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镜中之人娇靥如玉,腮凝新荔,温柔含情,似嗔似喜。什么倾国倾城,什么羞花闭月,什么风华绝代,这些个字眼突然都变得俗不可耐,竟不知用何种词眼来诉说才觉恰当。
    采蘩满脸的不可置信,指着镜鉴之人,道:这这莫不是仙女下凡?
    那镜鉴之人就是采蘩自己无疑,她心中清楚明了。如此大言不惭的夸赞自己,平日里她决计是做不来的,全然说不出口,而今日也顾不得许多,她若不说着实憋闷难当不吐不快。
    厉长生仍然沉着微笑,和之前表情并无半点不同,口气也是平常的紧,声音略略低沉,温柔的道:女官可觉满意?女官天生姿容,明秀动人,何愁太后与陵川王不青睐?
    第5章 暗藏玄机
    满意!着实没有比这更
    采蘩对着镜鉴看的痴痴然,听到旁边厉长生朴实真诚的话,越发撞在心坎上,嘴巴显然比思维快了许多,不由多忖,便直接开口。
    这话已然说了大半,采蘩才堪堪住口,发觉自己着实说的太多太快。
    咳
    采蘩干嗽了嗽嗓,她本意想着,不论厉长生给自己画成什么模样,都要找一找邪茬,否则自己这颜面要置于何处?岂不难看?
    可眼下,真到了临了,采蘩愣是一丝一毫的不是也说不出口。
    采蘩板着俏脸,看似随意的道:你这戎狄人,到底和我们大荆不太一样,就会顽一些花花把式,这妆面看着也算是新鲜。我向来性子阔达宽宏,可不是什么心眼比针眼还小的人,这你也是知晓的,念在你是初犯,鬼迷了心窍的份儿上,今日便不与你多计较旁的了。
    是,厉长生对着采蘩抬手一礼,道:女官温婉恬静,观之可亲,一见便知,必不可是刁钻刻薄之人,如何能难为了我这样的小人?还要多谢女官不计前嫌不予追究。
    厉长生口里一串好听话,却不显得卑微低贱,反而通身从容不迫之气。
    这三两句话,倒是叫采蘩不好多言,直接将这向来不好相与的貂蝉女官给拿捏的服服帖帖,乖顺无比。
    采蘩对着镜鉴摸了摸鬓发,哪哪看着都满意,处处瞧着都称心,便道:我还要去太后跟前伺候着,太后是最离不得我的。
    是。厉长生也不多话,只管点头说是。
    采蘩笑颜如花,又道:这便先走了,得了空我着人给你送些个点心来。你可别小瞧了我那儿的点心,这皇宫里面儿,除了太后和皇帝,就只有我能食得,可是太后专门赏赐的,就连小太子也不见得吃得上。
    厉长生听了仍旧称是,心里忖着,这女官性子骄纵蛮横,嘴巴也是硬的很,恐怕平日里得罪的人不少,遇到陵川王这事情,有人在背后给她使绊子,也不足为奇。
    只是一点,若女官采蘩此去见了太后,脾气火爆仍不得好处,恐怕转头便要拿厉长生再撒一趟气焰,倒是白费了半天化妆的功夫,岂不前功尽弃?
    女官请留步。
    厉长生突然出言款留,大步而前。
    厉长生一站起来,身量展开何止八尺长躯?采蘩不过二八年华,这个头还有生长机会,尤其还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如何能赶上厉长生的身高?
    在厉长生跟前,就更显得娇小可人。
    采蘩眼瞧着跟前的厉长生,心里一突,思绪不由七上八下的晃荡起来,这厉长生生得如此好看,身量如此高大,偏偏入宫做了侍人,若是没有变成太监,那可有多好?
    采蘩这般一想,心里更是一突,只觉自己恐怕痴了癫了,如何对一个低贱太监如此上心?此时明明该当多想想陵川王的事儿,那才是正经!
    为何阻拦
    采蘩硬声质问,话未落点,就瞧厉长生突然伸手过来,随即就觉鼻尖上被他一点一碰。
    厉长生动作不轻不重,倒是让采蘩心口狠撞一下。
    采蘩莫名结巴起来,道:你,你你作甚么?举动如此无礼放诞!是瞧我好欺负了不成?
    女官误会。厉长生那表情,仿佛自始至终就没变过。不慌不忙,不迟不疾,不惊不惧,全然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但懂得厉长生的人都知道,他哪里是什么从容不迫,分明就是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笑不达眼底怒不及心坎,未放在眼中的事情又有什么好忐忑可言?
    厉长生道:女官误会,长生这是想给女官润色一笔。女官请看。
    他说着抬起手来,示意采蘩去看镜鉴。
    厉长生方在采蘩鼻尖轻点一下,原是手上黏了些许豆沙粉眼影,稍微给采蘩加了些鼻尖腮红。
    采蘩往镜鉴前一站,乍一看什么也没发现,只隐隐然觉着自己有些个不同,更加楚楚可怜令人心疼,可哪里不一样也说不清道不明。
    采蘩如今娇靥如玉,鼻尖微红,仿佛被寒风肆虐欺凌过一般,又仿佛无助垂泪过一般,着实让人怜惜不止,恐怕任是谁瞧了,心底里都止不住多生出些许的保护欲来。
    厉长生莞尔:女官天生丽质我见犹怜,太后最为疼惜女官,自然不忍见女官受半丝委屈,可是?
    采蘩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厉长生这话是何种意思,决计话中有话暗藏玄机。
    她好歹入宫几年,常跟在太后身边,虽性格火爆,却也内明乖觉,否则只是个弱女子,在这古代如何能坐到貂蝉女官这等地位?
    采蘩眸如游鱼快速转动,片刻似是有所顿悟,也不对厉长生横眉立目了,反而一笑,道:走了,你就等着我送与你的吃食罢。
    房门豁啷一声打开,门外宫人屏气凝神,还道是暴风雨欲来,哪知就见一仙女款款离开,却不见女官采蘩人影。
    宫人们没一人认出采蘩,呆呆瞧着仙女离开的背影,一个个全然痴了神儿,半晌才憋出几句话来。
    我方才可是见着了仙女,还真有仙女下凡这等子稀罕事儿?
    这仙女好生面善,似是在何处见着过?
    你好大的脸面,竟也敢说仙女面善。
    采蘩行的远了,还隐隐约听到宫人们的谈话声,忍不住心情大好抿唇而笑,随即加快了步伐,往太后宫殿而去。
    太后喜静,宫殿里悄无声息。
    就见太后跟前只有一二八年纪宫女伺候着,那宫女形容标志,举止温婉,只是仔细一瞧,那气度着实有些个小,低眉顺眼之间有些个苦气。
    这可不就是背地里给采蘩穿了小鞋儿的新入宫女,名唤做菀柳。
    太后半闭着眼目,斜靠在软榻上,轻声道:宫里头是不是新入了一批罗纨?
    回太后,是有这么回事情。菀柳规规矩矩的道。
    太后说:你叫人去捡一些最好的拿来,做两件新衣裳。不日陵川王就要回来,你可要穿得漂漂亮亮体体面面,可不能丢了脸面,知道吗?
    是,太后。菀柳一听这话,心里顿时飘飘然起来,忙道:菀柳这就去办。
    话犹未了,就见一宫人款步而入,宫灯摇曳,那人影也随着摇曳,不多时便到了太后跟前。
    你是太后半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大,斜倚在软榻上的腰杆也坐直了起来,不自主的还微微前探着身子,止不住的惊讶。
    就连菀柳也未能一眼认出,眼前这仙女下凡一般的人物,是她平日里最大的劲敌,口称化成灰也能识得的貂蝉女官采蘩。
    你可是采蘩?太后不甚确定的道。
    太后采蘩一开口声音未变,这回太后和菀柳可算是确定下来。
    太后惊诧的道:你怎么这幅模样,好似变了个人,差点便认不出了,快快抬起头来。
    采蘩一听,垂头呜咽,仿佛下一刻,汪汪的一片泪水便能淌下来,轻声断断续续道:采蘩一夜未眠,想了许多,形容枯槁面目犁黑,恐怕吓到了太后,不敢抬头叫太后瞧了去。
    形容枯槁?面目犁黑?
    旁的菀柳暗中狠狠瞪了一眼采蘩,也不知采蘩消失这些许时间去了何初,回来之后俨然变了个人,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哪里是什么形容枯槁面目犁黑的模样?
    采蘩听了厉长生话中有话的言辞,心中恍然顿悟。太后年纪大了,又向来强势,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跟她面前执拗,若想要讨到太后的欢心,自然是要学会服软。
    厉长生给采蘩添了一笔鼻尖腮红,叫她多了一分我见犹怜楚楚可怜之姿,采蘩心中恍然大悟,自然要好好利用,便急匆匆跑来太后面前假装柔弱起来。
    这把戏本是平日里菀柳最拿手的,如今变了个人似的采蘩用来,竟是青出于来而胜于蓝,再没有比她更适合的。
    太后见采蘩双眼红彤彤,就连鼻尖也红着,那模样真是叫人疼进了心坎里。
    太后也顾不得许多,竟伸手亲自拉住采蘩的手,将人扶了起来,安置在软榻上,就坐在自己身边儿。
    太后慈祥怜惜的温声道:采蘩,这可是怎么的?是谁将你弄哭了?可是要心疼死哀家。快,抬起头来,叫哀家好好瞧瞧。
    采蘩一副不胜之态楚楚可人,听了太后的话,倒无再坚持什么,乖顺的缓缓抬起头来。
    咦
    稍一抬头,太后止不住的发出一声惊叹:采蘩,你的皮肤仿佛变得白皙了许多?
    咦
    太后再一端详,又是一声惊叹:采蘩,你的眼睛仿佛变大了许多?
    咦
    太后止不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采蘩,道:你的脸儿似乎瘦了些,睫毛更长了些,嘴唇更娇艳了些,人也更年轻了些?
    与此同时,系统再次出现在厉长生眼前。
    【恭喜玩家厉长生,顺利保住双手完成任务1,获得5点任务加点】
    【恭喜玩家厉长生,完成任务获得盲盒奖励1个!】
    【系统提示:盲盒内容随机,价格1元至5万元不等,开启后不得更改。】
    【系统提示:是否开启任务奖励盲盒?】
    第6章 好感倍增
    瞧这眼睛红的,可快别哭了,这叫哀家心疼的。太后拍着采蘩的手背劝慰道。
    菀柳在旁瞧着心中万分着急,知这采蘩定是有备而来,想将日前失去的抢夺回去,自个儿必须早早应对才是。
    只一点菀柳全然未曾想到,这采蘩打扮起来,竟能这般美貌动人,平日里只当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妇。
    太后
    菀柳一开口,采蘩也便抓住时机开了口,两个人重了声。
    太后这会儿正可怜儿着采蘩,一颗心都铺在采蘩身上,哪里能听到菀柳说话。
    采蘩不给菀柳翻盘机会,一脸的怯弱不胜,道:太后,采蘩想了一晚上。采蘩从小无父无母,旁人对采蘩不是打便是骂,打出生以来,只有太后您对采蘩是最好的。采蘩想要生生世世都跟在太后身边儿,服侍太后伺候太后,陪太后说话解闷,就算太后您厌烦了采蘩,采蘩也要死皮赖脸的留在您身边,决计哪里也不去。
    瞧这傻丫头,说的都是什么傻话。
    太后听了采蘩这一通话,虽口里说着采蘩傻丫头,但脸上却笑的颇为开怀。这好听话,再加上采蘩不胜之姿,简直相辅相成,让太后着实受用的很。
    采蘩眸子暗中闪烁,心里想着,是这个门道无有错的。她便再接再厉,继续低眉顺眼的说了下去。
    太后采蘩听说太后您想要将采蘩从宫里面,从太后您的身边赶走?这这采蘩是宁死也不从的。采蘩不愿离开太后,不愿出宫去,也不愿嫁什么人。
    太后先前的确是要将采蘩指给陵川王,后来便改了口,采蘩对此都是心知肚明。如今采蘩硬是要装傻充愣,还说着说着便哽咽连连,仿佛悲由心生。
    菀柳见采蘩装傻充癫,那心里好生气恼,赶忙道:太后
    这第二次开口,话也没说个全,太后这会儿眼里根本就没有菀柳这个人,哪里还能听到她的声儿?
    太后拉着采蘩的手,满面慈祥道:哎呦喂傻丫头,你可是哀家身边最称心的人了,怎么好跟着哀家在这受一辈子的苦?哪里有一辈子不嫁人的道理?哀家可是要心疼的。哀家自然是要给你找个知根知底儿,能让你一生衣食无忧的夫家才是。
    太后忽然觉得还是将采蘩指给陵川王的好,否则采蘩这可怜儿的丫头啊,到了旁的人家去,指不定要被欺负的泪流成河。
    太后这般想便这般说:快快别哭了,你全听哀家的,哀家又怎么会害了你去?快擦擦眼泪儿,哀家已经决定了,要将你指给陵川王,以后啊你就安心过日子。
    太后!
    菀柳在旁边,已经怎么都无法再镇定,不敢置信的圆瞪着眼睛,焦急的道:太后,陵川王那边不是
    日前太后不看好采蘩,已经决定将菀柳指给陵川王,刚刚还说要给菀柳做两件新衣裳充充门面。只是太后也没明确的开口,叫菀柳跟了陵川王,一切都隔着层纱,并无点破。
    如今倒好,这层纱破了,却叫采蘩捡了瓜落,菀柳哪里能不着急?
    太后回首,目光不咸不淡的瞧了一眼菀柳,菀柳登时大气不敢喘息一声,还怎敢把剩余的话说出口来?全不敢则声。
    太后倒是说:菀柳,刚刚哀家不是叫你去找罗纨做衣裳吗?叫他们手脚麻利一些,快些来给采蘩量身裁衣。
    是
    菀柳只觉天塌地陷,这一个字应完,差点子便双眼一翻昏厥过去。这正是煮熟的鸭子飞了,一切都打了水漂,做了他人的嫁衣。
    这一回太后可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子,说出要将采蘩指给陵川王的话,一言既出绝无更改之说,也算是板上钉钉再无悬念。
    采蘩心中欢喜,面上儿还要扮着不胜。暗地里偷瞄了几眼失魂落魄的菀柳,心中雀跃得意,寻思着看你一个小宫人,还敢不敢跟我面前呲牙生事!
    采蘩又寻思着,那厉长生的手艺竟这般管用,着实万万也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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