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士兵长上前弯腰行礼。
    “二爷。”
    太子吩咐过,二爷的命令也即是军令,他们可以照常向二爷回禀消息。
    祝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道:“怎么样。”
    士兵长磕磕绊绊,十分为难:“禀二爷,还是……还是没找到。”说完,头深深埋了下去。
    话音落下时,庭院里已安静到连风声都刺耳的程度。
    贺陵站在不远处,不知为何脸色不大好。
    祝辞动作顿了顿,轻笑了声,“临郡都找过了?”
    “是,都找了一遍!”士兵长立即道,“临郡不大,一整日的时间足够找一遍了,但还是无所获。”
    “哦对了,”士兵长忽然想起什么。
    “有一个妇人后面招了,说见过类似的姑娘,但是很早便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嗯,知道了。”
    士兵长告退之后,便带着人退下了。
    贺陵看着那些士兵离开,这才宽慰道:“找人也不是一日的事情,二爷不若明日再找,相信柔兰自己一个人跑不了多远。”
    “再者,二爷您对她那样好,说不定她想通了便回来了。”
    祝辞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唇边笑意不变,“是吗?”
    “可是临郡找不到人,”他的声音微低,似在思索,“你说是不是因为,人已经不在临郡了?”
    那嗓音不急不缓地响起,分明是正常的语速,贺陵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那……”贺陵顶着那视线,勉强笑道,“那二爷觉得柔兰去了哪里?”
    “你说呢?”
    祝辞忽然道。
    贺陵衣袖下的手因为惶恐而握紧了,尽量保持镇定,“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似别的女子爱用外面的香,素来习惯自己制香,”祝辞睨着水缸平静的水面,仍轻笑着,“经她手做出的茉莉香,最为纯粹,是即便再会调香的巧匠也做不出来的。”
    贺陵的脸色当即变了又变,心神皆震。
    他想起来了。
    确实,柔兰身上有一种独属于她的香气,较一般的香不一样,如若沾染上,很久都散不去。
    那时他与柔兰同坐车厢时,其实有注意到,但并未太过在意这些。
    可没想到竟在这里出了差错!
    贺陵神情难看,“二爷……”
    祝辞的嗓音冷下来,“她去了哪里。”
    既然已经暴露,就没什么瞒的必要了。贺陵闭了闭眼睛,艰难道:“柔兰她……她……”
    “她那时求我,我于心不忍,便没有将她带回来。我的马车是借给了她,但我只知道她如今在永州,其他的……其他的我就不知了。”
    贺陵咬牙,终究还是没有全盘说出。
    祝辞盯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好。”他点头,唇边弧度渐冷,片刻后移开视线,一字一顿道,“明日回永州。”
    第45章 吻过不知多少次
    贺陵一惊, 禁不住上前道:“二爷明日就回去?”
    话音才落便自觉说了句废话,默了片刻,又道:“可二爷您对外, 是说前来临郡做生意。”
    无论是来此赴太子盟聚, 还是当真过来谈生意。
    中途回去, 总归没有合适的理由。
    庭院里一时极静谧。
    夜风隐约送来黄沙的味道, 祝辞并没有说话。
    他眼帘垂着,视线所落之处,手中赫然是一朵失了水分干枯的花。
    这里太干燥, 比不得永州风水养人, 昨日才送来讨人欢心的、原本娇艳的花就这样败了。
    他神情忽的沉了些,指腹微用了些力气, 那花便轻而易举化为齑粉, 被风一吹便从指尖散去。
    赴白杵在旁边默默听着, 走过去对贺陵低声道:“贺公子, 您别这样死心眼啊……二爷一贯随意来去,您又不是不知道二爷,何况此次消失的人又是柔兰……”
    贺陵看了眼那道身影。
    这几日二爷变了太多了, 几乎与从前判若两人,连伪装都不屑再伪装, 他身为局外人, 看得清清楚楚。
    贺陵欲言又止,还是道:“二爷, 纵然柔兰可能去了永州, 可她不一定会回祝家。”
    “我知道。”
    祝辞唇畔扯出弧度,却不像笑。
    月上中天,水缸里偶尔泛起波澜的水面倒映澄明月影, 折进他晦暗不明的眼底。
    祝家于她来说,算得了什么?
    从前他步步谋划,好不容易才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可谁知才带出来没几日,就趁他不意跑了。
    她原本就不喜祝家,待在祝家也不过是因为身契握在他手里,才走不了。
    是了,身契。
    不管她承不承认,上面黄纸黑字写着,她是他祝辞的人,她的归属应该在他这里。
    如今……她会躲去哪里?
    男人眸色渐暗,指腹用了些力,按在白玉扳指上的手泛起白。
    夜色下,他大半边人影被拢在阴影里。
    任谁都能看出心情很差。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那种需要狠狠发泄的差。他压抑很久了。
    赴白现在听不大懂了,问道:“二爷,那我们去哪里?直接回祝家吗?”
    “回。”
    声音落下少顷,遂又响起。
    “但在此之前,把顾忱给我找过来。”
    赴白赶忙点头:“是。”说着,不敢耽搁时间,立即往大门方向去了。
    至于二爷为什么要找顾忱,不是明摆着么。
    赴白心中默默为这位大舅子点了一柱香。
    贺陵身后的阿福提醒道:“公子,后厨的下人来提醒过好多次了,可以用晚膳了。”
    原本已经来说过几次,饭菜都热了几回了,可碍着二爷心情不好,没一个人敢来催。
    贺陵只得问:“二爷,现在可要用晚膳?”
    “不吃了,你自便。”
    那道声音低而淡漠,像是没有半点兴致,随手扔了鱼饵后,便转身离开了。身影很快消失在长廊后。
    阿福忽然想起什么,认真思考道:“二爷是不是回去逗鸟去了?”
    “什么?”贺陵扭头看他。
    “我前面听见有鸟雀的声音,问了这里的人,说是昨日有人给二爷送了只鸟,听说漂亮得很。”
    笼子里的鸟雀。
    贺陵陷入沉思,自言自语道:“……金丝雀吗?”
    *
    夜里草地风大,军营里正在烧火做饭,顾忱坐在灶火边,掰着干粮吃。
    旁边也坐着几个士兵,都在聊天。
    见顾忱一个人坐在那儿吃干粮,一声不吭,连点表情都没有,便凑过去觍着脸笑道:“顾忱。”
    顾忱嘴里塞了饼正吃着,动作一顿,抬眼看过去。
    “听说祝家二爷身边那位丫鬟,是你妹妹啊?”
    不待顾忱说话,一旁又有士兵笑道:“长的可真和天仙下凡似的。”
    “确实漂亮。”
    “就是奇了怪了,好好的二爷身边不待,怎么跑了?想不开吗?”
    “连太子殿下都发兵找她,一个弱女子,能有这种待遇,这世上哪还有女子能比上。”
    “哎,你说太子是不是也看上她了?”
    话音刚落,说那话的士兵就被敲了一榔头,“闭嘴吧你,那可是二爷的人,太子对二爷那样敬重,怎么可能觊觎二爷的人?”
    “也有道理,但是你说太子殿下为什么这么敬二爷?没道理吧。”
    “兴许是在江南永州一带,再找不出第二个权势和人脉能像二爷这样广的人了,而且,传闻好像还有一桩案子,是机密……”
    “听说那桩案子的人也姓顾,哎顾忱,不会就是你和二爷那丫鬟吧?”
    顾忱咀嚼的动作慢了,不知在想什么,面无表情。
    那些士兵继续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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