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满脸兴奋,笑容收都收不住,摆摆空着的左手谦虚道:“诸位谬赞,我也只是误打误撞地中了。说起来多亏得桓师兄教得好,没有师兄帮我控弩,我岂有这般容易射中的?”
    虽然他瞄准瞄的好多半儿是因为以前打真人CS有经验,不过这弩这么沉,要没有小师兄帮他托着弩身,估计他放箭时弩头会有一点下沉,就射不了这么准了。
    桓凌春风满面地看着他,只说:“应当是师弟打羽毛球练出的眼力、手感,一上手便能瞄得这么准。我看师弟还不大累,何妨再练一阵?”
    不妨不妨,接着射!我还能中!
    宋时太喜欢他的体帖了,拉着他抬着弩跑回方才站的地方,又叫他帮忙托着试射了几回。虽然不能把把都中红心,但有个开门红,后来射的距靶心又不远,仍是叫正式社员都要羡慕的成绩。
    后来射得次数多了,这弩太沉,他双臂渐渐吃不住力,压在他师兄手上的力道便大了些。桓凌感觉到他手上没力气了,看他射了最后一次,便握着弓劝他放下:“你方才打球已费了些力气,如今再挂了这几次弦、托着弓瞄准、射箭,手臂筋肉俱劳,再不休息就该受伤了。且放下弩箭歇一会儿,活动活动肩背臂膊。”
    宋时虽然正玩得激动,但也知道他劝的对——十天长假呢,端午节还能再出来一次,要是这趟累坏了,以后还能出来玩吗?上班以后拿什么工作?
    成熟的社会人就是要有自控力!
    他把弩交还给徐社长的家人,跟桓凌一起喝冷饮、吃麻糖,看着社员们练习挽弓射弩。有他这位初次上手便能射得极准的社外文人在旁盯着,社员们个个都屏息凝神,尽力瞄准,生怕射偏了惹他笑话。
    宋时见他们紧张得手都要抖了,实在不忍心,便将头转向潭边,一面揉着发酸的手臂,一面低声跟桓凌分析刚刚为何有两箭没中红心。
    只用望山和箭头瞄准太粗糙了,人眼不能保证看得准,还是得做个高级点的瞄准器搁上。不过弩箭和子弹不同,弩箭比较沉,射出去后下坠速度快得多,不同距离外射出,箭落到的位置就有一点上下浮动,最好在瞄准器上有这样按着距离变化的刻度。
    要不要做个瞄准镜试试?
    他倒知道点儿望远镜的基本知识,但不大清楚瞄准镜的做法,要真做还得考虑花钱买论文,可他在晋江后台里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花着真心疼肉疼……
    他咬咬牙,叹了口气,没提他的瞄准镜设想。
    桓凌却摇摇头,笑道:“早在汉朝弩机望山上便刻有刻度,依着望度定准,在马上亦能百发百中。宋朝时民间为了抵御辽、金、蒙元等国,弓弩极为兴盛,不过本朝以来将士多用火器,这些弓弩多半是民间自制,自然没那么精细,许多射弩的人也不会看刻度了。”
    是啊,随着技术进步,这个世界的战争终究是枪炮为王。他身子往桓凌那边倒了倒,拿肩膀蹭着他问:“师兄在六科任监察御使,可知本朝火器如何?怎么今年还有达贼犯边的消息?他们草原不是不产铁,造不出枪炮么?”
    桓凌苦笑道:“虏贼不产,奈何边关有人偷贩咱们的枪弹给鞑靼,咱们边军的粮草兵器却常遭人苛扣。何况他们身居草原,擅长骑射,十几岁的孩儿上了马就合长在马上似的,咱们的马匹与马战之术及不上他们……”
    宋时刚才射箭激起的热血还没散,怒道:“朝廷竟也不管这事么!监察御史都到哪儿去了,该他们上奏章弹劾,怎么不弹劾?这是懒政!”
    他喷得起劲,一旁的桓凌却叹道:“朝廷也不是处处管得到,似宋世叔那样的好官能有多少?一个监察御史到了别人的地盘上,人家让他看见什么他才能看见什么,不让他看见的,自然什么也看不见。我如今在户科,每每算计军粮,都觉着有些出入,只是兵部那边插不进手,不好计算武器、火药出入,从户部拨银的数量看来,似乎也忒多了些……”
    可当今兵部尚书是周王的外祖父,他便查出什么也难弹劾得倒他。
    他叹了一声:“此事只得从长计议。之前虏寇没什么动静,边关倒还太平,有问题也按得住,我只怕他们今年掳掠尝到了甜头,以后还将依此而行,使边关百姓受苦。”
    边关将士百姓却着胡虏入侵的威胁,朝中若还有人众军饷、军需中谋利,他这个给事中也难辞其疚。
    宋时看他似乎要自责起来,连忙拍拍他的背安慰起来:“这也不关你的事,你能尽本职就好,什么事都要从长计议,可不能硬抗,不然你进了天牢,人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桓凌垂着头让他安慰了一阵,才抬起头向他露出个笑容:“不必担心我,我岂是那等硬与上官相抗的人?兵部不在我职权之内,我也没有去查的余地,只能从户部入手慢慢追索。而且眼下户部除了兵部所需,还有几件大事要办,我一时也分不出精神弄别的。”
    什么大事?皇上又双叒叕要钱了?是为编他的新泰大典要钱吗?
    桓凌苦笑一声:“周王本该十六成亲,这一晃都拖到十九了,为他婚事不成,后面的皇子都不能成亲。如今二皇子齐王也十五了,岂能不选妃?三皇子魏王也十四了,今年不选明年也要选,却不知圣上会不会再借这两桩婚事……”
    要钱。
    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这个令人发愁的字眼。
    第96章
    时近正午,打羽毛球的社员回来了,宋时吃零食吃得也有点饿了,便提议到庙会上吃了饭再想下午做什么。
    灵泉寺是千年古刹,佛法极盛,香火更盛。五月初这样的长假,京城里官员、百姓都抢着到寺中礼拜,山下的庙会也开得红红火火,离寺数里就有摆摊卖吃食的,有人搭了临时的帐篷收钱展览大象、白驼之类的异兽,更有许多撂地卖艺的路歧人就地表演。
    最受欢迎的是吐火、吞剑、幡竿、攀绳、相扑……外头都挤着一圈人。他们仗着骑在马上,能凭高度看进人堆里,走路的人挤在圈外的就只能看看人头、听听热闹了。
    两人走马观花地看了一路,遇到好的就停下来多看两眼,鼓鼓掌、有人收钱来便打赏一把铜钱或几钱银子。
    不过相较这些杂技类,宋时倒更喜欢看驯鸟驯青蛙之类的。训鸟叼字的还算常见些,选聪明温顺的鸟儿,用食物训出条件反射,主人说出哪个字便从哪位置去叼纸片就行。唯有训蛙绝艺,他从前只在报纸上看过,想不到穿越之后反而见着了活的——
    那撂地的卖艺人对着青蛙说了句什么,场子里那只大青蛙便“呱”地一声洪亮地叫起来,而后它身边一群小青蛙同时跟着叫一声,犹如听了大蛙的指挥般,特别整齐。而这场表演结束后,青蛙们还知道自己主动爬回罐子里,这智商简直要逆天了,根本不像两栖动物!
    要不是中间游人太多,他挤不进去,真想过去把那些青蛙买下来天天训着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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