可当时为何他们能忍耐的住?
    贾环转头,诸葛道方向道:“小道,你告诉他。”
    诸葛道呵呵笑道:“赵松,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你怎么就不想想三爷和奔大哥、风大哥他们是什么关系?生死闯了几遭了,桃园三结义也不过如此。
    这等关系,三爷怎么可能带他们进绝地?
    当时三爷虽然不在,但只要奔大哥他们在,我们就绝不会有事。
    这么简单的道理,弟兄们哪个想不到?
    偏你……”
    诸葛道遗憾的看着赵松,摇了摇头。
    其实他还有一点没说。
    这里是黄沙大营,此次行动得到了黄沙大营的支持,那么武威侯秦梁一定知晓此次行动。
    他将世子秦风派来跟随贾环,又怎么可能让他陷入绝地?
    这么浅显的道理,几乎每个人都能想到。
    这赵松平日里看着倒是精明,没想到一上战场,就成了那般蠢货,闹足了笑话!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
    毕竟,当时的气氛并没有一丝掺假。
    别说赵松,就连他,甚至是秦风本人,都为当时肃杀的气氛所摄,做好了拼死一战的打算。
    说到底,还是赵松自身不行。
    赵松又惊又愧,他连连呕了几口血后,眼神哀求的看着贾环,道:“三……三爷,再给我……一次机会……”
    众人侧目,纷纷暗叹,这赵松这会儿倒是不傻了。
    他知道,此事一出,他算是彻底完了。
    若非襄阳伯府赵家门儿的嫡子中,就他一人能从武,待折返神京后,赵松的世子位怕是都难保。
    而就算能保全,若得不到贾环的点头,他在武勋圈子里,也再难立足。
    不仅如此,怕是连襄阳伯府都要受到牵连。
    到那时,就算襄阳伯府的家主赵阳不想换世子,都不得不换了。
    只是,贾环会原谅赵松吗?
    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贾环身上,连牛奔都有些关切。
    他之所以这般暴怒,说起来,也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
    从他年幼时,赵松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转。
    他和方冲打架,每一次,赵松都是他的先锋。
    那些时候,赵松没一次怂的。
    两人的感情真不差。
    虽然这一次赵松让他丢尽颜面,可他心里还是心软了,不想让赵松彻底栽死。
    只是,在众人注目下,贾环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噗……”
    赵松绝望之下,又呕出了口血,奄奄一息。
    “奔哥儿……”
    赵松残留着最后一丝期望,如同小时候那般,唤了声牛奔。
    牛奔虽然恨他入骨,可终究不忍见他这般。
    他涨红脸,看着贾环瓮声道:“环哥儿……”
    贾环叹息一声,拍了拍牛奔的肩头,道:“奔哥,咱们兄弟之间,不需要多说什么。我只问你,你还敢相信这样的战友吗?”
    牛奔闻言,沉默了会儿,一咬牙,就要开口。
    却再被贾环挡住,贾环笑道:“罢了,既然奔哥你念旧,我给他这个面子又如何?
    不过……”
    没等赵松欢喜若狂,就听贾环转折道:“我可以忘掉这件事,回京后,也不会计较这件事。
    不会给襄阳伯府难看。
    但,我也只能做这一步。
    此次军功,没有襄阳伯府的份。
    赵松想重新回到圈子里来,这个机会要他自己去争取,九边多有战事,什么时候他立足了与我等对等军功,什么时候他再回来。
    奔哥,这总行了吧?”
    牛奔大喜道:“行行,这还有什么不行的?真要这般原谅他,他自己也难在咱们中立足,他要这么不要脸,我也再认不得他!”
    说罢,又拉下脸看向赵松,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说话!”
    赵松脸色好看了许多,感激不尽道:“三爷,奔哥儿,你们瞧好吧,我赵松这次不回都中了,就留在这。
    若不亲手用胡虏的血洗刷掉这身耻辱,我再不回京!”
    “这还像话……”
    牛奔面色也晴朗了些,转头对秦风道:“姓秦的,安排两个军医,带下去看看。我一点都不想再看到他!”
    秦风嗤笑道:“话不对口,装神弄鬼!”
    不过,他还是唤来亲兵,让人扶持着赵松下去医治了。
    牛奔之前的一通暴打,也确实要了赵松半条命。
    赵松之事告一段落后,倒也还算圆满,气氛又重新回来。
    原本只打算镀金的诸多衙内,如今算是个个都染了身金粉。
    有了这次大功,再入军中,就要顺利的太多。
    毫无疑问,待日后,他们每一个都会在军中获得立足之地。
    前途无量之下,岂有不高兴的?
    一个二个的都来给贾环敬酒,贾环倒也没驳他们的面子。
    不过,就在众人喝的愈发兴高采烈时,韩大忽然面色凝重的大步赶来。
    有了厄罗斯前车之鉴,纵然确定不会有事,但贾环还是安排了明暗哨巡逻警戒。
    韩大更是亲自领头。
    此刻贾环见他面色有异,心中一惊,忙问道:“大哥,什么事?”
    韩大沉声道:“太尉要见厄罗斯公主,此刻正在那边对峙!虽然有远叔相拦,但我怕拦不了多久。他毕竟是太尉!”
    贾环闻言面色骤变,眼神转寒,沉声道:“义父可知?”
    韩大道:“已经派人去请。”
    贾环点点头,道:“我们走!”
    ……
    ps:这将会是一个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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