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出了凝和宫,并未去雍和宫,而是去了太后的寿康宫,正巧还有两颗桃子。
    太后见魏帝来了,命人将桃子切了,呈上来:“你倒是有口福,这是皇后方才命人送来的。你快尝尝,幽兰宫的果子,味道一直未变,甘甜多汁,吃到肚里,沁人心脾。”
    魏帝不客气,一连吃了一盘,一面吃一面问皇后如何了。
    太后瞪她一眼,佯装生气道:“你的皇后,你却来问哀家,你想知道自己去问。”
    魏帝尴尬,以拳抵唇轻咳两声,掩饰满脸尴尬:“您又不是不知,她不待见朕,见了朕不冷不淡的,朕才不去,赶着找不自在。”
    “她为何不待见你,你心里没数?”太后冷哼一声,“当年悠然走丢,你不先找孩子,反而怪罪皇后,说她未照顾好孩子。还说她那么大的人,连个孩子都照顾不了,连她身边的嬷嬷都杖毙了,她百般恳求,让你饶了那嬷嬷,你依然我行我素。事后皇后说事情太过巧合,可能与林贵妃有关,让你细细查查。你却说她推脱责任,利用女儿污蔑她人,她被你伤透了心,如今又惦记上了,何必呢?”
    皇后对她有救命之恩,又是孝顺知礼的,三个皇子的母亲,太后对皇后自是不一样的。
    “朕让人去查了,暗卫死了,线索断了,没有证据。皇后一口咬定是林贵妃做的,得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朕不好做决断。再说,林贵妃身子柔弱,性子纯良,也是欣然的母妃,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事后,朕也赔罪了,可她还是不依不饶的,朕是一国之君,岂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头认错。”魏帝愤愤不平道。
    “破镜不能重圆,你好好宠爱你的林贵妃吧,皇后自有她的人生。”太后见他吃了桃子,心有不顺,摆摆手,“你国事繁忙,去忙吧,哀家无事,你也少来寿康宫。”
    来一趟也不是真心看望她,何必呢。
    魏帝出了寿康宫,不知不觉走到雍和宫门前,抬步想进去,可脑海中浮现出裴皇后漠然的眼神,脚下步子一顿,不敢再上前。
    来宝机智,忙喊唱一声:“皇上驾临雍和宫。”
    魏帝无奈,抬步进入雍和宫。
    宫人纷纷跪地,恭迎魏帝。
    殿内白嬷嬷心生欢喜,要伺候皇后起来更衣:“娘娘,皇上来看您了,您快起来,莫让皇上等急了。”
    皇后扯了扯锦被,缓缓闭眼:“你去告诉皇上,就说本宫病重,仪容不整,难以恭迎圣驾,请他去别处吧。”
    听了这话,白嬷嬷愣了,欲开口劝说。却见魏帝大步流星进来。
    魏帝见裴皇后面色苍白,一脸病容,精神萎靡,唇瓣无一丝血色,就知病得不轻。
    他三步并成两步,来至床边坐下,目露担忧,神色着急:“怎么病成这样,太医呢,让太医院的太医都滚进来?”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
    都病成这样了,跟前连个太医都没有,难道是见皇后失宠,那些个狗东西心生怠慢?
    好大的胆子。
    第19章 悠然心痛
    夫妻多年,裴皇后了解魏帝的脾性。
    这是要责罚人,她转过身,小声劝道:“皇上勿要动怒,臣妾的病不碍事,这是心病,太医的药也无用。”
    白嬷嬷见皇后愿意理皇上,笑的牙不见眼,转身去沏茶,顺便让皇上和皇后独处。
    魏帝看见一旁的枯萎盆栽,指了指道:“就是因为这盆破花?”
    十年了,你守着它十年了,连看朕一眼都不愿。
    “这不是一般的花,这是悠然的命,它突然枯萎,定是我的悠然出事了。”皇后无奈,依然耐着性子解释。
    “朕的女儿,岂是一盆花可以比的。反正这花也枯了,看着是活不成了,不要也罢。”魏帝坐的位置与长寿花不远,抬手将花盆掀翻在地。
    花盆落地,应声而碎,泥土混着根茎出来,散落在地。
    魏帝愣了,他只想发泄一些,让皇后看自己一眼,没想把花弄坏了,他知道这盆花对皇后意味着什么。
    裴皇后见状,悲痛绝望喊了一声:“我的女儿。”喊着下床,要去拯救那盆花。
    她病了有些日子,浑身瘫软,哪有力气,一头栽下床,砰地一声,摔碰到了头,当即昏了过去。
    魏帝吓得肝胆俱裂,高声喊道:“蕙娘。”弯腰将皇后捞入怀中,神色慌张,手臂颤抖的厉害,对着外面吼道,“来人,快传太医。”
    白嬷嬷端着茶从外面进来,见裴皇后昏迷,额头上起了个包,手里哆嗦,茶杯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摔成几瓣儿,快步上前慌慌张张问:“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别吓奴婢。”
    其余宫人也都进来伺候,雍和宫顿时乱做一团。
    颜柳村,颜家。
    魏悠然坐在院中的竹椅上,领着大丫几个玩翻花绳,有些口渴想喝口水,一起身,心脏猛然收缩,差点跌倒。
    大丫,二丫,三丫眼疾手快,都上前扶了一把,才将她扶住,连声问她怎么了。
    魏悠然扶住胸口摇头:“我没事,兴许起的有些猛了,眼前有些黑。我缓缓就好了。”
    她说着坐回竹椅上,颜三郎在屋内看书,听见声音放下书本出来,见魏悠然无事,稍稍松了口气,问发生了何事。
    大丫最大,嘴皮子最利索,三言两语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
    颜三郎看着魏悠然:“你真没事,要不去镇上看看大夫,明日是咱们大婚的日子,还是去看看吧。”
    她从坟墓中爬出来好似中了药,颜三郎真怕魏悠然余毒未清。
    “不用。”魏悠然摆摆手,方才心有些痛,如今不痛了,却有些慌,可能,她心里不愿嫁给颜三郎?
    明明前几日没有这种情况,她又觉得身体没问题,让颜三郎帮她倒杯水,她歇一会就好了。
    颜三郎进屋帮她倒了杯水,看着魏悠然喝下,还是不放心,又见魏悠然不想去看大夫,就让她回房休息。
    魏悠然觉得心慌的厉害,点头同意,让颜三郎扶她屋,刚躺在床上,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声。
    好像有人要见新娘子。这不是要见自己吗。
    颜三郎听见声音,让魏悠然好生歇着,他去看看,说罢转身出去了。
    须臾,便传来颜三郎的声音:“各位伯母婶子,你们要看新娘子,真是不巧了,悠然身子不适,在歇息,明日我们便成婚了,过了明日,三郎携妻拜访各位伯母婶子?”
    “三郎这样宝贝着,我们怕是见不上了,你们家又是买肉,又是穿新衣,在哪里发财了,也让我们知道知道呗。兴许我们也能跟着赚些银子。”这个中年妇人别有深意看着颜三郎。
    她是柳村长的的媳妇,自认为男人当个不小的官,不将旁人放在眼中,若不是颜三郎是秀才,她连句话都不愿多说。
    “婶子说笑了,我们颜家世代为农,妹妹自幼身子骨不好,药材不断,三郎又是读书人,笔墨纸砚,束脩等又是一笔开销,家里哪有银钱,如今置办的东西,都是未婚妻的嫁妆,说来惭愧,身为读书人,还花未婚妻的嫁妆,在下实在是汗颜。”颜三郎依然面容带笑,态度不卑不亢,更没有吃软饭的自觉。
    那妇人显然不信,不依不饶道:“谁家女儿有这么多嫁妆,就算有嫁妆,也不会全给你们家,夏夏都给人做妾了,要说秀才公家没钱,谁信呢。”
    “夏夏做妾,这话从何说起?”颜三郎一头雾水,侯府千金给人做妾,怎么可能?
    “难道不是,那日来了一辆马车,将颜夏夏接走了,没有三媒六聘,更没有吹吹打打坐花轿,不是做妾,那是什么,这事儿村里都传遍了,你们颜家别想骗人。”村长媳妇振振有词,一副她很清楚的样子。
    那日,颜三郎和颜二郎带回一车东西,村里的人都看见了。
    尤其是柳茵茵,一车东西,两匹绸缎,嫉妒的眼珠子都出来了,回去后大哭一场,哭闹着让柳村长去颜家提亲。
    她要嫁给颜三郎。
    柳村长在颜家丢了颜面,不愿去丢人现眼。
    村长媳妇听说东西值一百多两银子,两眼放光。
    一百多两,全置办了东西,这颜家是发财了,又一打听,听闻颜夏夏被一辆马车接走了,马车豪华,比县太爷家的都好。
    村里人都猜测,颜夏夏定是进城了,十有八-九给人做妾,不然颜家哪来这么多银子。
    未婚妻的嫁妆,骗骗无知的人还成,想骗他们,不可能。
    村长媳妇思前想后,劝说柳村长来颜家提亲,一个孤女,还想做秀才娘子,做啥美梦呢。
    她和柳茵茵一样,觉得还未成婚,事情便会有转圜的余地。
    柳村长虽要面子,可面对大笔东西,心也跟着动摇了。
    又被媳妇威胁一通,只能厚着脸子登了颜家的门。
    颜父知柳家的意图,未等他说出口,便说自家有事相求,随即说了自家的请求。
    颜三郎要成婚了,婚书已成,婚期已定,想让柳村长当证婚人。
    柳村长闻言,欲吐口的话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堵的心口难受,又见颜父真心相邀,只能答应。
    回家后,将颜家发生的事说了,让柳茵茵死心,不要想着颜三郎了。他会给她相看婚事,找个比颜三郎还好的儿郎。
    当然,这都是气话。
    他也知道,十里八村,没几个人能比得上颜三郎,除非进城,给人做小,可是柳茵茵是他亲生的,他舍不得。
    村长媳妇气得指天骂地。
    一会儿说魏悠然运气好,一会儿又说魏悠然是狐媚子,勾走了颜三郎的魂,不然怎让颜三郎死心塌地娶呢。
    柳茵茵得知事情没成,气得不吃不喝,成日以泪洗面。
    这可把村长媳妇心疼坏了,日日劝,天天说,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
    柳茵茵心意不改,誓死要嫁给颜三郎,甚至愿意做妾。
    村长媳妇四个儿子,只有这一个女儿,也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自然不愿意她给人做妾,还是给一个穷秀才做妾。
    可女儿日日哭闹,她也是被磨得没法子了,日思夜想,想出一个主意,纠结村里几个长舌妇,到颜家胡说一通,希望能把新媳妇气走。
    这样一来,颜三郎的名声臭了,不好说亲,又被未婚妻抛弃,伤心欲绝,她女儿趁机而入,定能虏获颜三郎的心。
    女儿嫁进颜家是正头娘子。
    那些东西自然是女儿的,想想都觉得美。
    村长媳妇心里痒痒,坐立不安,说干就干,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颜三郎这才知村中的谣言,却十分无语。
    颜夏夏是侯府千金,过些日子亲妹妹要回来,真假千金这事瞒不住,遂将事情真相说了。
    “事情就是这样,若是伯母婶子们不信,且再等些日子,等我亲妹妹回来,真相如何,一清二楚,据说妹妹长得像我颜家人。”颜三郎坦然道。
    闻听这话,村中妇人开始议论起来。
    “怪不得夏夏与三郎他们长得不像,原来不是血亲啊。”
    “是啊,是啊,这么说来,这夏夏不像颜母,也不像颜父。原来不是三郎家的人,怪不得呢。”
    “各位伯母婶子请回吧,明日是我大喜的日子,都来喝喜酒。”说起成婚,颜三郎面上的笑容真诚几分。
    有几个妇人附和着,说明日一定来。
    只有村长媳妇气鼓鼓的,目的未达到,心有不顺,更多是不甘。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飞了。眼睛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你未婚妻病了,我们来也来了,就让我们看一眼吧,我们手脚轻些,不吵到人。”
    颜三郎不愿,觉得这村长媳妇难缠,刚想把人打发了,身后传来魏悠然的声音:“三郎哥,这些都是谁啊,你帮我介绍介绍呗。”
    她算听出来了,这些人就是冲她来的,见不到她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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