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荆白玉惊讶的眨巴着大眼睛,说:小叔父堂堂陵川王,他不会是想要毁约罢!也太没脸皮!
    厉长生笑道:陵川王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孟云深这人追随陵川王,乃是一心一意。他这人性子偏执的厉害,认定了的事情,恐怕就算是天本地裂,也无法叫他改变。他认定了陵川王是他要追随一生一世的人,绝不可能改投太子跟前。
    啊?荆白玉道:所以孟先生要怎么做?呀!他不会要自尽罢!
    荆白玉吓得跳了起来,将旁边的小老虎亦是吓了一跳,小老虎也跟着一跃而起,还以为有人要袭击它的小主人。
    呵
    厉长生笑了一声,道:自尽?这种举动并不适合孟先生的性子。孟云深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便一死了之软弱的秉性。这话估摸着也就说出来吓唬吓唬陵川王,旁人根本不信。若他真的要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是啊,荆白玉点点头,说:说的有道理。那他
    这话才说一般,灵雨已然匆匆而入,道:太子殿下,那面那面陵川王来了,说说是来负荆请罪的。
    负荆请罪?荆白玉纳罕的说。
    厉长生笑着道:果然来了
    荆白玉与厉长生一道从内殿出来,就瞧见站在院里的荆博文。
    如今已然是深秋天气,眼下又时至日落,秋风一阵阵的吹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荆白玉未有着披风,都觉得有些遍体生寒,而那陵川王荆博文
    荆博文却根本未有着王袍,竟是袒着半个膀子,背着荆条便来了,看起来着实潇洒至极。
    荆白玉吓了一跳,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说:辣眼睛!
    辣什么?荆博文一时没听懂荆白玉说的什么。
    这些日子荆白玉跟着厉长生,学了一套套的新词儿,旁人的确听着有些费解。
    厉长生淡定的多,道:大王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荆博文背着荆条,谋主孟云深跟在他后面,并不说话。
    荆白玉笑着道:我知道了,小叔父定然是来亲自将谋主送给我的!是也不是!这再好也无有,小叔父你放心,日后我会好好的待孟先生。
    荆白玉着实会气人,荆博文听了脸色有点不好看,他怎么可能是来拱手相让的?
    荆博文当下道:我是来负荆请罪的,就是为了赌约之事!
    厉长生故作惊讶,道:莫非堂堂的陵川王,竟然要爽约?这事儿若是叫皇上,若是叫大臣们,若是叫天下人听了去,岂非要嗤笑大王您呢?
    荆博文脸色更差,但还是咬着牙道:孤当时不过一时顽笑话,没成想侄儿你当了真,这不是,叔父前来给侄儿赔不是了。
    荆白玉怎么可能这便放过荆博文,道:顽笑话?侄儿怎么觉着,当日并非玩笑话呢。
    荆博文说:就是说,侄儿果然误会了去。小叔父回去想了想,的确是小叔父不应该,当时未有把话说清楚明白,所以才来负荆请罪。
    荆白玉一听,这荆博文便是死皮赖脸的准备耍无赖了!忒的气人。
    荆白玉赶忙给厉长生递了个眼神过去,叫厉长生出马,打一打荆博文的脸。
    厉长生好脾性的笑了笑,道:这若是大王您一口咬定是顽笑话,不愿意承认当初的赌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不好硬说些什么,是也不是?
    厉长生轻飘飘一句话,却让荆博文面子着实难堪的紧。仿佛被人当面将脸皮剥开,已然全无颜面。
    荆博文面上火辣辣的,但也只好硬着头皮,毕竟日前是他挑的头,这笔孽债,跪着亦是要还上,否则孟云深一个冲动,真的自刎谢罪
    荆博文一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心窍悸动不已。
    荆博文干脆一咬牙,道:反正便全当是我的错!
    荆白玉气得差点跳脚,什么叫全当是荆博文的错,仿佛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孩童一般。
    荆博文不只气人,还有更吓人的。
    荆博文又道:我此次来负荆请罪,由太子殿下说了算,要打要罚悉听尊便。若是太子还觉得不解气,那我现在便可给太子殿下跪下磕头认错!
    你!
    荆白玉瞧他说着真的膝盖一软就要跪的样子,吓得跳起来躲避在厉长生身后,根本不感冒出头来,说:别跪!你跪我作甚么!
    荆博文乃是皇上的亲弟弟,太后的小儿子,小太子荆白玉的叔父,如假包换的长辈。荆白玉虽然已是太子,却也非皇上,并无让荆博文一个长辈跪他的道理。
    这事情若是传出去
    指不定皇上与太后要怎么想怎么说,那满朝文武更是要炸了锅。
    就算小太子荆白玉一肚子的理儿,怕是也要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荆白玉顿时恨得咬牙切齿,气得头顶冒烟。
    厉长生反而笑了一声,拱手对后面一直不言不语的谋主孟云深拱了拱手,道:孟先生好计谋,厉某真是甘拜下风。
    孟云深亦是拱了拱手,道:论智谋论心机,云深自知不如厉大人。
    荆博文这负荆请罪,外加一言不合便要给小太子荆白玉下跪的计策,绝对便是孟云深出的。
    若是换了旁人,一听说要下跪,恐怕是万万不肯的。但荆博文眼下没了办法,一想到若是不跪,孟云深怕是要真的自尽,他心里便是怎么也过不去,干脆把心一横,跪就跪罢,以前又不是没下过跪,这有什么的?
    其实荆博文全不需要真的跪下去,荆白玉是无法经受这一跪的,绝不会让他真的跪了。
    荆博文一瞧小侄儿吓得那模样,心中顿时乐呵了起来,底气也是足了七八分,笑呵呵的道:侄儿,你躲甚么躲,我又不是要吃了你!我在跟你请罪呢!你过来啊。
    荆白玉真是气得要死,气得他直跺脚,却躲在厉长生身后不敢探头。
    荆白玉委屈的说:厉长生,你快想想办法,他们明摆着耍赖!实在是坏得很!
    厉长生反手拍了拍荆白玉的肩膀,低声道:稍安勿躁。
    荆博文占了便宜,顿时得意洋洋的,道:哎呦,小侄儿,你干什么呢,你若是不出来,我可当你原谅我了,那我就走了。
    且慢。厉长生笑着道:大王失言在先,太子殿下身为晚辈,并不愿与大王计较太多。不过既然大王的确失言,允诺了要将孟先生送于太子殿下,这事儿不若这般,太子殿下可答应大王,不要孟先生此人,但大王需要应允太子殿下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荆博文还未开口,那面孟云深倒是先问了出来。
    厉长生道:此次前去与詹国会盟,大王与太子殿下自当齐心合力。既然太子殿下乃是代天子特使,那么大王自然要事事听命于太子殿下,唯太子殿下马首是瞻。是也不是?那么就有劳大王一路上亲自照料太子殿下,大王意下如何?
    我荆博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厉长生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让荆博文一路亲力亲为的伺候着小太子荆白玉,当牛做马!
    荆博文当下眼睛瞪圆,不过转念一想,不能与他们再吵起来,这事儿自己理亏,本就是自己在耍赖,万一闹大了,着实没面子的很。
    此时荆博文之所以能拿捏住荆白玉,便是仗着他没脸没皮不要脸的本事。可荆博文说到底,并非真的不要脸,只是比荆白玉面皮稍厚一些罢了。
    荆博文心中思忖着,又侧头去瞧了瞧孟云深,已然不敢自作主张。
    孟云深脸上无有表情,只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荆博文一瞧,爽快的道:好!我答应你们了!一言为定。
    希望小叔父这次不要再反悔耍赖皮!荆白玉从厉长生身后探出头来,说:别下次再来负荆请罪了!
    荆博文脸上烧烫,硬着头皮道:那我们走了!
    他说完赶紧要跑,一转身便是阿嚏的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孟云深将自己的外袍解了下来,披在荆博文身上,低声道:辛苦大王。
    荆博文摆摆手,道:是我惹得祸,我连累你了,你心中不怪我,我已然很欢喜了。
    孟云深没说话,不过挑了挑嘴角。
    你笑甚么?荆博文奇怪的瞧他。
    孟云深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大王负荆请罪的样子,有些滑稽罢了。
    你!荆博文气道:好你个孟云深,你敢笑话我!还不是你出的注意!我都着了风寒了。
    那两个人一路说着,快速离开小太子荆白玉的寝宫。
    荆白玉瞧他们走远,这才松了口气,气愤的道:太可恶了!他们耍赖!没见过比他们脸皮更厚的人了!
    算了,厉长生道:都说了,孟先生不可能轻而易举来太子您身边追随的。看来陵川王为了留住孟先生,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哼,荆白玉叉腰道:反正过不了几日,我们去会盟,这一路上要走很长时间,到时候我可要好好使唤小叔父!不然难解心头之恨!
    会盟詹国的使团已然定下,小太子荆白玉为代天子特使,陵川王荆博文为大行令跟随左右。
    护卫军便是上军校尉厉长生麾下的涤川园军,除了厉长生随行之外,陈均年与萧拓亦是要一同前往。
    荆白玉叫灵雨收拾着行囊,说:不用带太多东西,一路上驿馆多的是呢,不会缺了东西的。
    灵雨不放心,这个看着要带,那个瞧着也少不得。她一面收拾,一面说道:太子殿下,若不然让婢子一同前往罢,婢子心中不安生。
    你就别去了,有驺虞贴身保护我呢,驺虞的武功可是很厉害的。荆白玉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若是路上磕了碰了,留了伤疤,日后该嫁不出去了。
    灵雨有些不好意思,道:灵雨不嫁人的,要在宫中伺候太子殿下一辈子。
    那怎么成呢?荆白玉道:宫中那么闷,你出去一两次啊,就知道外面有多好了。你瞧瞧我,天天都想出去。日后到了时候,你便出宫去过好日子罢,本太子定然会叫你衣食无忧的。这宫里面尔虞我诈,并不适合你的性子,有厉长生跟着本太子受苦受难,已然足够了。
    灵雨听着荆白玉的话,心里面一阵感慨。
    荆白玉忽然说:怎么又不见厉长生?可是去与陆轻舟研究新产品了?
    这倒不是。灵雨道:陆大人在将作少府,未曾过来。厉大人乃是去寻喻公子了。
    啊?!荆白玉登时跳起,道:去寻喻青崖那狗皮膏药了?去找他做什么,也不带我去。
    灵雨见他要去追人,连忙阻拦道:厉大人去了许久,怕是这会儿都已返程了,太子殿下还是稍等片刻罢。
    荆白玉一脸不开心,与小老虎一并坐在宫殿门口蹲守着,就等着厉长生回来,兴师问罪。
    厉长生果然很快归来,见了这般大阵仗,有些个迷茫,道:太子殿下这是
    哦,荆白玉小大人一样,眯着眼睛瞧他,道:看来你今儿个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是也不是?
    这
    厉长生哭笑不得,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荆白玉问道:你去做什么了?去找喻青崖也不带着我!
    原是这事情。厉长生笑道。
    荆白玉说:咱们要离京,你还去与喻青崖依依惜别吗?你与他的干系,什么时候这般亲密了?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误会了,长生并非去与喻公子依依惜别。而是请喻公子准备一番,邀他一同上路。
    一同上路?荆白玉傻了眼,一脸迷茫的样子,道:他要去哪里?
    厉长生道:自然是随我们一道去会盟。
    荆白玉不敢置信,道:你叫他跟我一同去会盟?他能做什么啊?简直便是个拖油瓶。
    厉长生笑道:喻公子虽然不能做什么,但是喻厂督却能做很多。
    荆白玉眨巴了两下眼睛,简直一点就透,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原来你又算计人呢,还算计到喻风酌的头上去了,你可要小心些啊。
    厉长生道:这不是有太子殿下庇护,长生是无所畏惧的。
    厉长生邀请喻青崖一同上路,喻青崖听说要去远方,顿时兴奋不已,他是从未有离开过都城的,他爹从不允许。
    如此一来,喻青崖当然一口答应,无有拒绝的道理,兴高采烈的开始准备启程的行囊。
    厉长生之所以邀请喻青崖,自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喻青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跟着上路一点用处也无,反而大家还要照顾他。但是喻青崖若是真的跟着上路,也无需旁人照顾,必然有个人要一同随行,亲力亲为的照顾这喻青崖。
    这人除了总督东厂喻督主,还能有谁?
    喻青崖去了两日军营,回来便大病了几日,这若是出都城几日,指不定便要人不人鬼不鬼的。
    喻风酌听说了这事儿,心中大抵明白厉长生的用意。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入了厉长生这全套的,但
    第二日,皇上的圣旨又到了,说是特意增派了总督东厂喻风酌随行队伍,也好多个人照料小太子荆白玉。
    这总督东厂喻督主平日里经常天南地北的,四处去为皇上搜寻宝物。他不只是在都城里人脉甚广,其他地方的人脉更是密网一般。有了喻风酌一路跟随,对于小太子荆白玉此次出行,着实大有益处。
    荆白玉瞧着圣旨,笑着道:厉长生,你的诡计又得逞了呢!
    厉长生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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