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初进千机盒里时,方暖的记忆和整本书的情节都输入了姜绮的大脑,要重现在文档里,只需要一点时间,彷佛一个细化到每一天的大纲,而她需要做的,只是用贫乏的文笔将之纪录下来。
    姜绮的文笔并不好,但在这个网文界初开的年代,文笔,并不是那么重要。
    有人说过,08年是网文的黄金年代,许多实际能力并不是那么强的大神都在这时冒出头来,那时候,四位数的作者收藏已经很牛掰,到后来,五位数都只能称上一句中神。
    一天时间,她都蹲在电脑前敲键盘。
    彤彤好奇地探头过来,被密密麻麻的文字吓了一跳,稍一细看,却不禁入了神,待姜绮停了下来,她脱口而出:“下面呢?”
    “……你对我下面这么感兴趣?”
    “呸,我问你呢,方暖十八岁生日了,方明哲是不是要对她动手了?”
    姜绮诧异:“你在看我写的小说?”
    “你写的啊?我还以为你去当盗文手打组了。”彤彤更惊奇,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你居然还会写小说?而且写得挺好看的啊,在哪里写?我要去追文!”
    “好看?不觉得很雷吗?”
    用未来人的眼光来看,姜绮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不雷啊,我最爱看这种虐恋情深有深度的小说了,加油啊。”
    说罢,彤彤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上YY撩骚了。
    这时候,姜绮才真正切身意识到,这一套,还真行得通。
    连室友这种阅男无数的情场浪子鬼见愁都觉得有意思,用来忽悠一下晋江的读者,应该很有把握!
    这么地想着,姜绮一口气将三万字发了上去,在慢悠悠的新晋作者榜上,不到半个小时,系统一刷新,她便以一枝独秀的新面孔,爬上了第二十名,亦即是分频里可显示的尾巴。在竞争不激烈的年代,一发文便发三万字的写手算是非常良心的了。
    为何要三万字?
    开头三万字,可以说是所有网文最精华的一部份,头三万字不精彩,就留不住读者,即使有万般深沉内涵,开首也必须亮出必杀,就像相亲,你可以有许多需要深掘的内在美,但第一眼仍须光鲜亮丽的外表,来让人对你产生兴趣。
    现实本无情,我们对不收拾干净的丑比没兴趣,就像对一本不打理好文案,开首先来一本‘XX大陆等级设定’‘XX武器大全’说明的小说冷漠脸点叉一样。
    发完三万字之后,姜绮便关掉了网页。
    很简单,刷后台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行为,但不少新人因为期待有人喜欢自己的小说,而不停刷新数据,浪费了许多时间,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回头上来看一眼就是了。
    她点开企鹅邮箱──由於她在海角社区的贴子上发了自己的邮箱,模仿日后部份营销号的做法,利用粉丝回馈的‘个人经历’当故事蓝本。华夏那么大,海角社区那么多用户,多的是新鲜事,她一头扎了进去,筛选出有趣的内容。
    与此同时,在晋江文学城里,《无处可逃》悄悄地像火箭一样嗖嗖爬着榜……
    底下是一群读者的评论。
    暖烟:【撒花花~方明哲太坏了吧,这样虐女主,不过好带感啊,作者大大加油】大圆圆:【卧槽作者你断在这里人干事?】
    风华绝代:【在榜上扫文点进来,没想到发现了一篇难得不小白的好文!话说回来,这文是刚发表就有三万字吗?好良心啊!和我之前看的一个叫月离争的大大一样良心!】晋江最可爱之处是,读者非常热衷评论,而且大多是软妹。
    潘达无聊,用灵识连结着姜绮,问她为什么有人找她,她却不回,她说:‘我不是很喜欢和读者交流啊,而且又是些小姑娘。’
    ‘要不,我帮你回她们?’
    ‘……你不是要修炼吗?能不能爱岗敬业一点。’
    潘达鄙夷:‘你不知道想出世必先入世吗?和可爱的女孩子交流,就是修炼的一部份!’
    这么绅士的发言,让姜绮很有将这个玩偶封印起来拿去庙宇辟邪的冲动。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没什么坏处,回应评论,能够刺激更多读者留言,对文章冲榜很有用,於是姜绮让它答应不乱说话之后,便随它去了。
    姜绮每日更三千字,已经算是勤奋的一批,很快就有编辑找上门来签约,她很爽快便签好了,但《无处可逃》作为第一本刷人气的口碑作,她不打算入V,只在‘作者有话说’处,文情并茂地说了一番坚持梦想的不容易,一下本要开始营利了云云……
    这种鸡汤文,在这个连终点作者求票都只会‘冲啊!兄弟们上啊!’的年代,还是挺有用的。
    至少,将文下的小萝莉读者们感动得泪眼汪汪,纷纷要买正版支持作者。
    国人的版权意识不重,想让她们掏钱买正版,这么基本的事,也需要作者卖情怀,甚至哭着喊着求……可以说是市场的一种畸型表现。为了一个订阅求人,姜绮做不出来,她很清楚,真正喜欢这本书的读者都会愿意花几块钱,而不是一边说着爱,一边将之做成文包TXT散播出去,美其名有分享精神。
    她每日只更新,连数据都不太在意,只匆匆瞄了一眼,却被收藏惊到了──文章十万字,居然有三千收藏了?
    这时候可还没有收藏夹榜大杀器!
    没错,在姜绮沉迷海角社区的时候,《无处可逃》,作为一本虐心虐身的BG文,在晋江文学城,火了。
    【格式无爱】千年一回眸,蓝色的忧郁五月扫文贴
    【大爱虐文】强推!!《无处可逃》,虐身替身文,赞爆了,作者超级勤奋!
    一本小说红不红,在贴吧里搜索一下,多少也察觉得到。
    姜绮对这种事再内行不过,到处搜索了一下,赫然发现,这文好像还真的火了……细想之下,其实也合理,后期方明哲虽然束缚着方暖,但方暖一直不爱他,而隐忍地爱着原少辛,对男主来说,没有比这更痛苦的惩罚了,虐女主身而虐男主心的文,是一种微妙的爽点。
    虐身,会让读者觉得哇好深沉好刺激,反正也感受不到痛。
    虐心,读者真切地感受到了有一个英俊多金的男人为女主而痛苦沉沦……爽!
    琼瑶书中“只是失去了一条腿,而她失去的是整个爱情。”在日后被大骂特骂,视作三观不正,但当年却很受女孩子欢迎,为什么?
    因为单纯的读者,对虐身是很难感同身受的,再疼,不过是文字描写,绝大部份作者也不会往深了写(除非是以此为卖点的文),女主受的身体上的磨难,都只是文字上的刺激。
    但对心理描写,读者代入感会更强,於是虐文能大行其道,很大一部份是满足了一些生活美满的读者内心的渴求。
    姜绮看着文下日益多了起来的评论和收藏,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只是当她瞥见底下一堆‘男神’‘舔舔’‘男朋友’的称呼之后,心里暗叫不妙,拉下去翻出前几天的评论──
    甜筒好好次:【呜呜作者大大为了看你的更新我都没睡觉补完了,好赞!】作者回复:傻瓜,身体要紧,如果你是为了看我的文而熬夜,我会心疼的,乖马猴烧酒:【姜大,你虐女主我心好疼!】
    作者回复:拽到怀里亲一口额头,现在还疼吗?还是要我亲你疼的地方?
    ……
    姜绮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第11章 011
    姜绮觉得自己在创一番大事业之前,需要和自己的金手指作一番深入的沟通。
    ‘我不是你的金手指。’
    潘达不同意她的说法。
    而她对它还有一丝希望:‘为什么?因为像你之前跟我说的,不可轻易改变命运,否则会被天道制裁?’
    很多幻想小说里都不乏这样的设定,主要是金手指太逆天,主角可以发展的地方就少了。从一开始就征服宇宙,那还有什么乐趣?升级流的爽感不在於称霸,而是称霸之前的装逼和夺宝。
    ‘要我帮助凡人?我也是有要求有追求的熊猫。’
    ‘说来听听。’
    ‘长发大波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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