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趁他没醒,跑!
    这床靠着墙,月楹又被他放在里侧,意味着月楹如果要下床就必须越过他。
    月楹看着这横在自己身前的身子,手撑着床缓缓站起来,算好距离,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跨出去。
    一只脚落在外侧的床板上,没有触碰到他的衣角,很好!
    月楹绷着脸,再接再厉,提起另外一只脚。
    床上的人倏地睁开眼,凤眸含笑看她,薄唇轻启,“打算去哪?”
    “……”
    太尴尬了!
    月楹抓紧脚步,不料踩到衣料,脚下一个打滑摔在萧沂身上。
    结结实实地摔下去,月楹脑袋撞上他的胸膛,只听得他一声吃痛的闷哼。
    “唔……”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月楹抚上他的胸膛,“没撞坏吧,我看看。”
    她医者仁心,秉承着负责的态度。
    淡淡的药草香不断传入鼻腔,她的身子贴着他,萧沂一阵燥意由心底起,抓住她作乱的小手,“没事。”
    “没事就好。”月楹语气淡淡,翻身下床,穿好自己的长靴。
    萧沂不知为什么,看见她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来由的不爽,“岳大夫看见自己从一个男子床上醒来,没什么想说的吗?”
    做坏事的人还敢主动提起这事!
    月楹不想与他多做纠缠,“两个男子同榻而眠,不是很正常吗?”
    “你……男子?”萧沂不禁好笑,上下打量起她来,腰肢款款不盈一握,胸前的起伏完全没有遮掩,连假喉结也没有。
    做男装打扮只是怕军营不便,月楹没打算掩饰自己的女子身份。
    月楹转身去拿外袍,发现外袍被他压在腿下,她扯了扯衣服,“还望世子高抬贵……脚。”
    萧沂眼中含笑,没有松腿,“这里没有世子,只有将军。岳大夫第一次见我,就知我的身份?”
    她想装不认识,他便陪她装一装。
    “昔年天花肆虐,在下来过军营,所以认得。”月楹面不改色。
    萧沂摸了摸手臂,那里有个种痘的疤,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见过,她也真是狠心,能忍住不见他。
    萧沂嘴角添了抹苦色,也是,她如果不狠心,又怎会假死遁走。
    他本该愤怒,气她不打声招呼就走,气她又骗了他。
    可这些气,都在一日一日的等待中,消磨殆尽,重新见到她,萧沂心中只有喜悦。
    这一次,是楹楹主动来见他,是不是代表,她心软了呢?
    萧沂对上她淡漠的眼,看不出情绪。
    她的外袍还被他压着,“萧将军,多谢您昨夜收留,我还要去看薛将军。”
    她使了大力气,想一下子把衣袍抽出来。
    撕拉一声,衣帛碎裂声响起。
    月楹尴尬地看着手上的一半衣服,轻咳了声,“这衣服是燕侍卫的,将军记得赔他。”
    说完撩袍出了营帐,门外有人值守,看着陌生男子从将军营帐里出来,大眼瞪小眼,欲言又止。
    萧沂:“……”嫌弃地把外袍踹远了些。
    月楹去看薛观,空青醒来许久,在检查薛观的情况。
    “师父,你昨夜去哪儿了?”空青单纯问。
    月楹一时语塞,“找了个营帐休息了下。”
    “那师父休息得不错吧,不像我,早间起来,脖子都快断了。”小少年活动着酸疼的脖子。
    “还行。”月楹捏了捏还没恢复的胳膊,生硬转移话题,“薛将军如何?”
    “脉象平稳,一息四至,有些气血亏。”
    薛观失血过多,气血亏虚是正常现象,可惜没法子输血,不然他今日应该能醒。
    秋烟端了水盆来替薛观洗漱,与两人打了声招呼,“岳大夫,空青小师傅。”
    秋烟细细给薛观整理仪容,他昏迷日久,胡子拉碴的。
    月楹笑道,“京中传言薛将军娶了只胭脂虎,传言果真不实。”
    秋烟小心地给薛观刮胡子,“岳大夫身在苗城,也知道京都的事?”
    顾着调侃,忘了掩饰。
    月楹干笑,“游历时,曾到过京城。”
    秋烟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余光见她还是昨日的装扮,好心道,“岳大夫还不曾洗漱吧,若不方便,可去我的帐中。”
    这是看出她是个姑娘了。
    月楹拱手道,“多谢夫人。”
    月楹写了药方让空青去抓药煮药。
    空青挑帘出去,恰见萧沂进来。
    他似没看见月楹一般,只往薛观那里去,“嫂夫人,梓昀无事了吧?”
    秋烟戳穿他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大夫就在那,不言不问大夫,怎么反倒问起了我?”
    昨夜萧沂把人抱回去的时候她可是看见了的,秋烟记得当年萧沂曾气愤地来打了薛观一拳,说是薛观放走了他的心上人,她若是没记错,萧沂的那位心上人就姓岳。
    萧沂是演戏的好手,波澜不惊,“是该问岳大夫才对。”
    月楹道,“薛将军已无事,大约明日就能醒,萧将军不必担心。”他想听,她就再说一遍呗,说几句话又不会怎样。
    “岳大夫医术卓绝,多亏了您。”
    “萧将军谬赞。”
    “怎会是谬赞,是岳大夫过谦。”
    “不敢不敢……”
    秋烟听着这两人一来一往的客套,莫名觉得有些诡异。
    萧沂还想再恭维几句,月楹一扭头走了出去,“薛将军需要静养。”
    再这样下去,她怕薛观被他们吵醒。
    这男人怎么回事,几年不见变得如此啰嗦,从前那个惜字如金的萧沂哪儿去了?
    萧沂坐下来,在月楹出门那一刻,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为什么能如此云淡风轻,就真的把他当成陌生人吗?
    萧沂开始生闷气,他有自己的自尊,也已经决定放她走,不能像从前那般无限妥协了。
    秋烟看穿萧沂的别扭,故意问,“不言不出去看看?”
    “我出去做什么?”萧沂抬了抬下巴,“又没人需要我。”
    这话怪酸的。
    军中井然有序,并没有因为一个将军受伤就乱了秩序,校场中还有人在演练,士兵们摆阵共同挥起长矛,整齐划一,气势恢宏,尽显大国之威。
    月楹漫步走着,忽闻见某处地方血腥味浓烈,她望过去,是伤兵营。
    几名军医正在照看受伤的士兵,士兵们有的瘸着腿,有的绑着胳膊,能自有行动的都算是好的,更有甚者,没了半截身子。
    “快快快,纱布!”有个军医叫喊着,一边按住出血点,一边缠着纱布,一卷纱布已经见底。
    月楹快步走过去,“我来吧。”她接过纱布,包扎起来。
    那军医没见过她,看她娴熟的技巧,“新来的?”
    月楹点头,“是。”
    老军医也没客气,“顺便把他脚上的纱布拆了,换个药。”
    月楹照做,只是拆开纱布的时候,闻见了一股难闻的气味,肉类腐烂的气味,腿上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
    老军医皱眉,对那位兵士说,“不是说了,有不舒服就赶紧说,你这伤口烂成这个样子,疼了好几天吧?”
    受伤的士兵是个二十来岁的汉子,“也不疼,就是痒,原来烂了吗?”
    他不屑一顾的模样让老军医火大,“我看你是讨打!”
    青年士兵连忙求饶,“王大夫饶命,这不是军中药物紧缺吗,我想着忍一忍就能过去。”
    “再紧缺也不缺这点,稍有不慎,你这腿就费了!”王军医骂骂咧咧去拿药了。
    月楹轻笑,“小哥你可真能忍,不过王军医也是为了你好,本来上药就能好,现在得吃苦头了。”
    “小兄弟,可别吓哥哥我。”青年士兵笑了笑。
    王军医拿了伤药和小刀出来,“谁吓你了,这位小兄弟说的是实话。”
    王军医蹲下来,没好气道,“你自己咬着衣袖。”王军医撒了些药粉在士兵腿上。
    月楹一闻,是麻沸散。
    士兵小腿肚上的伤有一小部分溃烂,需要挖掉腐肉。
    “小兄弟可会清创?”王军医年纪大了,手有些发抖。
    “会。”
    “那你来。”王军医在一旁看着,想着月楹不行他就赶紧顶上,不想月楹手起刀落,手法漂亮利落得罕见。
    “这手法漂亮,即便是老夫年轻时也比不上你。”
    月楹已经开始包扎了,咬着衣袖的士兵都没感觉怎么疼就已经好了,“多谢小兄弟。”
    “王老头,你当然比不上人家。”另一名军医走过来。

章节目录


穿成丫鬟后每天都想跑路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阁只为原作者司马兰阑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司马兰阑并收藏穿成丫鬟后每天都想跑路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