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沂亲昵地抹去她嘴角的糕点碎屑,“吃个豌豆黄都能成这样。”
    “你吃你也这样!”这家的豌豆黄太松软,一口一去噼里啪啦碎屑都是往下掉。
    薛观看得牙酸,不愿再待在这吃狗粮,“不言,弟妹,我便告辞了。”
    “小侯爷慢走。”月楹微微屈身行礼。
    薛观眼神闪了闪,月楹行的分明是丫鬟礼,他长久不在京城,只以为萧沂订了亲,月楹是个小门户的官家女。
    薛观虽觉得奇怪,仍旧没有多问。萧沂的举动,显然是动了真情,丫鬟还是小姐,又有何区别。
    萧沂也察觉到月楹行错了礼,薛观是不会说什么,往后月楹需要去的场面还很多,这样的错误可不能再犯了。
    回府后,萧沂便给月楹找了个嬷嬷教她学大家闺秀的礼仪。
    月楹本想着不要惹萧沂生气不利于她逃跑计划,但学了两天之后实在是受不了了。
    刚穿来那一会儿在牙行里学了许多规矩,她还觉得当个丫鬟都这么复杂,与这些小姐的礼仪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步摇不准晃动,禁步不准摆动,月楹的耐心渐渐告罄,连带着看这些漂亮的首饰也不顺眼起来。
    当然最不顺眼的还是那个教规矩的嬷嬷,严厉地像她高中时期的教导主任。
    “嬷嬷,能休息一下吗?”她顶着这个花瓶已经快半个时辰了,脖子都快断了。
    “咱们不是说好了练半个时辰吗?那一炷香都烧完多久了……”
    嬷嬷对月楹可不客气,“姑娘,您的坐姿还是不标准,得多练才是。”
    意思就是需要加练,若是往常,月楹也就忍了,但今日不行,她还要去琼楼给那些姑娘们看病。
    “不行,嬷嬷,我还有事,下次再补上行吗?”月楹好声好气地和她商量。
    嬷嬷轻蔑地看她一眼,“姑娘要做的就是伺候好世子,旁的都是小事,您还是练吧。”
    月楹的怒气在积攒,再一刻钟后,她的怒气值到了个临界点,手也有些酸,脖子一歪,花瓶掉在了地上。
    教习嬷嬷面不改色,拿了旁边的替补花瓶,“请姑娘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你自己继续吧。”
    老娘不伺候了!都什么破规矩!不学了!
    月楹背起药箱,抬脚就往外走,被教习嬷嬷一把扯了回来。
    教习嬷嬷分外不悦,“姑娘,您最好还是听老奴的。”教习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人,月楹这样还没过了明路的人,在她眼里就是比通房还不如的。
    萧沂虽然吩咐地是按世子妃礼仪来教导,教习嬷嬷心里却没把她当个世子妃来尊重。
    月楹也知道她看不起自己,她冷笑一声,“我不听,你又待如何?”
    教习嬷嬷眼神冰冷,“那就别怪老奴不客气了!来人!”
    屋子里顿时进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婆子,就想制住月楹。
    “姑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们下手可不会心软。”教习嬷嬷见多了月楹这种不懂规矩的。
    月楹扫视她们一眼,淡淡笑起来,“本姑娘就爱喝罚酒。”
    教习嬷嬷见她如此不识抬举,一摆手,四个婆子一拥而上。
    只见一阵白色粉末突然飘散在空中,月楹及时掩住口鼻,又多洒了些。
    “咳……咳……”
    “这什么东西……呛死人了……”
    “好痒,好痒,怎么回事……”
    她们脸上被粉末沾到的地方无一例外痒起来,奇痒难耐。
    教习嬷嬷也中了招,抓挠起来,指着月楹道,“你……是你干的,快给我们解药……”
    月楹大摇大摆走出去,“是我干的,我干了什么啊?”
    她一脸单纯无辜,走到房门口,还回头笑道,“忍住别抓挠,破了相可就……啧啧。”
    总算是把这些天的恶气全都出了!爽!
    夏风现身出来,“姑娘干得漂亮。”她早看这堆人不爽了,刚这堆人若敢碰姑娘,让她动手,就不是一点痒痒粉的事情了。
    “去琼楼。”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诚信,她答应妈妈今日会去,就不能迟到。
    第63章 第三次逃跑
    被教习嬷嬷这么一耽搁, 她们到琼楼时已经有些晚了。
    郑妈妈对月楹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妹妹啊,可算把你盼来了,姑娘们都想你想得紧~尤其是咱们慧语和晚玉, 那是见天的想。”
    月楹尴尬笑, 这话听着怎么像她成了这里的恩客。
    夏风更是瞪大了眼, 想不到姑娘你玩得这么花。
    月楹知道郑妈妈的心思,“郑妈妈, 您是雪颜霜用完了吧,嗯?”
    郑妈妈面不改色, “哪儿啊, 盼着妹妹来这句话可不是假的,至于这雪颜霜嘛……也是要的。”
    自从用了月楹的雪颜霜,她楼里这几个头牌姑娘的生意越来越好, 即使是少了个花魁娘子, 她这楼里的生意也没有少下去。
    买雪颜霜可比培养一个花魁娘子省心。
    月楹没答应具体的数目,只说尽力, 她可是随时就打算跑路的,哪有空去做雪颜霜。
    郑妈妈虽然失望,也不好强求, 只说她有多少要多少。
    姑娘们都下楼来, 这次个个都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月楹瞧着多了几个生面孔,都是水嫩嫩的姑娘,却独独不见晚玉。
    慧语见着她很开心,“岳大夫怎么许久不来?”
    “我去了趟两淮。”月楹回答着, “你身子恢复的不错,饮食可规律?”
    “有您的嘱托,能不规律吗?”慧语诉苦道,“病着的那几日,妈妈是什么油腻都不让我碰啊,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月楹打听着,“怎么没看见晚玉?”
    慧语觑了郑妈妈一眼,见郑妈妈进了里屋,悄悄道,“晚玉惹了妈妈不快,被关禁闭了。”
    “关禁闭?”怎么还有这种惩罚,“晚玉不是红姑娘吗?”
    慧语叹了口气,“是啊,大好的前程,妈妈对她也好,有雪颜霜都紧着她用,偏她自己不识好歹。”
    “怎么说?”
    “放着那些达官贵人不去伺候,非得伺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贩夫走卒来者不拒。”
    青楼与妓馆不同,多数不接这些下九流的客人,青楼的花销也比妓馆高,这类客人也不多。尤其是青楼里的红姑娘,是被明令禁止接这种客人的,因为青楼比妓馆多了些雅气,姑娘们接客也要挑客人。
    总是接达官贵人,清隽公子的,一旦接了个没身份的,就会失了格调,再想接身份高的人,人家客人还不乐意了呢,嫌弃伺候过了低贱的人。
    晚玉屡教不改,妈妈劝了之后还是偷偷接那些身份低微的人,前几日甚至见了个捕快。
    捕快为不良人,虽是官职,也是贱职。
    月楹知道,晚玉这番举动,必定与她的小弟脱不开关系。
    “我能见见她吗?”月楹轻声问。
    “别人或许不行,但是姑娘你嘛……与郑妈妈说几句,哄得她高兴了,她兴许会让你见。”
    月楹微微颔首,给姑娘们把完了脉便去找了郑妈妈。
    郑妈妈正在闭眼小憩,年纪大了,就容易犯困,她眼底的青黑很明显。
    郑妈妈也是爱惜容貌之人,只是雪颜霜太少,用在她脸上有点浪费,她便没用全省下来给姑娘们用了。
    月楹是第一次进到郑妈妈的屋里,屋里陈设极尽奢华,像是生g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一样,白玉花樽,金佛像,半人高的珊瑚摆件,只有一副画平平无奇。
    那是一副美人图,图中女子容貌姣好,正凝视着枝头的海棠花。
    月楹看看画,又看看郑妈妈,浅笑起来,“这画上之人,是妈妈年轻时候吧,当真绝色。”
    郑妈妈本是假寐,睁开眼,似是在忆往昔,“纵有倾城色又如何,色衰终爱驰。”
    “女子妆点不能只为悦己容吗?”
    郑妈妈来了兴趣,“妹妹这话新鲜。”
    月楹坐下来,“琼楼里的姑娘穿衣打扮,确实我为了吸引客人没错。但没客人她们便不打扮了吗?不是吧。谁不想看见自己每天美美的呢,妈妈您也是一样。”
    郑妈妈被她逗笑,“说得有理。”
    “您可也不必省雪颜霜,我这里还有一简单法子,虽效用不及雪颜霜,只要每日坚持,也能使肌肤水嫩。”
    “什么办法,妹妹想要多少银子,尽管说。”郑妈妈对一切能让她赚钱的法子都很感兴趣。
    “什么银子不银子,我不要银子。”月楹说了鸡蛋蜂蜜面膜的做法,又简易给郑妈妈演示了一遍如何使用。
    郑妈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新奇的法子,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眼球。
    月楹趁她高兴,“妈妈,您也知道,我与晚玉是旧相识,能让我去看看她吗?”
    郑妈妈笑意一僵,“妹妹打得是这个主意。”她拿人手短,总不好直接拒绝。
    月楹见又希望,接着道,“兴许我能帮您劝劝她。”
    郑妈妈对晚玉已经是各种法子都用过了,没用才把人关起来的,若月楹能让她回心转意,自然是最好不过。
    月楹如愿见到了晚玉,她蓬头垢面,妆容花乱,一副几日没有梳洗的模样,她呆呆地看着窗沿,只有那里透进来一丝光亮。
    “晚玉……”月楹有些心疼。
    晚玉抬眸,猛烈阳光的刺激下她睁不开眼,“月楹,怎么是你?”
    月楹蹲下来,“我来看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晚玉垂眼,抱住膝盖,“我不想接那些达官贵人,妈妈就把我关在这里了。”
    月楹不着痕迹地去握她手腕,“你见那些下九流的人,是为了找弟弟?”
    “对啊,他们消息灵通,有个捕快更是厉害,我只说了弟弟的容貌特征,他居然记得在哪里见过,只是匆匆一眼,在街上相遇,到底在哪还是无从查起。”
    这怎么听,晚玉都像被诓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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