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贾母和王夫人的漠然,许是当真伤透了王熙凤的心。
    尤其是最后贾琮希望贾母能动用一些贾家的故旧关系,进宫帮着说说情时,被贾母断然拒绝。
    或许贾母只是为了不让贾琮掌权,可在王熙凤看来,贾母却是实实在在的抛弃了她。
    想想这些年她为了服侍好贾母,没日没夜,没白没黑的侍奉左右。
    想尽法子彩衣娱亲逗她欢乐。
    别的不说,为了讨好老太太,她侍奉起宝玉来都和侍奉爹娘没区别。
    论孝子贤孙,贾家还有哪一人能赶上她?
    可做了那么些,到了今日她落难时,贾母却连替她求情都不肯。
    一大家子哪一个不是受她侍奉的?
    可到头来,阖府都指望不上,唯有贾琮这个昨儿才被她欺负的兄弟,顾及亲情,出力救她……
    王熙凤的心境也就可想而知了。
    王熙凤也不是不知道,将赖家、周家、吴家、钱家这些几代老陈人的奴才拔出后,贾母、王夫人等人在府上的话语权顷刻间就会衰弱到极致。
    没了赖大、周瑞、吴兴登和钱华这些奴才,她们的话就远不如以前那么好使了。
    而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即将掌权的贾琮。
    她知道这些,可她也顾不得了。
    一是今日之事实在伤透了她的心,她忘不了今日的恐惧,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也不愿死在这鬼门关里。
    二是,她并非狼心狗肺之人,她从未如此感激过一个人,也想偿还一些恩情。
    因此,王熙凤连犹豫都没犹豫,便将她所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贾琮则借了镇抚司的笔墨,一一笔录。
    然而随着记录,他的面色也愈发凝重。
    等连续记了七八条人命后,贾琮面色已经一片铁青。
    足足一个多时辰,王熙凤才将所知全部说完,贾琮手笔后,看向韩涛,道:“韩大人你看看,可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
    王熙凤闻言一怔,不解贾琮为何会有此问。
    可韩涛却是心知肚明,打了个哈哈,道:“公子说笑了,贵府的事,本官怎会知道?”
    贾琮似笑非笑道:“韩大人才是说笑了……”却不纠结这些,而是下重利道:“韩大人,贾家出了这么些个刁奴,打着贾家的旗号行此枉法之事,在下万分心痛!
    只是碍于大势,不好将这些事抖搂到明面上,否则必然引来诸多麻烦攻歼。
    所以想请韩大人帮个忙,让在下彻底扫清这些混帐刁奴。
    韩大人放心,在下绝不让镇抚司的弟兄们白干。
    一应抄家所得,除却还与苦主外,其余剩余,皆分给镇抚司的弟兄们吃酒。
    贾家分文不得。”
    韩涛、王熙凤并向固、陶圩之流闻言,无不震惊。
    方才只王熙凤所说的那些,加起来都绝不下十万两之巨。
    哪怕不算外面所得,只这些人这些年吃掉贾家的家财,都有数万两之巨!
    贾琮居然要全部舍出去?
    韩涛吃惊道:“公子,你可知那是多大的红利?”
    贾琮摇头道:“些许金银财物,不过身外之物。若能保得亲人平安,还能扫除隐患,再多我也舍得。”
    王熙凤闻言,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
    韩涛则再度对贾琮刮目相看,啧啧赞道:“清臣公子果然气度不凡,怪道芙蓉公子对公子如此另眼相看……
    公子怕不知道吧,当今圣上最是爱民如子,今日听闻有这等事发生,起初是极为震怒的。
    且如今新法大行,本还指望日后国朝昌盛后,万邦来朝。
    结果新法成果还没见着,却因为这等事先恶了一邦,陛下圣心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原本再不能这样轻易过去,却是芙蓉公子正巧在跟前,很是和陛下说了起子好话,这才让陛下给留出了极大的余地。
    若不然,本官纵然再有几个脑袋,也不敢网开一面!
    公子今日虽没去求人情,可到底还是落下了这份人情,呵呵……”
    贾琮闻言,面色微微一变,想起那张明媚的脸,他垂下了眼帘,轻声道:“多谢大人告知。事后,贾琮必会登门道谢。”
    韩涛哈哈笑道:“谢不谢都看公子自己的,我这个外人却不好多说……罢了,既然公子有此豪爽雄心,本官也不能不成全。
    不过,话先说清楚,这些都是贵府二.奶奶口述,和镇抚司没有任何相干。
    镇抚司存档的卷宗,若是私自透给外人,可是杀头的大罪过!”
    听韩涛说的郑重,贾琮道:“自然如此。”
    韩涛闻言,与向固使了个眼色。
    向固转身进了后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捧了一份卷宗出来,在韩涛示意下,交给了贾琮。
    贾琮展开过目,越看,面色越难看。
    见他如此,韩涛在一旁笑道:“公子倒也不必如此,世勋豪族之家,大都相差不了多少。谁也要没几桩豪奴仗势欺人的事发生,都算不得世家高门。
    各家均是有殊勋大恩于国,若只这些小事,真算不得什么。”
    这话听的贾琮毛骨悚然,王熙凤不过口述出了七八条人命,可这卷宗里记载的却要超过二三十条!
    虽然不是一朝一夕所害,累及数十年,二三年出一条,可是……这都是人命啊!
    哪里还是小事……
    许是见他面色苍白,韩涛再劝道:“公子真真不需多心,像贵府这样的门第,一般来说,只要不涉及大不忍言之事,通常都是无忧的。今日也是因为不巧涉及到番邦之人,还是个贵族,事关国体罢了。若不然,这点子事根本进不了宫。
    当然,这些事平日里都是小事,真到了大树将倾时,也都是罪过。
    公子未雨绸缪,能想着提前扫清隐患,也是好事。”
    贾琮一边听一边颔首点头,将案卷看罢,他又在之前的纸上记录了几笔,撂下笔道:“韩大人,大恩不言谢!我还是那句话,今日抄家所得,除却还与苦主外,其他皆赠予镇抚司的弟兄们吃酒。”
    能借此机会,一举扫平贾府内那些尾大不掉的刁奴和贾家的隐患,那些金银就算再多十倍,又值当什么?
    左右又不是他的……
    韩涛认真道:“贾公子,今日所行,绝非镇抚司擅自为之。没有宫里和内阁的旨意,锦衣亲军敢抄国公府的家,我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是贾公子你亲口要求,让我们出动捉拿欺主奸邪,坑害番邦友人的刁奴,我们才能出兵。”
    贾琮点头道:“在下可签字画押!”
    韩涛不敢马虎,立刻让向固去备一份文书。
    贾琮没有丝毫犹豫,将请求书写上去后。
    韩涛接过手后大笑一声,又将文书撕去,道:“公子能认就好,方才本官却是说笑了,留下这份文书,回头在叶宅在下吃不了兜着走!”
    这番话,让一旁王熙凤都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目光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盯着贾琮的侧脸。
    贾琮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淡然的看了韩涛一眼,韩涛干笑了声,赶紧岔开话题,道:“好,有这几个国公府里数一数二的家仆,宫里也必能交代的过去了。”
    而后对向固沉声道:“点齐兵马缇骑,按照卷宗上的记载,分头去抄家拿人!”
    又对陶圩道:“你亲自去告知指挥使大人今日之事,说明情况,另外,一定要讲清楚,贾公子和芙蓉公子的关系!!”
    最后一句,韩涛着重强调。
    一旁王熙凤心里已经激动的了不得了,她知道,她如今算是脱罪了!
    正激动的看着贾琮,正好听到韩涛最后一句,面色登时变的古怪起来。
    贾琮有所感,看了过去,见她这幅模样,无奈道了声:“二嫂?”
    王熙凤强忍激动和笑意,说了句:“三弟生的真好!”
    然后就听一旁韩涛哈哈大笑起来,道:“二.奶奶说的是,本官再没见过比清臣公子生的更俊秀的公子了!若不是老韩家门第太低,说什么也要给我家姑娘抢了回去!”
    王熙凤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贾琮似笑非笑的看着韩涛道:“没关系,韩大人若是愿意,我家里还有一个从弟,名唤贾环者,也是一表人才,可以说与大人家的小姐。”
    韩涛对贾家情况应该是了如指掌,听闻是贾环,差点没骂街,嘴巴张了张,也没说出个好歹来,一拱手,黑着脸道:“咱们还是闲话少说,做正事要紧!”
    说罢,闷头就往外走。
    王熙凤则拼命用手捂着口,丹凤眼眯起,满是笑意的看着贾琮。
    贾琮看向她,提醒道:“二嫂先别笑,这一网打下去,二嫂再回家,怕日子就难过了。”
    这件事他是决计不会给王熙凤背锅的,回家后必会说的明白,是何人为求自保,“叛变投敌”,“出卖同志”……
    纵然罪行昭然,也可以想象的到,王熙凤回去后的日子,将会怎样难熬。
    王熙凤闻言却是笑了笑,用手勾了勾发梢于耳后,轻描淡写道:“这次回去后,我先不去荣府了。大老爷大太太正卧病在床,我身为儿媳,也该侍奉舅姑于床前,没有总让平儿代我尽孝的道理。
    再者,我闯下这样大的祸,也没脸再见老太太、太太,必要反省上好几年才行。
    还劳三弟与老太太前分说一二,代我道声罪,只说我在东路院日日给她们磕头请安。”
    贾琮:“……”
    ……
    ps:为幸儿盟主加更,今日两个盟主了,另外还有蓝云向风兄的打赏,明天加更……
    明天是我生日,也是上本书贾环的生日,咳咳……
    今天就当提前过了,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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