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身影凭空出现,将陆续团团围住。
    清艳双眸蓦然一缩。
    他又被人堵截了。而且其中一个,正是方休和秦时满城寻找的方脸修士。
    那二人没将人找到,他却遇到了对方。
    或者说,对方也在到处找他。
    方脸修士此刻没了在方休面前的恐惧惊惶,他谄媚朝身旁一个阴冷修士满脸堆笑:“张道君,我没说错吧。这人的脸世所罕见,我还从来没见比他更好看的。”
    一个金丹修士也敢自认“道君”?陆续有些傻眼。乾天十二峰的丹霞和烈地峰主,都不敢领这个称号。
    只有他师尊和寰天峰主这样高手中的高手,才有资格被人称作道君。
    张道君撑着下巴,眯眼打量着陆续。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绝色。行,本座就帮你这一回。”
    方脸修士点头哈腰:“多谢道君。但他的一个同伴,十分厉害,现在不知在何处,道君可要小心。”
    “哼,在本座的混元金斗面前,元婴以下都要让本座三分。一个筑基就把你吓成这样,成何体统。”张道君啐了他一口,“本座先把他拿下,等会再去会一会他的同伴,给你那些窝囊的兄弟报仇。”
    方脸修士诺诺连声,口中称谢。
    陆续瞬间了然。方脸修士的朋友被方休杀了,他即刻去搬了救兵。
    这个张道君身上有件厉害的法宝,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因此只是金丹初期,也狂妄自大,觉得自己有恃无恐。
    陆续思忖片刻。
    方休和秦时就在城里,只要一句传讯,他俩立刻就能出现。
    但他不怎么想叫他们。
    即便他修为低微,也不想一遇事,就躲在别人身后。
    他口袋里有逃跑的法宝,师尊必然在他身上加了替命的法术。即使有个万一,也不至于重伤身死。
    对面七个人,除了两个金丹,其他都是和他一样的筑基,其中两个修为还不如他。
    他可以同他们一战。
    打不过再跑也不迟。
    陆续率先召出了佩剑。
    张道君和一群跟班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还会用剑?细皮嫩肉的,可别不小心把自己伤着了。”
    他一下来了兴致,也拔出自己的佩剑:“既然美人有情趣,本座也不是不解风情之人,就陪你过几招。”
    一旁跟班谄笑:“道君可要手下留情,别把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伤了。”
    “本座心中有数。用得着你提醒?”
    张道君狎笑着看向对手,根本不认为这细胳膊细腿的人能有多大本事。他带着怜香惜玉的调戏,出剑也没用几成力气。
    穿错了世界的武林高手,在乾天宗只和三人比试过。
    一个是修为相当,他闭着眼睛都能赢的薛松雨。
    另外两个,是没运转灵气,只和他比剑招的秦时和寰天道君。
    别说张道君跟那俩绝世大能有云泥之别,他的剑法连薛松雨都不一定比得过。
    不过就是入道时间长,灵气积累的多一些。
    陆续避开轻飘飘的一剑,迅步如电,挽了一个剑花,银光一闪,就在敌人手臂上划出一道细长血痕。
    血花四溅,凉风卷过血腥气味,弥漫了整条巷道。
    阴影笼罩的小巷,瞬间寂静无声,只有鲜血落地的滴答声响,重重刺激着耳膜。
    围观的一群跟班大张着嘴,呆若木鸡。
    眼前这个人身形瘦削,皮肤白净,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单薄印象。
    但他方才那一剑势之迅猛,他们只觉眼前一抹辉光闪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伤口处传来热辣的疼痛,张道君登时勃然大怒。
    他虽是个无门散修,在乾元镇北城这一片区域,也是人人都要礼让三分的地头蛇。
    此时却被一个筑基修士所伤,简直是平生奇耻大辱。
    他迅速转身回刺,想要将对方手中的长剑挑落,却又被对手在同一处地方横砍一剑,伤上加上。
    他怒火攻心,又怕祭出法宝后,一击就将这不可多得的倾世绝色打的灰飞烟灭,于是投鼠忌器,朝手下怒吼:“给本座把他拿下!”
    “把命留着,本座等会要把他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手下得令,同一时间,六把兵器同时朝陆续急袭而去。
    陆续闪过左边攻来的环刀,脚尖一点飞身跃起,右边袭来的两把兵器瞬时撞在一起。
    他手腕一转,自上而下一剑竖斩,长剑借助向下的力势,将侧面袭来的对手打得虎口剧震,手中兵器直直砸到地上,一时难以拔出。
    躲过四人的攻击,第五把刀避不开,他索性不再闪避,左臂运转灵气硬接了一刀,右手直刺向正面的敌人。
    他硬得下心肠对自己狠,对敌人就更狠。
    一旦起了不愿认输的胜负心,就不闪不避,怎么样都要给对手尝点苦头。
    一剑刺入敌人咽喉后,他回剑旋身,再次一剑刺出,瞬间结果了第二名敌人。
    两个修为不如他的修士,瞬间毙命。
    长剑攻势并未停止,陆续身形未顿,再一次攻向剩下的敌人。
    厮杀不到片刻,筑基修士已有四人死于他的剑下。
    鲜血顺着寒荧流转的明光剑滴落在地,精巧薄唇朝被震慑的对手扬起一个绝煞世间的浅笑。
    两道伤换四条命。他不亏。
    同阶的筑基还剩下一个,吓趴在地,手脚并用接连后退,再也没有勇气把剑指向他的对手。
    陆续将目光转向两个金丹修士。
    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血腥味,冲淡了几分理性。
    他再次举起了长剑。对手比想象中的弱,或许,今日可以越级杀敌,杀掉一个金丹?
    眼前这个筑基修士相貌难得,还没玩过就杀了,实在可惜。张道君本想留他一条命,收入房中当个娈宠,此时也顾不得再留情。
    在惊惶与震怒中,他拿出法宝,要将眼前敌人打得灰飞烟灭。心念还未动,忽然觉得手臂传来一股凉意,像是空了个什么东西。
    紧接着一阵剧痛渗入经脉,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的手没了。
    手掌被人一剑斩下,断骨的切面光滑平整,红中裹白的断口令人怵目惊心。
    似要将全身骨头寸寸捏的粉碎的巨大威压让张道君瘫到在地,连痛苦的呻/吟哀嚎都无力哭出。
    方休站在旁边,双眸如阴寒的毒蛇,看死物一般冷漠地看着地上的人形,冽声问:“谁伤的他?”
    他闭了闭眼,没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鼻息默叹出一口气:“小石头,把小曲儿带出去。”
    秦时会意,朝陆续伸出手:“师弟,我们先出去。”
    陆续猜出接下来的场面恐怕血腥恐怖,少儿不宜。他没回应秦时的手,径直转身走出小巷。
    蔽日浮云渐散,阴沉天光重媚。
    杨柳风轻,游丝落絮莺乱语(* )
    二人走到路边一颗树下等待方休。
    秦时抚上陆续手臂,温柔责怪中染过心疼:“遇到危险,怎么不叫我。痛吗?”
    陆续抽回手,漠不经心笑道:“没什么危险。皮外伤,不打紧。这几人的功夫,比师兄差远了。”
    上回他和秦时比剑,对方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口,远胜今日,还将他腹部捅了个对穿。现在这种小场面,不值垂眸一观。
    秦时倏然一怔。
    脖颈上早已愈合的伤口忽然间又开始灼痛,透过血脉燃到心底,烧出一片焚天炙地的悔意。
    “师弟,我……”
    他一时语塞,顿了顿,“你若是怒意难消……”
    “小曲儿,你伤没事吧?”此时方休从小巷中走出,一边低声冷嗤“这么不经打,一下就死了”,一边关切地抬起陆续手臂,仔细查看。
    陆续又一次抽回手,摇头淡笑:“没事,小伤。”
    两道伤口皮肉外翻,看着有些狰狞,并未伤筋动骨。
    放在别人身上,是抹点药,几天就好的小伤,伤在陆续身上,就是在方休心中割裂一道重痕,鲜血淋漓。
    “小石头,你带伤药没?”
    秦时摇头。
    他们这种境界的大能,一是多年未曾受过伤,二是没几人伤得了,三是气海内灵力充盈,皮外伤很快就能自愈,根本没有随身携带外伤药的习惯。
    方休皱眉:“小曲儿,我们回去吧。我去找丹霞子给你疗伤。”
    也不在乎乾元镇内的法阵和不能御剑的规矩,召唤出本命神剑就打算带陆续飞回乾天宗。
    陆续怔然看向他。
    凡人医馆随便上点金疮药就能治疗的皮外伤,用得着御剑回山,惊动药宗的丹霞峰主?!
    同门听了,除了觉得他草包废物以外,还得加上一个娇生惯养,弱不禁风,这么点破事就兴师动众,乾天宗主都没他这么大排场。
    何况他好不容易才下山一回。
    “师叔,我还想在城里玩一会。”
    方休顿时迟疑:“可你的伤……”
    “真不要紧。”
    林妹妹都没他这么金贵。
    秦时犹豫了半刻,最终还是觉得应该顺着陆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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