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王衡之与林崖的对话他其实听了个大半,对于林崖想要考验王衡之一事他也是知晓的。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可如今他倒是敢笃定,王衡之必输!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不够相信乔婉!
    想起自己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错失了乔婉,梁衍就已经料到,王衡之必步他后尘。
    如今他已答应了乔婉不再插手她的婚嫁之事,自是不会去打扰她与王衡之的交往。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对王衡之使用攻心的手段。
    若王衡之真能坚守本心,他便衷心祝福;可王衡之若是败了,那他势必要陈胜追击让乔婉好好看看他如今的本心。
    王衡之疾步出了宫门便往林府赶去,一心只想要找乔婉问清玉佩一事。可当真到了林府门口时,他忽然又怯懦起来。
    他有些怕,怕乔婉承认玉佩就是她送给梁衍的,怕她说她还爱着梁衍,想就这样将他们的亲事取消掉……
    这么一想,他忽然又不敢去问她了。
    王衡之就这么踌躇地在林府门口徘徊了许久,直到门房下人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去通传给林崖,林崖这才请他入府。
    “你不是昨个儿才约的婉婉游湖?怎么,今日又想约婉婉出府?”
    王衡之先前沉浸在臆想里浑浑噩噩的,此刻听到林崖的声音才知晓自己此刻已经身在林府了。
    他心下一紧,连忙反驳:“没有,我没有想要见婉婉。”
    林崖听他这回答眉尾一挑,愣住了:“你不是想见婉婉那你来我府上作甚?总不能是找我吧。”
    见林崖满脸疑惑,王衡之才惊觉自己方才的反应着实有些过激了。他赶紧平复住心底的乱绪,肯定地回道:“对,我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做什么?”林崖冷眼斜睨着他。
    王衡之深吸一口气,稳住心底的焦躁不安后,他才一脸沉重地开口:“乔慕兄,一月之约内,是不是只要我对婉婉的诚意与真心能够打动你,你就会同意将婉婉嫁给我?”
    这话倒是把林崖给问住了,虽说乔婉的终身大事要由他把关,可这也不代表他就能掌握住最终的决定权啊。
    林崖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后,才谨慎地道:“此话我可没说过,我只是承诺了不再阻拦你,至于嫁不嫁你那就得看婉婉愿不愿意了。”
    “我与婉婉已有口头婚约,她定是愿意的。”王衡之迫不及待地回答道,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住他心底的那点不安。
    林崖垂着眼睫倒是没再说什么,少倾,他才抬眸看向王衡之,问:“你打算如何证明?”
    王衡之咬紧牙根,眼神发狠,坚毅地道:“我想为婉婉去寻驻颜花,让她永保青春容颜。”
    “你疯了吗?这种东西且不说到底有没有,就算有,你难道真打算去那等苦寒之地?”林崖震愕道。
    驻颜花是一种可以使女子容貌永驻不老的神药,林崖也只是在医谷时听雅儿提起过。
    传说这种花只开在极寒之地,越是寒冷反而盛得越开,但那种程度的冷人去了基本上也是死路一条,因此没什么人敢去摘。而且大家都只是听说过而已,就连救他的医师都未能寻得,更遑论王衡之这种跟药都搭不上边的人了。
    王衡之却斩钉截铁地说:“不,我见过,它真的存在。”
    王衡之幼年曾听闻他的爷爷提过此花,他至今还记得爷爷画的那副画,画上的花红得似火般妖娆多姿,花瓣鲜艳似血滴般铮亮夺目。
    他爷爷告诉他,他的先祖曾有幸取得了这驻颜花,但很可惜,先祖不知这驻颜花只能在寒冰之处存放,等他满心欢喜地带回家时花瓣早已化成了一滩血水,毫无药用。
    后来先祖不甘心,便将驻颜花画在纸上给大家看,可当时所有人都不信他是真的取到了驻颜花,愤懑之下他便孤身一人再次前去取花……可这一去,便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你先祖此去都未曾归来就可知,这是何等危险之事!王衡之,我知道你心悦婉婉,但你真不必做此等傻事,莫要因此而丢了性命。”林崖闻言连忙劝阻他。
    可林崖越是阻止,王衡之就越能明白,倘若他做成这件事后能得到林崖的信任有多大。
    为了婉婉,他必须一试。
    “乔慕兄,你不必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为了婉婉我心甘情愿!”
    乔婉自前厅路过时就听说王衡之来了,便想着顺道过来看看,正巧就听见王衡之这句满心坚决的话。
    “什么为了我心甘情愿?你们是要做什么?”乔婉焦急道,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射。
    林崖面色一皱,正犹豫着该怎么提这事的时候王衡之突然开口了:“没什么,我只是在告诉你兄长,我想娶你这件事是我考虑了很久的事情,为你我心甘情愿……”
    “真的只是这样?”乔婉狐疑地看着他,又去瞧了眼林崖,但二人皆是半点表情未显,明摆着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嗯。”王衡之点头,林崖也跟着点头。
    乔婉无语地沉了口气,没打算再继续追问下去。
    王衡之松了口气后,目光下意识地下移,落在了她的腰上。
    乔婉见他神色不对,当即也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腰际,疑惑道:“怎么?是不是我今日衣裙哪里脏了一块?”
    “没有。”王衡之神色闪了一下,随即否决道。
    他方才仔细瞧了,她的腰间真的没有了那块玉佩。
    王衡之垂在两侧的手下意识地开始缩紧,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忍住试探地道:“我只是觉得,你腰间配个玉佩会更好看些。”
    “是吗?”乔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低头又瞅了几眼后才恍然想起来,上次夜里梁衍走之前顺走了她腰上的玉佩到现在都还没还给她。
    因着她平时没什么戴玉佩的习惯,所以这几天都未曾察觉到。
    如今被玉佩原主指出来了乔婉才惊觉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赶紧同他解释:“那个,我是因为最近老是在塌上午休,戴着玉佩不方便这才没戴的。下次出门我便戴上你送我的那块玉佩可好?”
    听到乔婉温柔讨好的语气,王衡之心里的那点不舒服总算是散开了。
    不管梁衍手中的那块玉佩是不是他的,但只要乔婉没主动提出退婚,那他便还是有希望的!
    他温柔笑道:“无碍,其实你怎么样都很好看。”
    第62章 马场     自那日王衡之提起玉佩一事后……
    自那日王衡之提起玉佩一事后, 乔婉便想方设法地想着该如何让梁衍将玉佩还回来。
    明目张胆地去找他自是不行,可私底下她也没什么更好的渠道,思来想去后,乔婉决定写一封匿名信给他。
    信上她没有署名, 内容也只有简单的四个字——“玉佩还我”。
    这信估计也就梁衍一看就懂了, 即便是日后被人揪出来了她也可以假装不认这信是她写的, 就是不知道梁衍肯不肯就这么轻易还给她了。
    令乔婉没有想到的是, 梁衍回信的速度极快, 不过下午的功夫, 他就差人将玉佩送到了林府, 还附赠一封点名要给她的信。
    拿到玉佩后乔婉的心倒是安定了不少, 拆信封时心里还多了一丝好奇,很想知道他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可别又是什么纠缠着不放的话。
    打开一看, 里面也就一句话, 简单又直接。
    祝你余生幸福,得偿所愿。
    乔婉拿着信纸的手一僵,诧异了十几秒后她才渐渐回神, 而后淡定地将信塞进信封里, 然后死死握住。
    原来, 倒是她格局小了。
    乔婉微微扬起唇角,她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是很快乐的,但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信上他如此洒脱的祝福时,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平衡。
    明明彼此都放下了理应是件好事,可为什么她此刻心里倒是不舒坦了呢?
    乔婉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定是没事太闲了, 近来日子过得太舒坦,以至于人都变得矫情起来了。
    她该让自己忙起来才对,正好玉佩也还回来了,倒是可以约王衡之出去转转培养一下彼此间的熟悉感。
    乔婉主动找林崖提出要约见王衡之,林崖倒是破天荒地没有阻拦,甚至还同她语重心长地交代:“婉婉,你若是真心喜欢他想嫁他,为兄也是支持的!”
    乔婉也不知他这是与王衡之达成了什么特别的协议才会对王衡之如此肯定,不过她倒也没反驳,反正她已经决定要嫁给王衡之这事是事实,她没打算变动。
    第二天一下早朝,王衡之的马车就急忙赶到了林府。
    乔婉换好骑射服便坐上了王衡之备好的马车,因着上次他提及玉佩一事,乔婉今日特意将玉佩系在了腰间,通透翠绿的玉佩与她身上红黑相间的骑射服并不是很搭,以至于玉佩看起来反倒是格外惹眼。
    王衡之一见到她时就瞧见了自己送她的那块玉佩,之前被梁衍气到的那些阴郁醋意此刻总算是彻底消散了,对上乔婉时的态度也较前几日热情了许多。
    去往马场的路上,王衡之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同乔婉聊了许多有关骑马的知识,以及这次要去的马场的历史文化。
    其实这个马场乔婉早有耳闻,乃是官家御用,只有在朝官员及皇室家眷才能进入。前世她也曾来过几次,他如今所讲的内容她大致都听过,但乔婉又不好驳了他的兴致,就只能故作耐心地听着。
    直到马车终于停下来时乔婉才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林崖拿着腰牌进入马场后,就领着乔婉去马圈挑选马驹。
    马场的跑道很大很宽,马圈也极其多,细数下来约莫有数百匹马。
    乔婉骑艺比较拙劣,在看了十多个马圈后,最终还是挑选了一匹看着十分温顺的棕色小母马。
    其实她更想骑的是第一个马圈里的精骑,光是瞧着那些马的样貌神态就觉很彪悍,一个个炯炯有神的,仿若蓄势待发,而且它们的颜色也是十分稀少精致。
    有纯白毛色的,也有纯黑毛色的,还有金黄以及血红色等一些稀有毛色。反观她如今挑的这匹,就是那种很常见的普通棕,甚至还有些偏灰暗色调,一点也不靓,看着就觉得没什么飒气。
    但乔婉对自己的能力也有点数,她目前能骑上马就不错的了,哪还有资格挑马,马没挑她就算好的了。
    王衡之带着她挑完马之后,就给他自己也挑了一匹同样棕色毛发的公马,相较于乔婉那匹温顺的母马要更加刚烈有气势,乍一看两只马还挺相配的,但是比乔婉看上的那个马圈里的那些还是要差了些格调的。
    不过乔婉也是知晓的,以王衡之目前的品阶,若是没有皇室允许,是绝不能骑那头等马圈里是稀释珍马的。
    选好马后,王衡之就带着乔婉进了马场的赛道。
    他问:“婉婉,你是想先溜一圈熟悉一下还是直接开始跑?”
    乔婉看了眼自己那温顺柔弱的小母马,兴致浅淡地回道:“先溜溜吧。”
    这马就算是把鞭子挥断了也跑不动吧。
    王衡之点点头,看着她上马后自己也跟着骑上了马背,同她慢慢地在马场里转了起来。
    两人一边转悠一边闲聊,偶尔乔婉也会笑着迎合一下表示尊重。
    转了两圈后,王衡之便提议跑两圈试试,乔婉也觉溜得没劲,便应下了。
    近来她虽骑艺不精,但试跑几圈问题不大,只要不是那种烈性难驯的马,她还是能轻松驾驭的,只是,这速度上难免差了些。
    挥起马鞭,乔婉便朝着终点奔发而去。温顺的小母马在马鞭的挥斥下开始奋力奔跑,奔跑带来的风将乔婉颊旁的发丝吹得凌乱飞扬,像是飘扬的柳絮在欢舞。
    王衡之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也挥起马鞭追了上去。许是怕她跑不过他的马会不舒坦,王衡之故意降缓了速度,与她并驾齐驱。
    从远处望去,二人倒是极其般配合适,连马的毛色也是十分相搭。
    三皇子刚随着侍从选好马匹出来,就瞧见场上正在奔驰的二人。女子张扬大气,策马奔腾,男子则意气风发,与女子并驾,像是在保驾护航,倒是极为般配。
    三皇子微微拧眉,下意识问了句:“那场上跑马的是谁?”
    马圈的看守当即回道:“回殿下,是翰林院的王衡之王大人。”
    “身边那女眷呢?”三皇子又问。
    看守想了下,回道:“小的不知,应该是初次来。”
    “行了,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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