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心雪此刻就是这样,她不但不再逃避霍衍,甚至主动盯住他的双眼,一步一步接近他。
    看着霍衍的眼白被血丝覆满,看着他的眼里不断闪过伤痛,看着几次张口,喉咙里却连一个气声都发不出来。
    洛心雪心里畅快极了,陷入一种兴奋状态,继续道:“姜寸雪要是还活着,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认为曾经和你在一起过,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耻辱,会认为...”
    后半句话,被突然扑上来的霍衍,用唇堵住。
    霍衍连身体带胳膊将人紧紧抱住,或许不能称之为抱,而是将人紧紧束缚住,不能动弹分毫,两人嘴巴堵在一起,睁着发红的眼睛相望,彼此心里的火焰透过瞳孔,能将对方焚烧殆尽。
    洛心雪挣扎不开,屈腿想要攻击,整个人却忽然被抱起来。
    乍然离地的失控感让她下意识呼气,还没来得及适应,让她更失控的触感从唇间袭卷全身。
    熟悉又陌生的亲密。让洛心雪浑身僵硬,下一秒便狠狠一咬。
    霍衍吃痛闷哼一声,不但没松手,反而将人抱得更紧,继续攻击侵占。
    原先洛心雪站着要微仰着头,被举起来后两人双唇刚好持平,这更方便了霍衍发挥,洛心雪失去对身体的控制,除了牙齿,毫无攻击之力。
    然而男人吃了一次亏,便不再掉以轻心,每次都赶在她攻击前退去,带她攻击失败,再次疯狂进击,搅得她气急怒急。
    几个回合后,洛心雪终于找到机会,再次狠狠一咬。
    霍衍终于吃痛松口,下一刻额头又被她狠狠一撞,眼前火冒金星,感觉嘴角有散发血腥味的东西滑下,他不管不顾,任由血痕在白皙精致的下巴上留下妖冶的痕迹,哑声道:“再乱说试试。”
    霍衍这句话里带着怒气,但这种怒气不同于他平时对待他人,是一种深怕重了会吓到对方,又怕轻了不足以让对方长记性,他的声音本来就属于造物主的恩赐,夹杂这种怒气,不但不让人害怕,反而会心口发颤。
    洛心雪对于自己会因为他出现的任何反应都恼怒至极,这会更甚,尤其是她脑门都撞疼了,男人居然连退都没退一步,更别提松手了,她简直气得快炸了,“你他妈放开我!”
    看她失控喊出声,连脏话都罕见的飚出来了,霍衍布满血丝的双眼涌现笑意,猛地抱着人转身,将人押在门上。
    他的动作太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后不自觉发出惊呼,下一刻便情景再现,双唇再次被堵住,并很快被他侵入。
    洛心雪整个身体被压在门板上,双脚离地,双腿也被控制住,不能前进,更无法后退,反而给予霍衍更大的攻击空间。
    但洛心雪并未放弃挣扎与寻找攻击的机会,只是才刚动几下,身后的门突然传来震动,接着传来温简光的声音:“小雪,你还好吗?我进来了?”
    洛心雪白皙的面容早已被粉晕染透,此时又染上一层薄薄的冷汗,尤其当感觉到门把被扭动时,她感觉后背冷汗狂出,偏偏男人还在我行我素,像是没听到一样。
    门把被摁下,推门却遭到了阻碍,下一刻,门把被松开,她听到温简光在问:“确定小雪来了?这门被锁了上吗?”
    “来了,没锁吧,平时都不锁的。”
    “刚才我亲眼看着进去的,对了,霍总也进去了。”
    “霍总进去,怎么会锁门,唔!”
    听到门外陷入安静,洛心雪停止挣扎,感觉连心跳声都停止了,生怕被人听到屋里的动静。
    洛心雪不再挣扎的那一刻,霍衍睁开双眼,眼里闪过得逞的笑意,刚巧被洛心雪发现,这才明白他早听到了温简光的声音,所以才突然转身抵住门板。
    洛心雪冷冷盯着他,眼里情绪旁人难以读懂,霍衍却读懂了,松开双唇,抬手用拇指擦掉她唇边的血迹。
    本来是很温柔缱绻的一个动作,结果当霍衍看到手上血迹的那一刻,面色突然僵硬,接着瞳孔放大,像是受到了重大刺激,手指与脸颊肌肉开始颤抖,嗓子里发出一阵阵痛苦的窒息声。
    正在生气的洛心雪一怔,观察几秒,发现对方不像是装的,是真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看着痛苦的霍衍,洛心雪心脏忽然怦怦狂跳,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是要不要救他。
    门突然再次被敲响,温简光的询问声将洛心雪的思绪拉回来,眼神复杂看了眼霍衍,要是他现在可以死,早在洛家客厅的时候,她就已经将他掐死了。
    洛心雪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肘,“你怎么了!”
    扶住霍衍的那一刻,才发觉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这种颤抖不同于一般冷颤,是一种病态的颤抖,他的身体也在往下滑。
    洛心雪想要撑住他下滑的身体,在发现难以支撑时,急忙向外喊道:“温大哥!快进来!”
    门忽然被重重推开。
    温简光闯进来,面色除了着急还有难得一见的寒意,门外围着一群基金会的同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想要最先知道隐秘的表情,八卦欲十足,甚至还争先恐后往前拥挤。
    但在门彻底打开后,所有人的面色同时一顿,接着眼里流露出惊惧。
    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天...天哪!”
    “霍霍霍...霍总!”
    “洛小姐杀了霍总?!!”
    “救命啊——!!”
    不怪大家惊惧,霍衍嘴角流着血痕,颤抖着往下倒,双眼赤红眨也不眨,紧紧盯着洛心雪,手也紧紧抓着洛心雪不放,给人感觉就像是抓着杀害他的凶手一样,深怕对方逃脱了。
    又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仔仔细细看清楚凶手的长相,确定她的存在。
    就连温简光看到了这一幕,都稍微惊了惊,眼前的景象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才进来的,没想到屋里会是这副景象。
    凭着职业素养,温江光很快就反应过来,急忙走上前扶住霍衍几乎贴到地上的身体,而后吩咐门外助理:“把我的医药箱拿过来。”
    “是!”
    洛心雪将人交给温简光,歪倒在一边看着仍然在发颤的男人。
    她曾经陪霍衍一起去体检过,记得霍衍身体素质非常好,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不是巧合的话,他刚是看到血才出现反应的,难道是晕血?
    没来得及思考,洛心雪急忙将这点说出来,“温大哥,他是看到了血开始颤抖的。”
    “霍衍不晕血。”温简光肯定答道,他们从小在一起训练,霍衍经常受伤流血,有时候不需要医生帮忙,他自己就处理好伤口,从来没出现过晕血的症状。
    温简光简单检查一遍,做了一些急救措施,发现霍衍出现颤抖和窒息的根源像是来自于心理疾病。
    为了确定猜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因为抱着霍衍,不方便拨电话,他转头递给洛心雪,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她嘴唇沾着的鲜血吸引住视线。
    温简光举着手机的手僵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常,“小雪,帮我拨电话给我爸,霍衍身体的有关病情,都是由他负责的,我需要验证一些情况。”
    洛心雪接过手机,拨通温河的电话,点开免提,递到温简光旁边。
    电话接通后,温简光一边描述症状,一边处理霍衍,“手部颤抖,多汗,四肢震颤,符合心理因素引起的植物性神经系统紊乱,霍衍之前存在心理疾病?”
    “他有很严重的焦虑症,但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反应。”温河的声音充满焦急,“你把人尽快送到医院来,霍衍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
    “霍总!”沈秘书长带人从外面冲进来,其中便有霍衍本次参与活动的随行医生。
    温简光确定是心理疾病问题,知道该如何应对,但仍继续对电话道:“刚才霍衍是看到血之后开始出现反应,我记得他不晕血,近几年他没有出现过晕血的症状?”
    “晕血?没有。”
    “有!”
    温河声音刚落下,一头冷汗的沈秘书长便叫道:“大约在两年前,有一次霍总看到寸雪的照片沾到血迹时,出现过这样的反应,但是没这么严重,后来经过检查,并未查出心理问题。”
    温简光联合随行医生,为霍衍及时补充氧气及镇静处理,待霍衍症状明显缓解后,皱眉道:“隐性心理阴影。”
    洛心雪盯着逐渐恢复正常的霍衍,手指紧了紧。
    该说他什么,无情还是有情。
    当初说那些话,每个字每个动作都那么无情,现在居然会因为她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
    俗话说,久病成医。
    洛心雪那四年由一个健康的人装成有严重心理疾病的人,再由一个自闭症患者一步步‘恢复’成健康人,关于心理疾病有关方面,她看的,学习的,甚至不比医生少。
    所以她知道,普通心理问题只会在应激反应下出现轻微颤抖,像霍衍这样的肢体震颤,只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才会出现,这是装不出来的。
    有了两名专业医生帮助,霍衍逐渐恢复正常,当他视线恢复清明,第一时间便寻找洛心雪,看到洛心雪的那一刻,突而又扑过去,在身边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将人紧紧抱住。
    男人手掌仿佛是铁做的,勒得她骨头都快断了,紧得仿佛心脏贴着心脏,心跳声融合在一起,时而如擂鼓,又快又重,时而变得平缓稍显急促,分不清是谁的心脏在动。
    洛心雪不顾他浑身颤抖,抬手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将他拉开,顾着有人在场,没有闹得太难看,咬牙道:“没完了?”
    霍衍动了动脖子,发白的嘴唇与下巴上鲜红的血迹形成鲜明对比,同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他双手紧紧捏住洛心雪的肩膀,掌心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一片墨色的眼底出现光亮,忽隐忽闪。
    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手臂就被温简光抓住挪开,温润的声音响起:“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今天的活动就别参加了。”
    霍衍看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轻而易举站了起来,精神状态已经恢复成平时的样子,要不是面如白纸,毫无生气,都让人怀疑他刚才有没有出现过差点晕厥的状况。
    他理了理衬衫衣领,“你在说笑话?我有那么脆弱?”
    众人哑言,先前他浑身颤抖,像是被人谋杀的样子,他们还记得清清楚楚,但这个时候谁也不敢站出来说,甚至聪明的人已经默默退走。
    洛心雪嘲讽看了眼微昂着下巴的男人,缓缓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抽了张纸巾,抿在唇间。温简光忽然走过来,屈指勾起她的下巴,温声道:“张嘴。”
    “你在干什么?”霍衍阴寒的声音刚落下,人就跟着闪了过来,走到两人面前时,脚步蓦然一顿,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里出现得意的笑意,“那是我的血。”
    温简光面色沉下来,声音却没变化,柔声问:“有受伤吗?”
    “我没事。”洛心雪摇了摇头,正好让下巴脱离他的手指,“温大哥,活动时间是不是到了?”
    “是到了,但要等一下。”温简光微微一笑。
    洛心雪正奇怪要等什么,下一秒就感觉眼前一闪,温简光突然挥拳朝着霍衍的脸砸去,惊呆所有人。
    霍衍得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就被猝不及防的拳头砸中,身体往右侧踉跄几步。
    温简光活动手腕,“我跟你说过,再缠着小雪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霍衍刚处理干净血迹的唇边,又被新的血迹覆盖,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眼神一瞬间转为狠绝,出手反击回去。
    霍衍不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性格,他一反击,直接冲着必让对手倒下的穴位挥拳,先是温江光的耳门穴,在被挡下后,直接曲肘朝着他的太阳穴攻击。
    旁观者被霍衍毫不留情的攻击震住,他们都懂一些防身术,因此明白霍衍出手有多狠辣。
    更让他们担心的是不知道温简光能不能抵挡得住,这两人无论谁在基金会出点事,基金会的员工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担心的冷汗都要出来了,办公室里的两人过招过得已经呈现白热化阶段。
    霍衍起先看起来招招致命,但温简光防守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没用全力,他们从小一起训练,虽然大学后他因为医学课程没有霍衍的训练时间多,但因为熟练掌握人体骨骼与穴位,两人不分上下。
    打了几个来回,两人脸上都挂了彩,却都像不知道疼似的。
    温简光抱着狠狠教训霍衍一顿,让他长记性不要再想着接近小雪,除此之外,还因为心底有一些看到小雪唇边血迹,产生的躁郁需要发泄。
    让他没想到,也想不通的是霍衍看起来比他更躁郁,更疯狂。
    两人起先的互相留手,在一次次攻击落空和寻找不到攻击的空间下,变得失控。
    温简光一反往常温和的样子,让洛心雪怔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
    看着两人越来越没理智可言,找准机会上前,抬脚踹在霍衍的膝关节上。
    好不容易瞄准机会一拳必然不会落空的霍衍,膝盖一软,拳头偏了位置,下一刻右脸再次被温简光砸中,偏倒在地上。
    一场闹剧因为了洛心雪介入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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