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的,冯夫人原不知啊。荆白玉笑的天真无邪,道:可不就是刚查出身孕的华夫人吗?正在父皇身边陪着呢。
    华夫人!冯夫人登时咬牙切齿的,气得差点便不雅的翻个大白眼。
    冯夫人身份与华夫人是平起平坐的,可冯夫人这心中哪里能甘心了去?
    冯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窦延亭更是被太后看重。而那华家呢?根本就都是乡野村夫,仗着华夫人爬上了皇上的榻,这才暴发户一般崛起,是旁人根本瞧不上的。
    华夫人一下子便做了夫人,叫谁瞧了能不心生怨念的。
    而且这华夫人年纪轻,还未到二十岁,说起来也正值青春期叛逆期,说话做事根本没有成年人的稳重,多数时候都是看心情行事的。
    这说话不过脑子,做事不肯三思的毛病,可没叫她在宫中少得罪了人去。然而就算如此,华夫人根本不在意,觉得有皇上撑腰,自己便能天不怕地不怕。
    冯夫人磨着牙,低声说道:果然又是华夫人那贱女人!一准是她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才不肯见我的!真是气煞了我!
    正巧了,厉长生叫荆白玉去拱冯夫人的火。这火气才旺盛着,那华夫人着实不禁念叨,竟是从宫中摇曳而出,踩着莲步,笑盈盈的走了出来。
    厉长生挑唇一笑,将荆白玉拉着干脆快走两步,趁着冯夫人动怒顾不及太多之时,已经将人给带走了去。
    你拉我做什么?放手!
    荆白玉想要抽手,却被厉长生握的紧,根本抽不出。
    厉长生将他带到假山石后面,对他比了个嘘的动作,用手比了个噤声。
    假山石后面地方就那般大,塞下两个男子,就算荆白玉身板子单薄,可厉长生那一米九几的身高,肩膀宽的厉害,是一点也不薄的,两个挤在一起,就显得着实拥挤。
    荆白玉耳朵莫名发烫,瞪了厉长生一眼,转身就要从假山石后面出去。
    啪
    厉长生长臂一伸,轻轻松松的就将荆白玉给壁咚了。
    上次荆白玉也给厉长生来过地咚的,不过荆白玉比不上厉长生的身量和身板,地咚起来有些个费劲。
    反观眼下,厉长生只是随意一伸手,这效果就是不同的。
    荆白玉被堵住了去路,一时仰着头瞧厉长生,也不知道在想些个什么。
    厉长生对他一笑,道:怎么的,被我这霸道之气,震慑住了?
    什么?荆白玉纳罕的瞧他,道:霸道?为何要占着路?
    厉长生一时间哭笑不得,看来因着朝代的问题,他们之间还是有些个代沟的,荆白玉根本体会不到自己这话中的含义。
    算了,也无什么。厉长生指了指外间,道:太子莫要着急走,后面还有好戏。
    厉长生指的好戏,自然是冯夫人与华夫人之间的对决。
    华夫人笑的趾高气扬,乜斜了一眼冯夫人,道:原是冯夫人来了。皇上近日里身子欠佳,已经说过了,并不想见太多不相干的人。
    你说什么?!冯夫人不敢置信,指着她的鼻子,说道:你说我是不相干的人?
    华夫人浮夸的捂住嘴巴,道:姐姐勿怪,我这个人啊,一向是心拙口笨的木讷秉性,若是一时说错了什么话,姐姐莫要见怪呀!
    冯夫人气得浑身颤抖不止,道:我看你不是心拙口笨,是故意捉弄于我!你不过新入宫的夫人罢了,你以为自己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去?
    这华夫人笑着说:这我的确不知,我知道姐姐您啊,是早已无法这般嚣张的了!
    如今就在皇上的寝殿门口,华夫人言辞尖锐,全不给冯夫人留一丁点的面子,也不怕殿内的皇上听了去,可把冯夫人就要气得原地爆炸。
    冯夫人是个练家子,她当下便撸胳膊挽袖子,冲上去要与华夫人拼命。
    冯夫人喊着:你过来!我撕烂你这贱人的嘴!
    你以为怀了孩子,我就怕了你?
    指不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野种!
    假山石后的厉长生一听,还真叫冯夫人给说中了,只不过
    厉长生淡淡的说道:这冯夫人也着实敢说。
    关于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估摸着许多人心中都有所疑问。然而大家害怕华夫人受宠,只是心中编排一阵便罢了,谁敢高喊出来?
    华夫人一听这话,当下整个人脸色大变,也不阴阳怪气了,满脸怒容,呵斥道:你!你说什么?!你胆敢再说一遍?!
    这一下子,怕是要真的精彩了
    厉长生突然在荆白玉耳边低语一声。
    荆白玉只觉耳朵痒的厉害,止不住伸手挠了挠,随即轰苍蝇一般的摆摆手,说:你离我远一点子!
    厉长生那话才说罢了,就瞧见又有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那人行至跟前,正好听到冯夫人声音洪亮的喊声。
    大胆!
    放肆!
    给本宫住口!
    荆白玉侧头一瞧,吃了一惊,道:是皇后来了!
    来的人可不就是皇后,气得满脸涨红,就走了过来。
    冯夫人转头见是皇后,当下露出了欢喜表情。
    要知道,这华夫人怀孕,但凡生下个儿子来,不管是否年幼,都是太子荆白玉的劲敌。
    荆白玉可是放在皇后身边长大的,不是生母胜似生母的关系,荆白玉受到威胁,那么皇后亦是第一个受到威胁。
    如今华夫人受宠,真叫她诞下皇子,指不定皇上脑内一晕一个高兴,就叫华夫人顶替了皇后的头衔,那皇后可就
    怪不得冯夫人见到皇后会欢心,一副看到救兵的模样,就要与皇后同仇敌忾,一同狠狠的将华夫人碾死。
    皇后娘娘
    冯夫人快步走过去。
    皇后却怒目相视,呵斥一声道:住嘴,莫要让本宫听到你再说话。
    瞧瞧你方才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可是陛下的夫人!竟是如此张口胡言,把我大荆皇家的身份,至于何处?!
    叫外人听了去,指不定如何编排歪派!
    如此不知轻不知重的,本宫以前真是对你们的管教太松了!
    冯夫人愣是被皇后连珠炮一样的给说懵了去,立在当地张口结舌,一句反驳的话也未有说出口来。
    荆白玉也是同样表情,未曾比冯夫人好上多少。
    荆白玉止不住喃喃的说道:这
    皇后这是怎么了?竟是站在华夫人那面
    厉长生莫名无声一笑,他心中倒是有些个底子,所以并不如此惊讶。
    华夫人也全不惊讶皇后站在自己这面儿,拿着帕子佯装哭泣掩面,唉的叹息一声,道:皇后娘娘明鉴,冯夫人如此诋毁于我
    我
    我真是不想活了!
    干脆叫我死了算了!
    也好证明我的清白。
    华夫人光打雷不下雨,只是干抹着眼睛,也不见丝毫眼泪落下。
    她一副寻死腻活的言辞,却根本不动弹,没见她真的要自尽。
    而那面不只是冯夫人一副生吞了死苍蝇的模样,就连无缘无故站在华夫人这边说话的皇后娘娘,也是一副生吞十只蚊蝇的样子。
    皇后脸色诡异的变了数遍,似乎已忍到了极点,极度恶心华夫人的装腔作势。可最后到临了,皇后也未有开口说什么。
    皇后摆了摆手道:都散了罢,平日里要守些规矩,莫要咋咋呼呼的。听懂了吗?
    冯夫人是巴前算后,也未有料到这一节。
    冯夫人忍耐半天,捯气儿半天,终于不情不愿应了一声,答应下来,也不吵着要见皇上了,转身愤愤然离开。
    皇后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华夫人,也未有与她多说半句,形同陌路人,转身也是一径去了。
    华夫人冷冷一笑,道:什么皇后夫人,不足畏惧!
    荆白玉愈看愈是觉得皇后有问题,可这问题出自于何处,荆白玉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迷茫一片。
    按照皇后不服输的秉性,怎么可能叫华夫人威胁于她,更别说帮着华夫人说好话。
    太子
    厉长生在旁边叫了他一声,道:好戏散了,我们也走罢。
    荆白玉回了神,淡淡的瞧了他一眼,道:你可是早已察觉了什么?
    的确如此,厉长生无有犹豫,坦然的说道:只是目下还无证据,所以不敢断下妄语。
    荆白玉眯眼说道:告诉本太子。
    嘘
    厉长生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会儿厉长生是手指尖在荆白玉的嘴上一比。
    荆白玉受了不小惊吓,脊背紧紧贴着身后的假山石,只当厉长生是洪水猛兽一般。
    你做什么?说话便说话,莫要动手动脚的。荆白玉做出嫌弃模样来。
    厉长生道:隔墙有耳,回去再说。
    两个人快速回了大殿,荆白玉将左右屏退,这才转身看向厉长生,道:眼下你可以说了?
    厉长生当下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步,道:太子可知
    他才踏上一步,荆白玉便往后退了一步。
    厉长生无奈一笑,道:太子这是何意?莫不是惧怕于长生?
    呵呵荆白玉冷笑一声,道:惧怕于你?只不过本太子嫌弃于你罢了。你莫要动,就站在那面儿说话。
    敬诺。厉长生只是笑着,也不多说,极度包容荆白玉的模样,再是宠溺也无有。
    荆白玉有种错觉,难不成自己是无理取闹的孩童?
    你说罢。荆白玉赶忙将自己的精神头带到了正经事儿上。
    厉长生面露微笑,缓缓的说道:长生怀疑,这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乃是皇后表弟,那位韩忠德韩大人的。
    韩忠德?!
    荆白玉嗤笑一声,道:如何可能?就算韩忠德胆子再大,那也是有皇后在上面压制着。你可知道皇后是何种的秉性?
    厉长生也是满面笑容,道:若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皇后娘娘就算秉性再霹雳雷火,也是无法将韩忠德与华夫人如何的。毕竟
    不用厉长生多言,荆白玉心中咯噔一下子,自然知道他那毕竟后面要说什么。
    厉长生幽幽的继续开口:毕竟这事情若是败露出来,皇后娘娘也会被牵连其中,整个外戚都会受到牵连。弄不好一蹶不振,就此败落下去,也不无可能。太子觉得,皇后娘娘可敢任性而为?可敢将韩忠德与华夫人怎么样?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荆白玉入了定一般,喃喃的低声一语。
    他说罢了很长时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可是下意识的同意了厉长生的说辞?
    荆白玉将脸一板,冷漠的说道:这不过是你瞎猜的罢了,可有证据?事关重大,若是无有证据,叫本太子怎么相信?
    其实太子殿下
    厉长生对上荆白玉的眸子,说:心中已信了七八分。
    咯噔
    荆白玉脸色发白,被厉长生戳中了心中所想,目光慌乱的躲闪起来,不愿再于厉长生对视。
    厉长生说的对,荆白玉听了他的话,已信了七八分,甚至更多。
    不为别的,就因这说话的人
    厉长生瞧荆白玉慌乱不已,倒也未有再说什么令荆白玉炸毛的话。
    厉长生换了一本正经的表情,道:太子殿下可还记得,长生被绑在小教场之时,期门掌前来寻长生的晦气?
    当时韩忠德恶狠狠的嘟囔了一句,说厉长生动了他的女人。
    荆白玉这一听,止不住眯了眯眼睛,他可是亲眼看到华夫人与厉长生拉拉扯扯的,所以厉长生这么一说,荆白玉顿时就将韩忠德与华夫人联想到了一起。
    随即荆白玉瞧着厉长生,露出了鄙夷的目光,道:哼,这事儿也是说不好。指不定你又摸了几个人的手呢。
    对天起誓。厉长生笑的温柔十足,道:除了华夫人之外,这两日长生便只碰过太子殿下您的手。
    你
    荆白玉已经后悔招惹于他,果真是敌不过的,全不知要怎么才能压他一个头筹。
    荆白玉这般想着,心动神移,有些越想越远,一时间不少往事历历在目。
    想当年厉长生也是这副模样,就算是个太监罢了,在宫中亦是混的如鱼得水,便没有娘娘或者宫女不爱见厉长生的,都是被他这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皮囊给蒙骗了去。
    这不是,方才所见的冯夫人,当年见了厉长生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可不是和华夫人一个模子?
    对了
    荆白玉低声自言自语:还有那采蘩和菀柳
    昔日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两位女官,亦是对厉长生又爱又恨,只可惜
    厉长生是那瞧着最温柔最多情,其实内地里最冷酷最寡情的坏家伙。
    厉长生听荆白玉低声喃喃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楚。
    他往前探了一下身,便投下一片阴影下来。
    荆白玉瞧见阴影,猛然回了神,给厉长生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
    荆白玉立刻伸手,在厉长生肩头推了一把,道:你你过来做什么?都叫你站在那面了。
    厉长生道:太子所言,长生听不清楚。
    谁与你说话。荆白玉道:你只要老老实实,侍立一旁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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