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楹双手握拳,萧沂的意思,代表她永远也见不到喜宝了。
    月楹红着眼睛,看向他,此刻的萧沂清冷疏离,无半分往日的温和。
    他现在不是睿王世子萧沂,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飞羽卫指挥使。
    他所有的温柔和煦都是伪装的,救她性命,赠她医书都不过是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手段而已。
    月楹苦笑起来,“为何非我不可呢?普天之下医术精湛之人何止数百,相信愿意加入世子麾下的定不会在少数,为何非得强逼我呢?”
    为何非是她?
    萧沂也在质问自己这个问题,不过一个医术不错的手下而已,只要他想,就能找到数个。
    他想要留下月楹,真的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得力的属下吗?
    萧沂凝望她,她身上一直有股不服输的劲,无论身处何种她从不甘心当个丫鬟,却依旧自得其乐,她异常善良,善良的有时候他都会奇怪她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善心。
    她帮人不求回报,银货两讫是最好的结果,甚至对旁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嗤之以鼻,似乎很害怕与皇家沾上关系,不求名利。
    月楹身上的那种纯善,正是他丢失已久的。
    从她第一次拒绝,萧沂就知道她绝不会轻易答应,她是个倔强的,他喜欢这种倔强,却不喜欢有人把这倔强用在他身上。
    所以他想看看,想看看她什么时候能沉溺于他的糖衣炮弹之下,然而她一直都很清醒。
    即使有过犹豫,最终还是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萧沂那许久没有被人挑衅过的好胜心被激起,温和的手段打动不了她,那便试试别的,他倒要看看,她能有多倔,他等着她向他撒娇服软的那一天!
    可当她真的跪在他面前祈求的那一刻,他粉碎了她的倔强,本该高兴的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反而怒从心起。
    她心里有许多人,她替明露留了东西,去邹家告了别,给杜大夫送了信,还带走了喜宝,而关于他的安排,却一点儿也没有。
    “答应我的条件,你就能带走喜宝。”他还是忍不住心软。
    月楹抬眼,出口是质疑,“即使我真的答应,您会相信我不再跑了吗?”
    萧沂眉梢一跳,心底涌上来一丝苦涩,他在她心中,已经是不可信任之人了吗?
    “我此前从未骗过你。”
    第45章 世子对你……
    月楹沉吟不语, 又坐回床榻,似在考虑这个条件的可行性。
    浮槎院的动静闹得有些大,静安堂,蒺藜院与满庭阁都派了人过来打听消息。
    萧沂让燕风将所有人都挡了回去, 只说是浮槎院内部的事情, 自己可以处理。
    萧沂处事向来又分寸, 老王妃与睿王妃也就不再过问。
    唯有满庭阁的人,一直堵在门口不愿意走, 来人正是钏宝。
    钏宝心焦不已,她一听说萧沂带回来两个丫鬟, 只觉猜测喜宝就在其中。
    喜宝突然要离开动机实在是不够, 而且月楹是陪她一起走的。
    被抓回来的十有八/九就是她们。
    这次出动了府兵,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钏宝求了萧汐过来问问,但被堵在了浮槎院门口, 不过从明露透露出来的话可知, 被抓的就是月楹与喜宝,而且萧沂很生气。
    不知会将何种刑罚加身于她们。喜宝一个小丫头, 怎么能承受得住任何一种刑罚,她不能让她收到伤害!
    萧汐拉了拉钏宝,“走吧, 不用太担心, 大哥自有分寸。”虽然堵着门不让进也是她第一回 遇见。
    钏宝扑通一声跪下,“小郡主,您救救喜宝,她是吕家千金,不能打啊!”
    钏宝的话,犹如平地一声雷, 嘭得一声在浮槎院门前炸开。
    萧汐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她知道钏宝是冒充吕家七娘的人,但真正的吕家七娘不是一直没有找到吗,钏宝是怎么知道的,而真正的吕七娘又怎么会是喜宝?
    “你可不能为了救人,便胡说八道啊!”萧汐郑重道。
    钏宝斩钉截铁,“当然,奴婢有证据!”
    燕风听罢,立刻回身去找萧沂。
    屋内,萧沂与月楹还在对峙。
    “世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说!”萧沂的怒气还没消,他知道月楹不喜欢听这些事情,他就偏要她听!
    燕风顿了顿,还是说了,“小郡主房里的钏宝忽然跑过来说,喜宝就是吕秋双!”
    “真的吗?”门瞬间被打开,月楹喜出望外地探出头来。
    萧沂面色不愉,眼神指责燕风。
    燕风垂下头,“钏宝姑娘和说她有证据。”
    “快让她进来。”月楹对着他发号施令,全然忘了自己还是个犯了错的人。
    萧沂沉声道,“把人带进来。”
    钏宝很快被带进来,她跪在堂前。
    萧沂居高临下,“你有什么证据,若敢有一句不实,后果自负!”
    萧汐也在旁听,我很觉得今日的大哥与往日有些不同呢?
    钏宝道,“奴婢若有虚言,就让奴婢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对古人来说,这是很重的誓言了。
    钏宝接着道,“相信您与小郡主都知道,奴婢是从前的吕七娘。奴婢与吕七娘同时被人牙所带走,与她不同的是,她是被迫,而奴婢是父母所卖。”
    “那时有个走方的戏班,那人牙便想将我们卖去戏班。”
    “我们在路上相依为命,其间那人牙拿了喜宝身上的玉佩去换了银子,那几日算是稍微过了些好日子,但也只有几日。我时常想哭,一哭便唱起母亲教我的童谣,喜宝很聪明,听了几次就会了。”
    “直到奴婢在王府无意中听见喜宝哼唱那首童谣,又见她年龄相仿,便大胆猜测了一番。”
    萧沂道,“天下会唱那童谣的定然不止你母亲一人,你如何能确定就是喜宝?”
    钏宝继续道,“喜宝年纪还小,又是被拐卖来的,时常哭闹,那人牙脾气又不好,一有不顺心便对我们拳脚相加,除了一张脸还完好,其余地方哪里都不能看。有一次他打得狠了,喜宝后脑受了伤,流了许多血,后来人是救回来了,她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后脑也留下了一条三寸长的疤。”
    “喜宝在去戏班的途中,被一对无子的夫妻看上,带走了,奴婢问过喜宝,她说是因为家中失火,父母一齐身亡,才又落入人牙手中。”
    这些也都是她在王府遇见喜宝之后慢慢想起来的,她一进王府便觉得喜宝异常亲切,似是从前见过一般。
    萧沂沉吟片刻,这与他调查的倒是不谋而合,他看了眼月楹。
    月楹简直兴奋地要跳起来。
    萧沂有些不悦,“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除了你谁都不知道这些事情,还需要直接证据。”、
    “这些……还不够吗?”钏宝有些绝望。
    “我有直接证据!”月楹高举起一只手,像个知道答案抢答的孩子。
    她想起来了,喜宝冬日的皮肤过敏,与董夫人的症状一模一样,而且这种皮肤过敏,极有可能遗传!
    月楹说完后,众人对此都更相信了一层。
    萧沂其实已经信了,然还是道,“你所言,也并非直接证据。”
    月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能称得上是直接证据的,恐怕也就是那块玉佩了,现下玉佩已经回到;吕府,您找谁来都是这个说法。是与不是,带去吕家验上一验不就成了?”
    月楹觉得这事情有八成是真的,喜宝若真是吕家七娘,她现在所面临的困境便可迎刃而解。喜宝有了身份,萧沂怎么样都不可能将她囚禁。
    找到吕七娘是吕家多年心愿,为拉拢吕家给萧澄铺路,萧沂定会找个恰当的时机将喜宝送回,而喜宝在这其间的安危,也全然不用担心。
    月楹简直高兴地想放一串鞭炮来庆贺,一脸淡笑望着萧沂。
    “月楹姐姐说得对!”萧汐附和道。
    萧沂淡淡道,“事情我清楚了,你们先回去,记着,今日的谈话,万不可泄露消息。”
    萧汐还想再问什么,却被萧沂一个眼神制止,只得带着钏宝回去。
    钏宝还不放心,“世子还会再惩罚喜宝吗?”
    萧沂道,“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她不会有事。”
    钏宝终于安心,她有把握喜宝就是真正的吕秋双。
    接下来几日,月楹几乎没怎么见到萧沂,她被软禁在浮槎院中,还出院门也不能。
    明露坐在床榻上陪她说话,“月楹,别闷闷不乐的了,世子总有消气的那一日,况且这次确实是你太过分了。你好好找世子认个错,他会心软的。”
    月楹知道明露是为了她好,她掀起眼皮,“明露姐姐知道我为何要跑吗?”
    “不是因为那个汝窑花瓶的事情吗,你还不起……”
    月楹打断她,“我从前说过,汝窑花瓶是世子故意为之,他想靠这个留住我。因为他在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所以我必须要跑。”
    明露瞪大了眼,上下打量了下月楹,一脸我早知道的表情,“世子是不是……果然……他……对你,对你……”
    明露捂住自己的嘴,像是吃到一个惊天大瓜,连话都说不完整。
    “他逼你了……”
    月楹没注意她的表情,自顾自盯着脚尖,在计划着下一次逃跑,顺势点了点头。
    明露脑海中已经把各种威逼利诱都想了一遍,怪不得萧沂经常叫月楹去书房,原来都是别有用心。
    萧沂看上她是一回事,但月楹不愿意又是另一回事了,怎么样也不能强迫人啊!
    明露气愤不已,她真没想到,萧沂会是这样的人,他这样做,与萧汾那个浪荡子又有何区别。
    月楹抱着腿不说话,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好不可怜!
    明露眼中蒙上一层惋惜,上去一把抱住她,放声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妹妹啊!”
    月楹:??!!
    她这是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明露哭得比她还要伤心,鼻涕眼泪全抹在她的肩头,“月楹,世子真想要你,你是反抗不了的。”她们做丫鬟的,别看表面风光,说到底还是奴婢,主子给你脸时你是大丫鬟,主子不给你脸时,你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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