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何恭喜的呢!荆白玉皱着眉头,一脸的认真表情,道:本太子也是头一次主办这样意义重大的筵席,无有经验,只怕一个不留心,便叫父皇不悦了去,你说是也不是?
    孟云深不答。
    荆白玉又道:所以啊,我便想到一个好主意,跟父皇面前请了个旨意,这不是便将孟先生招进了宫来!父皇已然允诺了,让孟先生助力于我,一起办好这次的庆功宴!
    孟云深这死水一般的面子,终于起了涟漪,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有些个惊讶。
    厉长生与荆白玉一大早去见皇上,便是去阴孟云深的。
    想要将谋主孟云深拉拢过来,这可不是什么容易之事。按照厉长生之言,首先应当分裂荆博文与孟云深之间的感情。
    换句话来说便是
    挑拨离间!
    那么如何挑拨二人便是个大问题,厉长生给出的意见便是,抢了荆博文的人,来给太子殿下做苦力。
    皇上着太子荆白玉主办筵席,这对一个八岁孩子来说,实乃是登天难事。太子殿下此时向皇上讨要一两个帮手,并非什么过分之举。
    更何况,皇上也不想太子殿下丢人,亦是想要将这筵席办好办大,自然一口答应下来,无有驳回。
    荆白玉笑着道:毕竟嘛我与小叔父那可是骨子里的血脉亲情呀!大家都是一家子人,也不分彼此不是?能让小叔父的得力爱将帮些忙,也显得一家人的亲近!所以我与父皇那么一说,父皇便欣然答应下来,叫孟先生往我这边来了。
    太子殿下孟云深终于开了口,语气毫无波澜,道:所言甚是
    孟先生能这般想,本太子便欢心了。荆白玉毫无诚意的笑了笑。
    他笑着端起耳杯,假装抿了一口,其实是用杯子做掩护,给厉长生打了个眼色。
    厉长生瞧荆白玉一脸小人得志模样,实在是颇为无奈。
    孟云深心中清楚,这一次恐怕是自己栽了,而且无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道:小人何德何能,竟能助力太子殿下,小人愿听太子殿下调遣。
    孟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啊。荆白玉感叹的道:这一次不只是父皇在看着,满朝文武也在看着,还有一同进京求和的詹国使者也在看着,所以筵席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是不是?
    正是。孟云深道。
    荆白玉笑着说:我常听说孟先生有大才,可是小叔父身边的第一干将呢。若是孟先生这次做的不好,出了半点差池,那第一个打得可不是本太子的脸,而是小叔父的颜面呀!所以不论如何,孟先生可要尽力才是。
    敬诺孟云深道。
    荆白玉小手一挥,又道:那本太子就命孟先生全权负责筵席之事,从今日起,便有劳孟先生您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与本太子开口,可知道了?
    是。孟云深第三次答应,脸色已然不似刚进来时那般死静,竟是黑了三分。
    荆白玉将人敲打一番,占足了便宜,终于大发慈悲将人打发离去。
    孟云深这一走,荆白玉顿时跳了起来,站在厉长生面前,一窜一窜的道:厉长生,你瞧我刚才表现的如何?可威严可精明?那孟云深脸都黑了,着实有意思的很。
    太子殿下表现的很好。厉长生不吝啬的表扬道:今日尤其的好。
    荆白玉笑着跑进内殿,一把抱起自己的兔子顽偶,已然分别一上午,十足想念的紧。
    荆白玉抱着兔子顽偶,像厉长生上次那般,举了两个高高,道:太好了,这下小叔父一定气炸了,我
    咚
    厉长生跟着进入内殿,便听到一声奇怪响动。
    随即荆白玉话到一半,竟是住了口,一脸呆呆的模样,仰着头注视着被举得老高的小兔子顽偶。
    方才咚的一声响,荆白玉便觉有东西打在了自己脑门上,疼得他直皱眉。
    随即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厉长生低头一瞧,有个圆溜溜,红艳艳的小珠子,滚到了他的脚边
    呀!
    兔兔兔兔
    眼眼睛掉了!
    那红色的小珠子不是旁的,可不就是兔子顽偶的玛瑙眼睛?荆白玉不过给兔子顽偶举了个高高,竟是把兔子玩偶眼睛挖了下来。
    小太子瞬间吓得都傻了眼,一副马上就要大哭一场模样。
    厉长生一瞧,着实哭笑不得,赶紧走过去劝道:没什么的没什么的,重新缝上便好了。这是灵雨缝的兔子,叫她再缝一次,没
    灵雨!小灵雨!
    厉长生还未说完话,荆白玉已然抱着兔子跳起来就跑,将厉长生撇在了一边,大喊着灵雨的名儿就去了。
    厉长生还真是头一次被无视被撇下,更是哭笑不得,道:看来这兔子是比我重要的多了?
    荆白玉乐极生悲,没成想兔子玩偶坏了,赶忙抱着便去找灵雨。
    灵雨还当小太子被什么人给欺负了,那一脸小可怜儿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不已。
    灵雨赶忙取了针线,仔细的将小兔子顽偶修补一翻,手脚麻利动作干练,不多时已然丝毫破绽也无,好端端仿佛从未坏过。
    小太子荆白玉一直在旁监工,眼见兔子好了,面上也有了笑容,瞧灵雨的眼神也没那么别扭了,道:这次谢谢你。
    灵雨一愣,道:婢子不敢当,不过是缝缝补补这等子事儿,婢子还是会些的。
    荆白玉抱着兔子顽偶爱惜的很,道:这可不一样,这可是大事儿,旁人做不得的,只你一个帮了我的忙。
    灵雨又给他说的愣了,眼瞧着小太子欢欢喜喜跑走,竟是反应不过来。
    厉长生走出来,便瞧灵雨一副迷茫模样,道:怎么的?欢喜坏了?
    灵雨晃了晃神,道:婢子只是没想到从小到大以来,旁人都嫌我碍事嫌我多余,从未有人说过婢子还是有用的。
    那你,厉长生伸手拍了拍灵雨的肩膀,道:便不要叫太子殿下失望了去。
    是,灵雨点头道:婢子明白。
    孟云深从太子殿中离开,一路沉默不语眉头也是紧蹙不展,便这般一路回了陵川王府邸。
    荆博文一直在府上转磨,就守在大门口,跟个门童小厮一般,但凡有些动静,决计第一个上前查看。
    采买的下人回来了一拨又一拨,就是不见进宫去的孟云深,可急煞了荆博文。
    大王如何在此?孟云深一入府门便看到荆博文站在那里抓耳挠腮。
    荆博文一个激灵,咳嗽一声道:就午膳吃多了,随便活动一下筋骨,你还有意见不成?
    不敢。孟云深道。
    荆博文犹豫了一下,上前过来,道:云深啊,你脸色不太好看?太子对你干什么了?你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大王撑腰?孟云深倒是笑了出来,不过笑的意义不明。
    荆博文道:到底干什么了啊,你倒是说啊。
    孟云深并未开口,而是先回了房中。荆博文一副跟屁虫模样,追着也入了房内,关上门。
    孟云深这才道:皇上下了旨意,着我去帮助太子筹备庆功宴。
    甚么?!荆博文瞬间便无法震惊下去,道:你是我的人,凭什么去帮太子那黄毛小儿?
    大王,小心隔墙有耳。孟云深皱眉道。
    荆博文仿佛未有听到他说话,自顾自的道:不行,欺人太甚!我要去找皇上理论理论。
    大王!
    孟云深见他转身欲走,赶紧袍袖一展,伸手将人拦住。
    荆博文额头上青筋乱跳,道:你拦我做什么?我要去找皇上,这主办筵席的事儿,已然被太子抢了去,他还想做什么?抢了功劳还想使唤我的人!他想得怎么那么美呢!好处全让他占了,忒也不讲理!
    荆博文义愤填膺,只觉胸闷的就要炸裂开来。从小到大父皇宠爱,母后也疼爱有加,若不是当年荆博文年纪尚小,也不会与皇位失之交臂。
    他这一生顺风顺水,就算身在陵川,也是十足富足,还从未这般栽过跟头,一瞬间便似点燃的炮仗,就差炸到九重天上去。
    孟云深扣住荆博文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道:大王万不可去。
    为什么?莫不是你荆博文一愣,瞧着孟云深不敢置信的道:莫不是你,真的想去帮那太子?
    孟云深道:大王莫要胡思乱想。只是这事儿,大王若是去找皇上理论,皇上恐怕心中不悦。不论如何,太子殿下都是皇上的独子,皇上哪有不疼不爱之理?大王虽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陛下心中多少还是忌惮大王的。如此这节骨眼上,若大王真的忍不下一口气,恐怕后患无穷。
    这不是一口气的事儿!
    荆博文甩开他的手,硬是将门一脚踹开,道:今儿个谁也拦不住我。
    哐当一声。
    房门被大力踹开,竟是半面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烂。
    有寺人和小厮快速跑来查看情况,差点以为孟先生屋里进了刺客,着实虚惊一场。
    孟云深见来了许多人,当即道:愣着做什么?大王身子不适,快请大王速速回房。
    孟云深!你大胆!荆博文呵斥一声,道:你是大王还是孤是大王,你敢软禁孤?你就不怕孤砍了你的脑袋!
    大家伙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孟云深沉默不语,他能感觉到荆博文愤怒的目光,沉默半晌道:云深从不怕死,大王也知云深的胆子向来大得很。
    你荆博文着实差点被他气死,已然说不出话来,一甩袍袖道:好你个孟云深,孤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说罢了,排开众人自行回了屋里。
    隔着老远,就听哐当一声,乃是荆博文关门之声,地动天摇。
    旁的小厮一瞧,赶忙说:谋主大人,何必这般顶撞大王。大王这次恐是真的动怒了。
    孟云深摇摇头,道:无碍,他气劲儿向来这般大。倒是有一件事儿,有些棘手。
    小厮连忙道:请谋主吩咐。
    孟云深道:你可瞧见大王身边的寺人七谏?
    小七?小厮一时没甚么印象,道:不曾见过,小人这便为谋主将人叫来。
    快去快回。孟云深道。
    七谏和九思都乃荆博文身边的寺人,时常跟随在侧。
    这七谏便是日前在太后宫中,向小太子荆白玉透露厉长生叛变之人,乃是荆白玉安置在荆博文身边的细作。
    如今七谏并不在陵川王府上,已然趁人不备,急匆匆离开,暗地里往宫中而去。
    他手中有荆白玉予的腰牌,若想入宫并非难事,简直畅通无阻。
    七谏低调入宫,一路便来了太子殿中,着人通报一番,想要面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这会儿不在。
    一个声音从后背响起,将七谏吓了一跳。
    七谏沉着脸,目光有些不善的打量着厉长生,似是对他无有什么好感。
    厉长生倒是满面微笑,坦坦荡荡由着他打量。
    厉长生道:哦,原来是你。
    七谏略有皱眉,并不言语。
    厉长生道:我记得你,你不就是陵川王身边的小寺人?在太后宫中,给小太子通风报信,背地里说我坏话的那个?
    嗬
    七谏倒抽一口冷气,显然被厉长生吓了一跳。
    他的确是太子殿下的眼线,可这事情秘密至极,旁人根本不知道。尤其那日太后宫中,七谏做得滴水不漏,却不想被这厉长生全看了去。
    厉长生笑着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可是太后宫中,耳目众多,你也是凭的大胆,便那般抛头露面找上了太子殿下。幸好当日撞见的是我,否则这事儿早已败露,是也不是?
    七谏一阵惊讶罢了,复又闭紧嘴唇一言不发。
    厉长生又道:不过这话也说不定。指不定你这般不小心,已然被某些老谋深算之人,给发现了去。
    厉长生,你做什么欺负人?
    正这时候,小太子荆白玉从外归来,小大人一般背着手,哒哒哒的走了过来。
    厉长生笑着道:太子殿下真是冤煞人了,小臣何时欺负于人?可不是那个被欺负的?这寺人当时冤枉于我,长生还未曾多说什么。
    好了,入内说话。荆白玉道。
    七谏眼瞧太子归来,着实松了口气,规规矩矩跟着入内,静等回话。
    荆白玉入了席,道:你怎么来了?
    七谏道:回太子殿下的话,方才谋主孟云深归来,与陵川王大吵一架,瞧着两人关系着实紧张。
    哦?荆白玉笑着一拍手,道:还真吵架了,厉长生你的法子真管用。
    厉长生笑道:若想分裂陵川王与孟云深,这一招恐怕并不够劲儿。如今那二人吵架也不过表面之事,等得冷静片刻,便也无有多大间隙了。
    那要怎么办?荆白玉纳闷的问。
    厉长生道:自然是细水长流?人的感情总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慢慢消磨殆尽的。
    七谏有些个听不懂厉长生的话,只是道:小臣还要尽快赶回陵川王府。
    荆白玉点点头,道:你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了去,可知了?
    呵
    厉长生一听便笑了出来,道:若是已然被人发现了去,那可怎么办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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