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深请城西的戏班子在府邸唱戏三日,随后戏班子回到园中,很快就有人传来消息,那妇人青荇不见了。
    陆轻舟垂着头,道:叔父他们,已然将青荇带回府中
    陆家的人因着走投无路,所以暂住在陆轻舟府邸里。那面青荇才离开孟云深府邸,陆家的人总算是发现找错了人,重新找到了青荇。
    陆家的人将青荇带回去,用意如何无需再说,谋反的意思已然不能再明显。
    荆白玉瞧了陆轻舟一眼,道:你盯住了他们便是,其他的莫要打草惊蛇。
    卑臣明白。陆轻舟道。
    厉长生已然找过青荇,如今青荇的危险指数为0,显然并不会做出什么意外的举动。
    厉长生与青荇已然做好了一笔交易,若是陆家之人来寻青荇,叫青荇莫要反抗,答应与他们合作便是。
    陆轻舟此次前来,便是特意来禀报青荇行踪的,如今青荇已经跟着陆家的人,秘密住进了陆轻舟的府邸。
    厉长生笑着说道:若是陆家的人,想要一举扳倒陛下,势必要在一个公开的场合,请青荇出面道出当年的事情。
    荆白玉点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宫宴?
    正是。厉长生道:正是如此。宫宴可谓是最好的时机,不只是满朝文武,和各地藩王,大荆的附属国也都有参与,可谓是齐聚一堂。若是在这些个人面前,公然揭露陛下您的身份
    哼,荆白玉冷笑一声,道:陆家人倒是想的简单便宜。
    厉长生道:陛下放心,青荇那面决计不会有问题,陆家的人是讨不得好处的。等到宫宴之时,也可趁机借助陆家人之手,好好整顿一番朝廷。
    陆家人根本不是厉长生的目标,陆家之人只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还能翻出什么浪头去?厉长生之所以此时还未对陆家人赶尽杀绝,便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
    新皇荆白玉刚刚登基,一切都未有稳固。朝臣们看似恭敬,附属国看似老实,其实皆是蠢蠢欲动,想要找个机会狠狠打击一番年轻的小皇帝。
    荆白玉不过十八九岁年纪,作为一个君主,他着实过于年轻,不只是附属国不服气,就连朝中那些个老臣,也时常站住来倚老卖老。如此若是时间过长,恐怕会动摇荆白玉的威严。
    荆白玉冷笑着说:朕做太子的时候,一样管理朝政,也没见他们如此活络,最近仿佛惊蛰了一般,当真是叫人头疼。
    厉长生道:可不是。那些个老臣,自命了解陛下您,哪里能不活络?都觉着自己乃是陛下您的大恩人,自然不如以前安分。
    不少朝臣乃是荆白玉做太子之时,辅佐荆白玉,在荆白玉手底下做事儿的。如今荆白玉登基,大家心中蠢蠢欲动,都觉得荆白玉能顺利登基,有自己一份功劳,皆是准备着升官发财。
    若是荆白玉未能给予预期之内的官职,便都心存不满,想要给新皇荆白玉一些个下马威。
    厉长生付之一笑,道:便趁着这个时机,好好的整顿一番,也并非坏事。
    陆轻舟禀报了陆家人的动向,随即离开陛下的寝宫。眼看着天色已黑宫门紧闭,他今儿个需要值夜,所以无需出宫,有气无力的往政事堂而去。
    陆大人!
    有人在背后叫陆轻舟,陆轻舟回头一瞧,道:原来是窦将军。
    来人可不就是窦延亭窦将军?
    窦延亭大步走过来,胳膊下面还夹着东西,仔细一瞧,原是一大坛子的酒。
    陆轻舟有些惊讶,道:窦将军你这是
    窦延亭近前,笑着拍了拍酒坛子,道:听说陆大人今儿个当值,左右也是无事,窦某人便来寻你喝酒了。
    我是要当值啊,陆轻舟有些个无奈,道:不能喝酒的,你若是酒瘾犯了,寻旁人去,估摸着喻公子十足乐意与你喝酒。
    那可不行。窦延亭道:若是喻公子喝醉了,我是要遭殃的。
    喻青崖每次喝醉,喻风酌都会十足不高兴,久而久之,旁人也不敢再找喻青崖喝酒。
    再说了,窦延亭爽朗一笑,道:这酒乃是厉太傅拿来的,说是让窦某人拿着一起去与陆大人分享。
    厉太傅?陆轻舟一听,当下有些惊讶,原来是厉长生叫窦延亭来找陆轻舟的,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厉长生就知陆轻舟会因着陆家的事情不欢心,陆轻舟向来与荆白玉关系要好,厉长生可不想自家小朋友跟着陆轻舟不欢心,所以特意想了点小办法。
    走罢。窦延亭大咧咧上来搭住陆轻舟的肩膀,道:走,我们那面喝酒去,今儿个不醉不归!
    可陆轻舟还是有些个犹豫,道:今儿个我当值啊,若是喝醉了,谁替我当值?
    已经有人当值了。窦延亭神神秘秘的说。
    此时此刻,喻青崖托腮坐在席上,愤愤不平的模样,道:今儿个我约了陵川王一同去听戏的!为什么叫我来顶替,唉好困啊。
    听戏?有人幽幽的在背后问。
    嗬!喻青崖吓了一跳,那鬼魅一般的声音,他再清楚不过,不用回头也知道,定然是喻风酌在说话。
    你怎么在这里?喻青崖惊讶的说。
    喻风酌缓缓走过来,也坐在席间,道:厉太傅叫我来的,说是你一个人当值恐怕不顶事。
    什么?喻青崖不敢置信,道:叫我来顶班,竟然还嫌弃我不靠谱?
    喻风酌坦然点头,道:就是这么回事。
    我,我真是喻青崖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喻风酌道:最近附属国的使臣云集都城,的确万事都要小心一些,以免不留神叫人钻了空子。若是真丢了什么机密要件,怕是你的脑袋我也保不住。
    越说越离谱了!喻青崖不服气,道:我明明很是靠谱。
    天色愈来愈黑,荆白玉难得与厉长生一同用了晚膳,虽然感觉周身疲惫,但仍然心情愉悦。
    厉长生说道:若是陛下困了,不如早些就寝。
    不要。荆白玉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明儿个一睁眼,你怕是又要没影了。
    厉长生不由得一笑,道:明儿个陛下要上早朝,长生不会没影的,要跟着陛下一起去上朝。
    差点忘了,明天要上早朝呢。荆白玉道。
    所以陛下,还是早点就寝罢。厉长生说着,拿出了一物放在荆白玉跟前,道:不如陛下也试试这个。
    这是什么?荆白玉奇怪的道:怎么像是你糊弄那些个女子的小顽意。
    是蒸汽眼罩。厉长生道。
    可不就是厉长生糊弄那些个女子的小顽意,用来转移她们注意力的东西。
    厉长生道:小白都有黑眼圈了,戴上这个,闭上眼睛,便好好的休息一番罢。
    我才不要。荆白玉道:你给那些个女子的东西,我可不想要。
    小白莫不是吃醋了?厉长生问。
    才没有吃醋。荆白玉瞥了厉长生一眼,又瞥了一眼那蒸汽眼罩,心中止不住好奇,犹豫了一下,一把抓过,自己研究去了。
    真的真的热乎乎的荆白玉睁大眼睛,满面惊喜模样,道:好像手炉一般。
    蒸汽眼罩一般四十度左右,不会过热伤害眼睛,用手摸着温暖又柔和。
    厉长生叫荆白玉躺下,给他盖好了被子,让他闭上眼睛,这才将热乎乎的蒸汽眼罩戴在荆白玉的脸上。
    荆白玉的脸小的十足让人羡慕,一个眼罩挡住,盖住了大半张脸,露出嘴唇和弧度柔和的下颚来。
    真的很舒服啊,热乎乎的荆白玉感叹一声。
    厉长生垂头瞧他,嘴角的弧度增加,笑的有几分诡异。
    他未有出声,缓慢的低下头来,在荆白玉感叹声中,无声的亲在他的嘴唇上。
    嗬
    荆白玉一愣,整个人顿时傻了眼。
    他此时此刻戴着蒸汽眼罩,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也无法睁开眼睛。只觉得眼罩热乎乎的,而唇瓣上的温度更为灼热非常。
    晚安,小白。厉长生低声说。
    第99章 流言蜚语
    第二日有早朝, 荆白玉被晃醒的时候,外面天色黑漆漆, 根本一点子要亮的趋势也无。
    荆白玉叹息一声,勉强睁开眼睛,便瞧见厉长生尽在眼前,止不住笑了一声,有点口齿不清的说道:你还真的在呢。
    厉长生已然衣着得体,道:陛下快醒一醒, 我们该去上早朝了。
    嗯
    荆白玉答应一声,却似没了骨头,浑身绵软的靠着厉长生, 难得一副撒娇耍赖的模样。
    虽然厉长生很想要多欣赏一番荆白玉这样软绵绵的模样,但时间不等人,若是耽误了早朝,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早朝着实并不顺利,厉长生被封为太傅,许多朝臣心中不服。他们不敢递上奏本,毕竟所有的奏本都要汇总在太傅手中, 随即才可转呈新皇。如此一来, 告状岂不是告到了太傅面前?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所以今儿个早朝, 许多朝臣便在新皇荆白玉面前, 当面参奏起太傅厉长生来。
    厉长生站在人群之前,觉得有那么一点好笑。这大荆的朝廷上下,难得有如此统一的时候, 不论是什么党派,不论是丞相还是太尉,将军还是大鸿胪,竟是站在了一条战线上,每个人仿佛都恨自己入骨的模样。
    陛下啊!
    眼看着大司农一把年纪了跪拜于地,老泪纵横的哭诉着说道:陛下!您可要为老臣做主啊。这太傅!太傅欺男霸女,逼良为娼,无恶不作!陛下可不能任由这样的人给迷惑了去啊!
    你这老头,说
    大司农话音才落,旁边之人便有些听不下去了,差点子便喊了出来,被厉长生快速拦住。
    昨儿个喻青崖被抓去帮陆轻舟值夜,今儿个难得前来上早朝。他正困倦的厉害,突然听到这样的话语,顿时醒了神儿,一股火气直冲上头,这不是明摆的诬陷吗?
    厉长生拦住气愤不已的喻青崖,对他摇了摇头,低声道:稍安勿躁。
    可是喻青崖忍下一口气,有些不情不愿。
    是啊陛下!宗正显然是大司农一伙的,听到有人起了头,跟风一般的也跟着跪下来,道:陛下,这些日子,老臣已然听到不少传闻,说厉太傅他
    传闻?荆白玉端端的坐在上首位置,脸上一星半点的表情也无,冷漠的厉害,无情的开口打断宗正的话头,道:宗正也知道是传闻?那昨儿个朕还听说了宗正您的传闻,说你赎了几个私妓藏在府中,可有这么回事?朕可要听信这传闻?
    陛下!宗正本是站着启奏的,听到这话咕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吓得一头冷汗,豆大的汗珠子噼啪一声,竟坠在地上,心虚惊惧非常。
    陛下!老臣身正严明,绝无此事啊!
    老臣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定是有人想要栽赃诬陷老臣!
    宗正一连串的辩解,那模样瞧上去绝对此地无银三百两。
    荆白玉只是听着那些个求饶之话,脸上仍然半丝表情也无,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走心的弧度,并不开口说话。
    新皇不言语,旁的大臣一时皆是慌了,各自目询一番,谁也不敢再行站出。
    毕竟这权位高了,谁还没那么点亏心事儿?荆白玉方才一言点破了宗正的短处,叫其他朝臣心有余悸,谁也不敢再做这出头之鸟。
    厉长生这个时候却走了出来,满脸温和笑容,十足一个善良之人,道:陛下,关于宗正大人的传闻,卑臣也有所耳闻
    他这话一开口,可把旁边跪拜在地的宗正吓坏了!
    宗正当下抬头怒目瞪着厉长生,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厉长生!你这是要落井下石!你打算如此,我便
    宗正威胁恐吓的声音很小,但荆白玉耳聪目明,武功极高,自然是一个字不落的听得清清楚楚。
    荆白玉当下问道:厉太傅听说了什么,也说给朕听一听。
    厉长生仿佛未有听见宗正的恐吓,道:卑臣听说,关于宗正大人的传闻,乃是一些嫉妒宗正大人的卑劣小人,在背地里故意暗伤,这才传出的莫须有之言。陛下明断,万不可被一些个私心昭然的卑劣小人所左右,而误伤了忠臣好人。
    宗正威胁的话说了一半,这下子便怔愣住了,随即脸上青青紫紫的,仿佛中了毒,随时都要气绝而亡。
    厉长生听上去像是在给宗正说好话,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然而仔细一听,不只是荆白玉听得出来,各位朝臣亦是明白于心。
    这厉长生是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的在骂人。
    他口中的卑劣小人,不正是指得宗正?
    宗正心中有气,脸色难看,却又说不过厉长生。他也不敢执拗什么,只怕新皇会追究私妓的事情,到时候恐怕牵扯更多。所以也只得默不作声,假装十足冤枉模样。
    荆白玉表情终于有软化的迹象,听了厉长生这话,便道:朕觉得太傅说的对。朕方才差一点子,就真要信了那些流言蜚语对宗正的诽谤呢,幸亏有厉太傅出面点醒了朕。行了,宗正既然是被冤枉的,便站起来罢。
    是是宗正一连答应,但他膝盖发软,又是一把老骨头,此时无人搀扶,根本无法爬起。
    荆白玉笑着道:怎么的?宗正这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奏禀的?但说无妨。
    并无并无!宗正又吓出一头冷汗,连连回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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