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元没住在京大,过年期间去了鼓楼那边的房子,地址田馨有,年前白映元特地叮嘱过她。
    照着上面的地址,田馨和苏蔚冬赶了过去。
    下了公交,远远的瞧见一座古色古香的楼,街道右边一拐,是一溜胡同,田馨找个大妈打听一番,让顺着胡同往里再往右走。
    胡同弯弯绕绕的,拐了两个弯,田馨抬头:“就这个院子?”
    苏蔚冬看了看墙上的地址牌:“就这家。”
    田馨轻轻叩门,发现大门是虚掩着的。
    金溪月听见响动迎了出来:“馨馨来了?你舅舅这两年还念叨呢,说你快回来了,外面冷,你俩快进屋。”
    这是一处二进的四合院,分为前院后院,用垂花门分隔着,垂花门上是什锦窗户,非常好看。
    从大门进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庭院,左手边就是会客厅,金溪月把他们迎进去,招呼到:“老白,馨馨夫妻俩来拜年了。”
    白映元正在下棋,闻言披了一件外套出来:“馨馨,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家里一切都好吧。”
    田馨把提着的东西放下:“都好着呢,我婆婆让我代她向你们全家问好。”
    白映元点点头:“都好都好,你嫁了个好人家,舅舅放心,你们来就来,还拿啥东西,一家人不用客气。”
    “大过年的,我俩能空手来吗?没多少东西,就是一点心意。”
    白亭亭也出来了,穿着一件红色的花棉袄,她拽拽旁边的哥哥:“哥,这是田馨姐。”
    白承志摸摸妹妹的头发:“傻子,你管她叫姐,她得管我叫哥。”
    白承志眯着眼,在田馨身上打量:“鼻涕馨?”
    田馨:“……”
    白承志在田馨旁边转了几圈,拍拍手:“没错,你左耳后面有颗痣,鼻涕馨,我是你承志哥,还记得我吗?”
    田馨板着脸,她十分不喜欢这个称谓:“不记得了。”
    田馨腹诽,这就是舅妈口中,一直挂念自己的表哥?
    谁家表哥给表妹取外号啊,还是这么难听的外号。
    金溪月使劲往儿子后背拍了下:“多大人了,一点正经没有,田馨大了,不是三五岁,哪有你这样当哥的。”
    白承志挠挠头,还挺不服气的:“她再大,也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喊我哥哥的鼻涕馨,咋,开句玩笑都不行啊。”
    金溪月道:“去部队磨练了好几年,还是这个吊儿郎当的性格,能不能成熟稳重点,别在我眼前晃悠,嫌你烦。”
    关于田馨的情况,白承志都从父母那知晓了,田馨结了婚,今年又考上了首都的大学。
    白承志走过去,搂住苏蔚冬的脖子,笑嘻嘻说:“这位就是妹夫吧,走,跟哥聊聊,怎么把我表妹拐到手的。”
    田馨:“……”
    白承志拐着苏蔚冬穿过庭院,去了后院那头。
    金溪月笑道:“不用担心,承志看着不靠谱,做事有分寸。”
    桌子上摆了好几样水果,金溪月递给田馨一串葡萄,又道:“你表哥就是嘴贱,说话不好听,跟亭亭也是,亭亭时常被他逗哭,小时候啊,他特别喜欢跟你玩,哎呦,三天两头嚷嚷着找田馨妹妹,后来长大了,也时常念叨你,说不知道田馨妹妹过的好不好,是不是在受苦。”
    田馨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恐怕不是喊的田馨妹妹,是鼻涕馨吧。
    看幼时照片,田馨也是年画娃娃一般好看的小孩子,怎么被表哥取了这么难听的绰号。
    白映元道:“馨馨,这些年哪,找不到你,一直是舅舅的一个遗憾,今年的春节,才是真正的团圆年,看你跟蔚冬日子过的也不错,一切都值得了。”
    金溪月一个劲把水果往田馨身边推:“以后都是喜事,过去就不提了,开开心心的。”
    金溪月又说:“家里羊肉牛肉都有,一直备着呢,等田馨两口子来了再吃。牛羊肉都是内蒙古运过来的,又鲜又嫩。”
    院子里宽敞,金溪月带着田馨四处转了转。
    厨房和餐厅都在最北面,要穿过内院,屋子都在两旁,田馨粗略数了数,有六七间。
    学校开学晚,白家人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金溪月感慨:“搬进这院子,我的心也踏实了,前些年也住这里,承志就是在这出生的,看见前面的花池了吗?以前这里种着一片荷花,到了夏天,满池的荷花,粉的、鹅黄的、白的,艳丽好看,清香四溢。你妈最喜欢摘荷叶,做那道荷叶肉泥黄鱼了,那是她的拿手菜。”
    提起白映南,牵动田馨的情肠,通过别人的描述,她大概可以想象到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美心善,学历高,还有满腹的才情。
    和田铁军结婚真是可惜了。
    说着话,白承志和苏蔚冬也从西边的房间回来,两个人面上都没什么表情。
    白承志揉揉眼:“小馨馨,眼光还不错。”
    “啊?”田馨茫然的接了一句。
    白承志没解释,招呼苏蔚冬:“刚才我跟我爸还有半盘棋没下完,咱俩继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别叫我鼻涕馨
    到了晌午, 金溪月准备做饭,田馨想帮忙,金溪月把她推了出去:“你去厅里玩, 我自己忙活就行,你在这我反而伸不开手。”
    会客厅里,苏蔚冬正在和白承志下象棋,白亭亭过来拉田馨的手:“田馨姐, 你陪我玩跳绳吧。”
    白承志赢了这盘棋,起身道:“玩什么跳绳, 我十几年没见到你田馨姐, 我们叙叙旧。”
    白亭亭不满道:“哥, 你平时欺负我就算了,不许你欺负田馨姐。”
    “小毛孩子,谁欺负你了, 别冤枉我。”
    白承志虽然姓白,但脸可一点也不白净,常年在太阳底下,脸被晒黑了。
    白承志把小时候的照片翻出来,指着上面的小女孩说:“田馨,这是你两岁时, 我妈带着咱俩去照相,拍到一半你开始哭,非要吃糖,还咬了我一口。”
    两岁的糗事,田馨完全记不得。
    白承志又说:“还有,你小时候,感冒了挂着大鼻涕, 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田馨没忍住:“当时我才两岁而已。”
    “两岁才好玩,后来你就离开首都了,没了跟屁虫,哥挺郁闷的。”
    说话间,白承志揉了揉田馨的头发,语气难得的温柔了几分:“回来就好,以后表哥罩着你,听说你还有两个哥哥,这样最好,以后苏蔚冬就不敢欺负你了。”
    “他没欺负我。”
    “知道你没欺负你,我这不是担心吗?我爸这些年一直惦记你,怕你吃苦受罪,你现在回了首都,他就心安了。”
    白映元推推眼镜:“你表哥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没变过,一点稳重气质都没有,看看蔚冬,比他强多了。”
    对于自家老爹的拉踩,白承志早就习惯。
    他的名字叫白承志,是父母希望他能继承父辈的志愿,白映元是文化人,无奈儿子学业上没什么优势,反而对打架、舞刀弄枪感兴趣,十几岁就跑去部队当兵。
    好在,部队里有几个老爷子以前的战友,也能好好约束约束他。
    金溪月招呼着吃饭,白映元各种票据发的多,家里还有两张工业券一直没用上,今年还有两个月就要过期。
    金溪月把工业券递给田馨:“馨馨,你们来首都时间不长,肯定不少东西要置办,这两张工业券再留就作废了,我们家没什么买的,你拿去用,别嫌弃。”
    白映元也在一旁说:“拿着吧,过期了可惜,我们家啥都有。”
    田馨也没再谦让,就接了过来。
    各种票据里,工业券是最缺的,平时很难找,这下有了两张。
    工业券能使用的范围广,没那么拘束,像普通的日用品、小电器,还有一些金属制品,用工业券都能买得到。
    之前田馨想买一台收音机,现在有钱有劵,等离开白家,就去商场买一台。
    白承志的假期比较长,正月十七从首都走,还能待上十来天。
    金溪月给田馨夹菜:“这道小炒黄牛肉,美味下饭,我们单位的食堂,有位掌勺师傅是湖南的,这道小炒是一绝,我问他要了做法,之前就做过几次,你舅舅和你哥都说好吃。”
    田馨尝了一口,牛肉很好,软硬适中,金溪月说这牛肉是草饲的,草饲牛肉的肉质精瘦,口感更佳,牛肉包裹着辣椒和花椒的麻辣香气,比普通的家常菜多了几重层次。
    田馨点点头:“好吃,舅妈的手艺真不错。”
    金溪月开心极了:“好吃就多吃点,以后啊,你们俩常过来,我给你们做。”
    白承志凉凉道:“别夸我妈,要是谁说好吃,七天里,这道菜有五天得端上桌。”
    “净胡说,你还是闭嘴吃饭吧。”
    白承志扒拉两口饭:“没人权,我在这家里,地位是最末等的。”
    这话白亭亭不爱听:“哥,你老欺负我,老末明明是我。”
    兄妹俩争执起来,金溪月头疼:“你比田馨大三岁,今年多大岁数了?还安定不下来,给你介绍对象,一个都不愿意见,人家姑娘哪个条件不比你强?”
    提到这个话题,白承志没吱声,低头吃饭。
    金溪月又说:“你早日结婚,安定下来,我跟你爸也少操心,多个人约束你,免得纵得你无法无天。”
    白承志小心嘟囔一句:“指望我,还不如指望亭亭。”
    从白家出来,白承志把两人送到胡同口,白承志插着兜,说道:“馨馨,多年没见,看见现在的你,想起了小时候,别跟你表哥生疏啊,咱们可是快二十年的交情。”
    “知道了。”
    看着长大成人的田馨,白承志百感交集,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口,最后道:“行,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白承志回头往胡同走,田馨喊住了他:“表哥。”
    “啊?”
    这还是鼻涕馨今天第一次喊他表哥。
    “什么事儿啊?”
    “你球鞋鞋带开了。”
    大冬天穿球鞋,也不嫌冷。
    田馨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百货商场,就在前面那条街。
    田馨拉着苏蔚冬:“手里有工业券,先去买一台收音机吧。”
    如果家里添置收音机,收听新闻会更加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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