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北边有些乱啊。”
    送武王回咸安宫的路上,父子二人缓步而行,武王眉头微皱,目光不无担忧的说道。
    贾琮闻言,沉默了稍许,道:“儿臣知道,数十万大军过境,不断有人掉队落伍。掉队的士卒难免绝望,然后铤而走险。北面数省,皆有乱兵为祸,抢劫、杀人、侮辱妇人……虽然内阁提前告知诸府县州衙,提前做好准备,可是执行力还是不够。甚至有一县衙被乱兵攻破,知县妻女被辱……
    父皇,儿臣知道这些事很难堪,也罪孽深重。明明是朝廷的问题,却让无辜百姓遭殃。
    但是,若不以此法,将九边大军狠狠清洗一遍,早晚要成大患。
    兵部计档九边八十六万大军,实额才五十多万。再除去老弱病残,和已经蜕化成将领私人佃户仆役之流,真正能战之兵,不足三十万。
    可就这些人,却每年要吃掉大半个国库。
    若不解决,拖下去拖垮朝廷是早晚的事!
    他们又都是父皇的旧部,忠心耿耿,儿臣不忍开杀戒……”
    忠心耿耿,和喝兵血并不挂钩。
    这听起来有些讽刺,但却又是事实……
    武王走的很慢,但步伐很稳,他看了贾琮一眼,忽然笑道:“你从未想过,将内库那数千万两银子,补发下去,对不对?”
    贾琮闻言一滞,然后解释道:“父皇,若那些兵额是实员的,儿臣绝不小气,儿臣也不是贪财敛银的人。但是九边的情况,经过十数年来被朝廷刻意打压削弱后,实在已经散漫的不成体统了。父皇,区区一个安南,十年前,需要九边大军齐动么?随便一镇强军,都能横扫过去。那些九边大将其实也知道儿臣的心思,且他们自己也想把这一摊子烂帐给抹平了。
    若是天家动荡无人,那他们自然不怕,拥兵自守,同气连枝,无论中央朝廷如何,他们自保无忧。可父皇登基后,儿臣也非昏庸之辈,他们见此若不谋后路才是怪事。
    所以他们才将麾下大军都拉出来,甚至故意使其走散落伍,只保留精锐。
    经过这一遭后,他们喝兵血的罪证也就彻底消失了。
    朝廷不愿再生波折,尤其不愿起兵灾,他们也不愿狗急跳墙,如此也算是两相齐美。
    唯独亏欠的,就是北省百姓。
    不过儿臣已经让沈浪带着大部锦衣卫北上,专诛沿途为奸作恶的乱兵。
    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武王笑道:“不止是锦衣卫吧?”
    贾琮干笑了声,道:“大同镇的刘耀伦是个铁面无私的人,儿臣以为他可为军纪官,便让大同军出镇,沿途收押乱兵,全部送入草原。草原要筑城,虽可从草原上征发牧民劳作,但多些汉儿也是好事。”
    武王轻轻一叹,道:“太子这一计连着一计,算尽了天下人。英才如此自是好事,只是不要太耗费心力,仔细伤了根本。慧极必伤,不是说着顽的,你娘当年就极聪明……”
    贾琮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在他的棋盘里,武王也在其上……
    武王却丝毫不见恼,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总比让为父再耗尽心思,维持你的位置强,你能如此,朕心里只有高兴的份儿!只是,不要太急,也莫要太焦躁,朕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总能为你多撑些时日。你也莫要把赵青山他们支使的太狠了些,呵呵呵……”
    说到最后,武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琮挠了挠头,干笑不已。
    一旁古锋见之,咂摸了下嘴巴,摇了摇头。
    贾琮瞥见,奇道:“古叔,你这什么意思?”
    古锋和武王情分非同寻常,贾琮以叔唤之,他也不拒。
    只剩一只手,狠狠抓了抓脑袋,摇头道:“太子虽算计无双,但比不得王爷……皇上。皇上当年根本不用算计谁,儿郎们就没有不愿为王爷去赴死的。若无此,王爷也不能率区区十万兵马,纵横草原无敌手。到后来,连蒙古王爷们都纷纷跪伏认输,拜服在王爷帐下。太子还差的远,还差的远……”
    贾琮气笑道:“青史几千年,有几个父皇这样的天纵奇才?连古叔这样招人厌的人父皇都能留在身边,可见父皇心胸气概,本就非寻常人能比。”
    古锋哼哼了声,非但不恼,还得意洋洋的摇摇头,确实讨厌的紧。
    武王哈哈一笑,对贾琮道:“不同了,年月不同,天下也已不同了。其实朕未必比得上太子……好了,咱爷俩儿就不说这些了。历朝历代,皇帝和太子间相忌之事常有,但咱父子就不用了。太子,不要急躁,不要太紧迫,慢慢做事,多为朕生几个皇孙。”
    一路说笑,到了咸安宫后,看着武王安歇,贾琮方告辞离去。
    回东宫途中,贾琮依旧未乘宫辇,而是散步而行。
    从隆宗门走月华门,再过遵义门就到了东宫。
    一路上,贾琮自省己身,觉得心态是有些急了。
    他自己倒不算很忙,可却已经快将人力使到了极致。
    山东打发了柴梁去,偌大一个灾地,虽柴梁才能惊艳,但一人扛起数百万的灾民,可想而知其难度有多大。
    独孤意等人还在齐鲁招兵买马……
    鄂皖二省则有水患,吴琦川领命前去,希望能戴罪立功。
    南边儿在布局安南之战,无数粮草物力在往邕城汇聚。
    北方就更不用说了……
    总之,整个帝国都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而作为掌总的内阁,是真的连觉都没得睡,恨不能一天变成三天来用。
    弦绷的太紧,是不能再折腾了……
    贾琮正寻思着,忽听身边王春小声道:“主子,方才皇上说父子相忌,是什么意思啊……”
    贾琮闻言,皱眉瞥了他一眼,目光凛冽。
    王春见之唬了一跳,忙道:“主子万莫多想,奴婢就是长了个猪脑袋,也不敢有丁点儿歪心。只是担忧,是不是哪里没做好……”
    贾琮心里一叹,他让展鹏领东宫侍卫统领,让郭郧为东宫六率总管,并婉拒了武王为他挑的兵将,或许是此事让武王心里有些失落罢。
    不过他没接受九边悍将强兵,而是让独孤意、王程、孙超、赵衷四人往齐鲁之地,挑选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弟编练新军,并非是为了防范哪个,或是信不过哪个。
    只是不想用“旧气”太重的老兵,来操持火器。
    此事,他已经同武王说过的……
    或许,还是因为他清洗九边大军的缘故吧……
    摸了摸鼻梁,贾琮苦笑着微微摇头。
    若当初他将此事与武王说明,那武王多半不会同意。
    他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好统帅,但越是如此,他越不会同意。
    罢了,事已至此,武王也未怪他,以后这种事也不会发生了。
    看着漫天的星辰辉耀,天色已晚,宫人多已入睡。
    贾琮道了声:“去宜秋宫。”
    ……
    虽定下平儿入住明德宫偏殿,但在黛玉未入住前,平儿自不可能去那。
    宝钗今日搬离宜春宫,和探春住往八凤殿。
    平儿则和晴雯、香菱等人依旧住在宜秋宫。
    已过了子时,贾琮就没往旁处去。
    止住了值夜宫人的请安,贾琮径自入内,只是没看到门口昭容欲言又止的神情。
    内宫中红烛被厚纱罩罩着,灯光幽暗。
    冰鉴散发着冰气,一片沁凉。
    瑞兽香炉吐出一股股甜香,正中桌几上,摆满了许多文书宗卷,又添笔墨之香。
    黄花梨双月洞宝床上,一袭杏子红金心闪缎纱帐内,有一身形柔美的美人静谧横卧。
    夜色已深,贾琮去了外裳,撩起纱帐,上了床榻……
    ……
    “呜呜……”
    一阵压抑中却透尽欢愉的呜咽声,伴随着纱帐的轻摇,一只修长白皙的胳膊露出帐外,却又忽地紧紧握住了悬在宝床上的杏子红金心闪缎纱帐,传出三个如咽如泣的字来:
    “叔叔啊……”
    一切归于平寂,就像殿外漫天星光启明未现的夜空。
    过了好一会儿后,娇喘暂歇,帐内响起一道疑惑声:“可卿,你怎会在这?”
    “……”
    女子悄然将面蒙在锦被内,声音轻细几不可闻道:“我……我帮平儿姑娘整理尚宫局的文籍,天太晚了,我就……我就睡在这了……”
    贾琮奇道:“那平儿呢?”
    秦可卿轻幽道:“她去八凤殿,和宝姑姑、三姑姑她们商议宫事去了。”
    宝姑姑,三姑姑……
    秦可卿依着贾蓉,的确要喊宝钗、探春为姑姑。
    只是……
    贾琮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
    初时他并未发现异常,但能到入巷后,登时就发现了不对。
    平儿跟了他许久,时常恩爱,故而温润绵软。
    可这位,十分紧致……
    再加上身量和体香上的差别,让半睡半醒的贾琮登时惊醒。
    只是等发现身下为何人时,再想退出……
    终究没能战胜本能……
    听着身边轻轻的抽泣声,贾琮侧过脸,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看着这张千娇百媚梨花带雨的绝世芳容上怯怯的眼神,真真是我见犹怜。
    “别哭了,既然到了这一步,日后会给你一个名分的。当初问你和大嫂子,要不要出府,都不愿出。又没个子嗣,枯守一辈子熬也熬悔了。得,如今倒好,落我手里了。你后悔也没地儿后悔了……”
    贾琮轻抚着秦可卿玲珑有致的身躯,轻笑着说道。
    秦可卿面若晚霞,满面羞红,一双幽幽含情的眸光看着贾琮,轻启朱唇,每一字都似从心底深处发出般呢喃道:“三叔,奴不悔呢……”
    贾琮闻言,贤者时间瞬间消逝,深吸一口气后,俯身欺上。
    “嘤……”
    “好叔叔,轻点儿呢……”
    ……
    ps:还有几个坑,快收尾了,以可卿的名义,求点票票。过年风头不紧就写个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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