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贾环出京下江南,青隼亦随之南下。
    在京中被各方暗势力紧盯挤压的青隼,这一南下,却好似龙出浅滩,虎入深林。
    执掌青隼的董明月和卿眉意,一个曾是白莲圣女,一个为魔教四大护教法王,都在江南江湖大有根基。
    如今要权得权,要势有势,银财无数。
    立下招牌后,自有无数高手相投。
    草莽之间多龙蛇。
    纵然纳人考验森严,招人严苛,可青隼的实力,还是一日千里的暴涨。
    相比于当初靠一群女孩子打天下,让无数人取笑。
    今日的青隼,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刀剑棍棒,斧钺钩叉。
    明枪暗箭……
    各般奇门兵器层出不绝。
    再加上暴雨之后突然袭击,此处宅院里正在等待金城坊消息的人,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能追踪到他们老巢。
    没有防备下,死伤惨重。
    几乎没有组成什么像样的反击防御。
    待一柱香的功夫后,卿眉意陪着索蓝宇入内。
    庭院内横七竖八的躺着惨死的人,身上的衣着五花八门。
    有小商贩,有进城卖菜的泥腿子,有土豪员外,有士子书生,有官员,还有士兵……
    若非今日举大事,又被暴雨阻拦,怕是这些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共聚一堂。
    再往里走,正堂上,三个面容干瘦的老人,已经被锁了琵琶骨,押在地上。
    可以看得出,这三个老人,都是阉人。
    从苍白的皮肤看来,他们大概从未出过这间屋子。
    卿眉意看到这三人,就得意笑了起来,道:“想来,这就是赢历手下,青龙卫的总舵吧?还真跟老鼠一样会藏!”
    其中一个老宦官闻言,厉声斥道:“大胆妖女,敢直呼太孙殿下的名讳,当诛九族!”
    卿眉意一点都不恼,反而笑的愈发畅快,打量着屋子里,看到一个巨大的窗洞里,挂满了一些鸟笼。
    然而鸟笼里养着的,却不是鹦鹉八哥等禽鸟,也不是鸽子,竟是一群灰鼠!
    卿眉意脑中灵光一闪,道:“你们就是用这种灰鼠和宫里通信的?还真是奇了!见过用信鸽儿的,见过用金雕的,却没见过用这种老鼠的!
    你们还真是一窝子鼠辈,想来宫里做梦也没想到,他们防着人,防着鸽子,却没想过要防老鼠!
    我来瞧瞧,你们都送了些什么信……”
    卿眉意看到里面案堂书架上,摆满了卷宗,眼睛登时一亮,就要上前去翻看。
    索蓝宇起初也大觉心动,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待他余光看到那三个老阉奴非但没大喊大叫,还各自阴鹜着一双眼,登时觉得不妙,大叫一声:“眉儿小心,不要动!”
    可为时已晚,卿眉意手已经触碰到书架上的一个标着壹号字样的卷宗,正想抽下来一览,听到索蓝宇的叫声后,心头一紧,下意识的一个鲤鱼打滚,贴着地面躺下,然后滑行到一旁,险险避开了整个书架上,喷射出的弩箭。
    索蓝宇早已被身旁护卫的人带出了屋子,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至少有五人被当面射成了筛子。
    包括那三个阉奴。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
    反倒是卿眉意,因为之前被蛇娘治好了经脉损伤,这三年来武功恢复,虽未能突破武宗,亦是九品高手。
    又信赖索蓝宇的话,躲的伶俐及时,除了狼狈些,竟毫发无损……
    等她从窗子里飞出来,看到索蓝宇拼命挣扎着要去救她,一时间笑颜如花。
    索蓝宇却气个半死:“你往日里给别人教的规矩,自己倒是都忘了个干净!在别人的地盘上,也敢乱动?!”
    卿眉意弱弱道:“奴家知错了……”
    “你……”
    索蓝宇看她那梨花带雨悔过的模样,到底再斥责不出,气结道:“杀进来都没折损几个兄弟,这下可好,一下就折损了五个!
    罚你三年的俸禄,给这几个兄弟送去家去。
    照顾好他们的家人,再有闪失,绝不轻饶!”
    卿眉意闻言,忙道:“罚我十年俸禄,都给这五个兄弟家里送去。先生放心,公子交代过,绝不能让自己弟兄流完血,还让他们家人流泪。”
    说着,又对其他人道:“有谁和他们相熟的,等回去后取了银子,准你们的假,给他们送到家里去。
    告诉他们家人,若有难事,只管托人带话过来。
    方才是我的不是,给大家赔情了……”
    原本也对卿眉意不满的一群江湖豪客们,此刻都心悦诚服,道:“二档头哪里话?分明是贼人太过阴险!”
    也有人大呼道:“索先生、二档头高义!”
    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这些人习得武艺,又过够了在江湖上自由逍遥的日子。
    因为自由逍遥,也意味着颠簸流离,居无定所。
    投奔贾家,无非图一个富贵。
    贾家对战死之人这般厚待,还恩及家人,众人无不拜服!
    等安抚完内部后,卿眉意小心的看着面色凝重的索蓝宇,道:“先生,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索蓝宇叹息一声,道:“这里应当不是青龙卫的总舵,应该只是一处分舵。
    只是恰巧负责这次行动传递消息罢了。
    哪怕全部被杀,也损失得起。
    你看见方才屋里的铜盆了吗?
    里面烧的都是卷宗,他们不是知道我们来了才烧,那定然来不及。
    所以,他们是看过之后就烧去。
    这一点,青隼要跟人家学学。”
    卿眉意点点头,小声道:“我也觉得不大对,杀进来虽然让他们猝不及防,但防备还是太弱了。
    这些人,怕只是他们的外围。
    连个真正的高手都没有。
    还白白死了五个兄弟……”
    索蓝宇见她沮丧,笑道:“倒也不是没有收效,如今咸福宫那位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太上皇给他留下的底蕴再厚,可只要不能招新,他只会越来越弱。
    别的不说,只提这些灰鼠的发现,就是极有意义的事。
    再往后,他再想往外传递消息,就愈发艰难了。”
    卿眉意闻言,感动的看了索蓝宇一眼,轻声道了声:“谢谢先生。”
    眉眼间的风情,让索蓝宇心头一跳,干咳了声,移开眼神,道:“打扫打扫,看还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收拾利索,咱们回府吧。
    也不知道,公子怎样了?”
    ……
    神京西城,宁国府,药室。
    在晴雯的帮助下,公孙羽将贾环身上的破烂衣裳褪去,然后用清水替他擦拭干净身子。
    连晴雯都顾不得羞涩,因为贾环身上的伤口,着实太过骇人可怖。
    一个个茶碗口大小的箭伤,像是在贾环身上开了几个窟窿,皮肉外翻。
    最可怖的,却是胸口处,隐约可见白骨断口往外刺出……
    公孙羽和晴雯将贾环清洗干净后,已经费去了好几大桶清水。
    这是蛇娘才配好药过来,先将贾环的骨头正位。
    苗疆地处大山,一年到头不知多少苗民摔断骨头。
    对于接骨,蛇娘要超过公孙羽不少,经验十足。
    等她用力将那些断裂的骨头重新归位后,将端来的药碗里的药浆,层层抹在贾环身上的伤口处。
    然后公孙羽和蛇娘赶紧包扎好。
    只是贾环依旧未醒……
    蛇娘又道:“参药差不多熬好了,晴雯去端来,然后就去忙你的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晴雯点头应了声,出门去端了一大罐参药过来后,又折身出去了。
    公孙羽看着桌几上的药罐,有些担忧道:“蛇娘姐姐,两株五百年份的老参煎成一锅,再加上那些大补之药,药力是不是太重了些?简直闻所未闻……”
    蛇娘面色凝重,看着药台上昏迷不醒的贾环,叹息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夫君受伤太重。若不下狠药,怕是……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他的体质你当了解一些,绝非普通人可比。
    他的身体对药效的吸收,远超寻常人的量。
    总要试一试……”
    说罢,蛇娘打定主意,将药取来,也不等凉些,用木勺一勺一勺的,喂进了贾环口中……
    ……
    “你说什么?!”
    荣庆堂内,刚刚被董明月接回府的贾母等人,听闻消息后,齐齐如被惊雷击中般,惊骇欲绝。
    董明月之前进宫接人时,并未透露贾环遇刺之事。
    此刻回来后,却是再也瞒不住了。
    因为整条公侯街都被宁国亲兵和御林军戒严。
    除此之外,京中武勋将门闻信之后,几乎全都带着家将亲兵赶来,聚集在居德坊坊门前,等候消息。
    整个神京西城,气氛都在一片肃煞中。
    贾母等人如何能视而不见?
    这些年的豪门生活,董明月到底懂事了许多,虽然心里焦急如焚,还是劝道:“老太太,环郎……虽然受了重伤,但蛇娘和幼娘都说没事,正在药室里给他治。
    您和老爷就不必过去了,等环郎好些了,就过来给您请安。”
    贾母看着董明月的脸色,看到她眼中的焦虑和悲痛之色,哪里还能坐的住?
    一旁赢杏儿和林史二女,更是连停也没停,脚步仓惶的往外走去。
    还未出门,就见赵姨娘哭天喊地的跑来,冲贾政跟前大哭道:“老爷啊,快去看看咱们环儿吧,他被人刺杀了,我的儿啊……”
    林黛玉闻言,只当贾环已亡,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
    ps:这两天少更一点,缓缓劲儿,不是不更,我哪有那么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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