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陆轻舟一听,有些个犹豫,侧头去瞧厉长生,似乎是想看看厉长生的意见。
    荆白玉也回头去看厉长生,那小眼神儿复杂极了,似乎只要厉长生说个不字,立刻就与他闹脾性。
    厉长生倒是无有太多表情,道:这人乃是奴隶,身份不好查明,来路不明之人,若是留在公子身边,恐怕会有危险。
    我当然知道。荆白玉道:但我瞧着他,不像是坏人。长得比你善良多了。
    厉长生被他逗笑了,道:日前公子还说长生是个大好人,如今却又不善良了?公子可真是善变的紧啊。
    陆轻舟在旁一听,也附和起厉长生的话来,道:是啊公子,这少年还是莫要留在身边的好。若是公子可怜他,不如除了他的奴籍,再给他留些个银子,如此也就是了,也能叫他日后过上好日子。
    话是这样不错荆白玉心中思忖着,今儿个自己碰巧救了这少年,将邹家公子弄进了官府去,可若邹家其他人怀恨在心,日后趁着自己不在,想要报复这少年,岂非有千万种办法叫这少年生不如死?自己不知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
    荆白玉不是一般的孩子,有的时候思忖的的确多一些深一些。就仿佛那刁难邹凝儿的事情。
    之前邹凝儿拿石块丢了荆白玉,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荆白玉大可以喊了人来,将那邹凝儿拿下,不过一个小孩子,说砍了便也能砍了脑袋瓜子,全不当一回事。
    只是荆白玉止不住又在想,那邹老爷看起来着实疼爱女儿,不然也不会将女儿惯得如此嚣张跋扈。他们如今住在邹老爷山庄里,父皇之后也要过来,这若是真的一刀砍了邹凝儿脑袋,邹老爷明面上的确不敢有任何意义,可背地里指不定就怨恨上了。
    出门在外需要处处小心,太子与皇上一同出行,若真有个万一,这大荆朝堂可就要天翻地覆!
    所以邹凝儿这事儿急不得,就算荆白玉心中不满,也是要押后处理的。
    荆白玉越想越是失落,只觉得自己这做太子的,其实比普通人还不如,想做什么十之八九都是做不得的,反而要畏首畏尾。
    陆三少此话差异。
    陆轻舟好一顿的劝阻,眼看着小太子便要妥协,哪知道厉长生又来拖他后退。
    陆轻舟赶忙给厉长生打眼色,让他少说两句。
    厉长生不顾他的阻拦,继续说道:我们这些陪伴小公子的人,自然要以公子的意思为重。公子若是不欢心了,那定是我们的过失。所以长生倒是以为,公子若乐意将人放在身边,也无什么不可。公子身边总要多几个人伺候着。
    厉厉长生陆轻舟赶忙低声道:你方才可不是这般说的。这少年身份不明,若是他本是细作可怎生是好?
    若是细作厉长生低声回他,说:那岂不更是有趣的紧了?
    那就这么定了!荆白玉一拍榻边,说:从今儿个开始,你就是我的侍卫了,可好?
    小太子身边都是寺人,这少年一看便不是寺人之身,这般大小,荆白玉也不好叫人把他给净了,转念一寻思,不若就叫他当自己的贴身侍卫,这也算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陆轻舟一阵头疼,看了一眼欢喜的小太子荆白玉,又看了一眼笑面虎一般的厉长生,寻思着自己这詹事做的,也着实太难了。
    荆白玉新收了一个小侍卫,只觉得实在是新鲜的很,有趣的很,每日里都来探望他的伤势。
    那小侍卫不会说话,前些时候的确非常抵触荆白玉,不过后来荆白玉天天来看他,小侍卫也是能感觉出来,荆白玉对他并无敌意,抵触也便少了许多,反而目光总是紧紧的盯着荆白玉,仿佛一只小狗似的,一脸的忠诚模样。
    小侍卫以前是奴隶,并没有什么名字可言,这起名字的事情,便落在了小主子荆白玉的肩上。
    荆白玉苦思良久,给小侍卫郑重的起了个名儿,便叫做驺虞。
    驺虞这个词儿,是出自诗经,有人说驺虞指的是猎人,有人说驺虞指的是义兽,也有人说是一种管理鸟兽的官员。
    荆白玉想到自己是从猎场将小侍卫捡回的,便干脆给他起了这个名字,想想倒也贴切的很。
    驺虞恢复的很快,可能是从小苦到大的缘故,身体皮实的很,流血受伤虽重,却丝毫不娇气,能起身便起身,能活动便活动,不多日已然可以跑跳起来。
    驺虞能起身之后,就喜欢跟在荆白玉身后,仿佛一个尾巴,他也不说话,但是眼睛仿佛会说话,总是晶亮晶亮的。
    驺虞伤势好的差不离,那面皇上的大部队总算行到了邹家山庄落脚。
    皇上年纪大了,好久未曾出来这般远行猎。若不是为了震慑詹国人,秋猎也就在皇城周围搞一搞,哪里会如此大费周章。
    皇上日前想的很好,可以出来走走,放松一下心情,免得日日就只能面对那群老臣,瞧着也觉厌烦。
    只是出来几日,皇上便受不得这般赶路的速度,感觉辛苦异常,让放慢了脚步,慢慢往前走。本来一日的行程拖成了两三日,等到了邹家山庄之日,已然过去许久。
    荆白玉与荆博文带着众人在门口迎接皇上,赶忙将大部队迎进了府中来。皇上累得不肯开口,什么话也不说,急匆匆进了房间休息去了,饭也是没力气吃的。
    反观跟随而来的冯夫人,那便是神清气爽英姿飒爽,走了一路也未见风尘仆仆,反而神采奕奕不知疲倦。
    冯夫人乃是将军之女,小时候调皮捣蛋出了名的,这一趟出来仿佛放了羊一般,哪里有不欢心的道理。
    眼看着皇上闭门休息,冯夫人也不用在旁伏侍着。她眼珠子一转,便状似不经意的走到了厉长生身边,轻轻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子。
    厉长生闻到一股别致的香气,味道有些个浓重。就算冯夫人武功再好,脚步再轻,这味道也是很难掩饰的,厉长生无需长后眼,已然知道有人近前。
    他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移了两步,冯夫人侧身贴过来,肩膀未曾碰到厉长生,反而差点一歪摔倒在地。
    冯夫人赶忙拧了个身,这才堪堪站稳。
    厉长生做出一副刚看到冯夫人的模样,道:长生见过夫人。
    咳咳冯夫人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鬓发,瞧左右无人,低声道:厉长生,你仔细闻闻看,我今儿个身上的香味如何?比你送我的那香膏如何?好闻是不好闻?
    长生还有要事。
    厉长生不等冯夫人说完,已然丢下句话径直而去。
    等他拐了个弯,将冯夫人抛在远处,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的?有人在头顶上笑着说:可是被野兽追了?
    厉长生抬头寻声瞧去,就见荆白玉上了房顶,他身边还有个人影,不是小侍卫驺虞还能是谁?
    自从有驺虞陪着荆白玉之后,荆白玉便有了个玩伴,还学会了许多新的技能。例如
    上房
    爬树
    驺虞以前是个奴隶,别看他个子小小的,脸也只有巴掌大,长得无害又可怜模样,其实身手相当矫健。
    驺虞上房爬树都是一流,仿佛猴子一般,不论多高的树,一窜窜也就上去了。
    之前荆白玉瞧驺虞上房,还呵斥驺虞莫要没了规矩。这不是,厉长生转眼未曾盯着,荆白玉竟与驺虞一同上了屋顶。
    此时此刻,荆白玉坐在瓦片上,两只小腿自然下垂,一晃一荡的,还用肉肉的小手托着腮帮子,那模样别提多可爱。
    只是厉长生瞧了根本笑不出,道:公子,先下来再说。
    这里视野阔风景好。荆白玉摇摇头,道:可以看得很远。就比如刚才,大老远的,我就瞧见冯夫人与你有说有笑了。
    什么有说有笑?厉长生对他招招手,道:再不下来,长生可不保证你的兔子顽偶会怎么样了。
    你你你,荆白玉插着腰干脆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瞪眼说:你竟敢威胁我!你方才与冯夫人说话那温柔劲儿呢?全不似这副模样。
    厉长生着实头疼,道:什么温柔劲儿?公子小小年纪便老花眼,以后可要不得。公子再不下来,长生当真要回屋拿兔子顽偶了。
    这就下来!荆白玉不情不愿,眼珠子突然滚了一圈,笑眯眯的反而冲厉长生招招手,道:厉长生,我要跳下来了,你快过来接着我。
    公子
    厉长生站着不动,道:这房檐颇高,莫要胡闹,好好的快下来,别摔着了腿。
    驺虞就坐在旁边瞧着,向左看看小太子荆白玉,向右又低头瞧瞧厉长生,似乎觉得他们两人对话也无甚么营养,面瘫着小脸,并无任何表情。
    荆白玉不搭厉长生话儿,作势真的往下要跳。
    厉长生知他应是开顽笑的,却也着实让人忧心,赶忙向前走了几步,生怕荆白玉脚下一个不稳,再真的大头朝下栽下来。
    荆白玉瞧他来了,仿佛得了什么大便宜,偷笑一声还真的就纵身跳下。不过荆白玉在半空之中,踏了一下房檐雕花,哒的一声借了个力,瞬时改变了方向。
    厉长生伸手无有接到荆白玉,倒是感觉后背与肩膀上一沉,荆白玉已然翻身一跃,挂在了他背上,搂着厉长生的脖子,道:驾,我们走!
    厉长生颇为无奈,但好歹将荆白玉从屋顶上弄了下来,低声道:如今皇上已然到了,太子殿下还这般顽皮,小心被旁人瞧了又要编排一番。
    父皇已然去休息了,才不会瞧见。荆白玉道:厉长生,下午我们出去顽儿罢,小叔父昨儿个又弄了只小兔子回来,煞是可爱,我们也去弄一只来养着。
    厉长生心里寻思着,自己养着小太子荆白玉一个,已然累得够呛,忙也忙不过来,还养甚么小兔子?根本顾及不来。
    荆白玉见他不答应,便趴在厉长生背上,假装唉声叹气了一番,道:父皇已然来了,若不趁着今儿个下午父皇歇息的时间出去顽顽,恐怕接下来都要闷在庄子里,实在是太过无聊了罢?你便不觉得闷吗?
    厉长生是一点也不觉得闷,荆白玉在他左边耳朵边说完了,又在他右边耳朵边说,总也不停嘴。
    厉长生终于叹了口气,道:想去哪里?就当最后放放羊。
    荆白玉立时高兴了起来,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已经与小叔父打听过了,咱们从山上下去,就后面那座山,山里有好些小兔子,那片没甚么人,全是野生的动物,不是圈养的。
    原荆白玉早就打算好了,一说起来便兴致勃勃的停不住嘴。
    厉长生背着荆白玉回了屋去,驺虞从屋顶上跳下来,静静的跟在他们身后,也随着进了屋,将门回身关好。
    午膳很快端上来,荆白玉急匆匆吃了几口,心里全惦记着去抓兔子顽。
    下午皇上不曾出房,果然是累得够呛了。随同的詹夫人赶忙谄媚的端了一些个参汤过去嘘寒问暖一番。
    那冯夫人瞧詹夫人去向皇上献媚,她也是一点不着急的样子,反而甚是欢喜。
    冯夫人干脆回了屋去,不多时换了件新衣裳出来,便施施然往小太子荆白玉下榻的院落而来。
    这里可是荆白玉住的地方,冯夫人自持身份不好直接入内,便叫身边丫头去传话,叫厉长生出院来相见,便说是有要紧事情。
    小丫头倒是去了,不过回来一无所获。
    小丫头道:夫人,下人说公子带着厉长生,用过午膳便出了山庄去,也不知道具体去了何初,许是很晚才会归来。
    这会儿荆白玉已然拉着厉长生去抓兔子,的确不在山庄之内,叫冯夫人白忙乎半天,倒是扑了个空。
    厉长生点了侍卫跟随,驺虞也在其中。大家出了山庄一路骑马,荆白玉口里说着不远不远,但是前行了一个时辰有余,竟是还未曾到地方。
    厉长生侧头瞧他,道:公子,这还不远?
    就荆白玉底气不足,道:就是不太远啊,你急什么呀,很快的,快到了,就在前面儿了。
    厉长生一笑,道:公子已然说了第十一遍快到了。
    荆白玉一听,干脆不言语了,反正已经把厉长生拐骗出来,还行了这般距离,厉长生就是想要返回,亦是不行。
    啪嗒
    哎呀!
    荆白玉正挺着胸脯沾沾自喜,突然之间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手背上,还凉丝丝的,砸了个正着。
    这电光石火,全不给荆白玉反应工夫。只是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子,顿时有种似曾相识的不祥预感。
    鸟
    鸟屎!
    荆白玉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举着小手左右一晃,差点从马背上翻下来。
    厉长生赶紧驱马去扶他,仔细一瞧着实不厚道的笑出声来,道:看起来今儿个公子也是幸运十足。
    厉长生!你快帮我擦了!
    荆白玉又是着急又是委屈的,举着手一脸无措模样。
    驺虞下马跑过来,递了手帕给小太子荆白玉,似乎不太明白小太子为何这般惊慌失措,不过是鸟屎而已,这种东西驺虞早已见怪不怪,没甚么好怕的。
    其实荆白玉不是怕,他是嫌脏罢了。从小养尊处优,泥土地荆白玉都嫌脏不想走,更何况是鸟屎掉了一身?
    厉长生手脚麻利的给荆白玉处理掉鸟屎,拿出之前那瓶宝格丽宝宝香水,给荆白玉手上喷了两下子。
    这会儿荆白玉也不嫌弃奶里奶气的不够男子汉大丈夫,此时条件有限,无法烧水沐浴,能喷些香水盖一盖味道,已经算是不错。
    我,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荆白玉抬头看天,说:怎么总是我被鸟屎砸中,太不公平了。不会是不会是同一只鸟罢?
    厉长生笑了,道:公子想得可能太多了,怎么可能是同一只鸟。
    那你说,为什么鸟屎不掉在你头上,只掉在我头上?荆白玉说着,还将他的长弓长箭摸了出来,仰着头举着弓,恶狠狠的道:让我瞧瞧,哼,再来我就把它射下来烤着吃!
    厉长生不厚道的打趣道:公子可莫要仰着头说话,若是那鸟真的飞回来,恐怕鸟屎会掉在公子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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