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紧跟着就听见关天道:“那是回来时的路上……”
    杭清脑子里的记忆顿时被勾了出来:“这是那些路边的玩意儿?”
    关天微微一笑:“正是。”
    “这是你多瞧了一眼的饼糕。”
    “这是路边杂耍艺人手里头的木偶。”
    “这是路边铺子里,有人叫卖的时候,你多瞧了两眼的杏仁酥。”
    细细一数下来,竟然都是杭清打郊外回来的时候,那多看了一眼的东西。最离奇的是,连一块其貌不扬的布帛,就因为被杭清多看了一眼,于是也有幸被骁王买到了手中。
    他当时若是多瞧两眼脚下的路,难不成关天还会将整条街买下来给他吗?杭清想着想着,自己也忍不住有些想笑。因为若是如此,以关天的作风,怕是真有可能的。
    “你怎么知道我多瞧了一眼?”杭清问他。
    关天这样的人,竟然会细心至此,实在令他有些意外。
    关天也没想到杭清会问这样的问题,他微微一怔——因为至始至终我都望着你啊。
    这句话霎地从关天心底冒了出来,将他自己都惊了一跳。
    一个成过两次婚,年纪已然不小的哥儿,却令他不可自拔。莫说是说出去没人会信了,就连关天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头的钟槿炎二人也想到了答案。
    若非对卓渔关注极了,关天又怎么会注意到卓渔多看了一眼什么东西呢?
    钟槿炎神色变幻,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带着怒意的表情上。“够了。”钟槿炎出声道。从前他避让关天的锋芒,一是因为他力量还微弱,不能与关天匹敌,二是因为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大事上关天并非拎不清的蠢货。可如今……若是再让他就这样瞧着关天朝卓渔献殷勤,那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骁王平日里行为不端,朕也不曾指责过半句。但骁王可曾想过,在太后跟前也如此不端,是将皇室的脸面掷于地上踩踏!”
    这话就说得重了些。
    关天不为所动:“天下臣民不都是钟家的臣民吗?太后是钟家的太后。关天身为臣,将所得一切珍宝献于太后,有何不妥?”
    旁边的随从们早已经懵了。
    不就是骁王送了一箱子杂乱的玩意儿吗?怎么,怎么陛下这就发怒了呢?
    珍宝?这也配称珍宝?钟槿炎面上怒色更甚,不过他心底也更清楚,这些东西看似不比珍宝,但应当都是关天亲自去挑选的,这其中蕴含的意思就更令人恼怒了。与其送这些,钟槿炎更恨不得关天只是送了些粗鄙之物。卓渔身处宫中多年,他那死去的君父对卓渔多有宠爱,卓渔见过的珠宝还会少吗?到时候自然是不被卓渔看在眼中的。
    偏偏关天送了这些玩意儿!
    卓渔素来是个心软的,若是被打动了该如何?
    “荒谬!这便是你所谓的珍宝?骁王难道是在消遣朕与太后吗?骁王行事洒脱,但却不能这般放肆!”钟槿炎一声厉喝:“尔等退出去!”
    侍从和随从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就这样退出去。
    这屋子里站着的可是这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几人了,这几人若是出了意外,他们就算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退出去!”钟槿炎几乎是和关天一同出声。
    众人打了打哆嗦,只得退了出去。比如担心日后,还是先担心眼前被迁怒吧。
    不一会儿屋中就剩下了杭清四人。
    杭清:……
    这剧情的发展越来越迷了,为何他已经开始看不明白了?原本要等到几月后,两人才会彻底撕破脸来,已经提前到今日了吗?那么明日就该是什么?明日就是骁王举兵了吗?再加上个一旁还虎视眈眈的宁德帝。这剧情恐怕要烂个彻底。
    “炎儿。”杭清叫了一声。
    素来听话的钟槿炎却没有动。
    杭清拧了拧眉。
    关天这才将目光移到了钟槿炎的身上:“陛下,您意欲何为呢?”
    钟槿炎面上怒火更甚:“朕要骁王日后不得再入后宫!身为外臣擅入后宫,若非骁王一身军功,便早该死个千百回了!”
    关天微微笑了:“陛下何至如此恼怒?便因为陛下也对太后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吗?”
    杭清:…………
    关天不会是疯了吧?
    钟槿炎的反应却激烈极了,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便怒斥道:“休要胡说!你怀有龌蹉心思,便看旁人也是如此吗?简直荒唐!朕,朕怎会有你那样的心思?”
    但钟槿炎的模样却看上去色厉内荏极了。
    他越是激烈,就越是显得心虚。
    杭清忍不住抬手抚了抚额。
    他是真没想到钟槿炎会喜欢他。毕竟他与钟槿炎维持了多年的父子情分,哪里是一遭揭露毫无血缘,便能就此生出别的心思来的?
    眼看着已然撕破了脸,关天也不再作掩饰了,他的面色沉了下来,道:“阿卓还年轻,难道陛下便要阿卓在宫中过上一辈子吗?那宫中上下待他不敬,阿卓出淤泥而不染,又与别的太妃不合。他还有那样漫长的日子要去过。你就要让他过这样冰冷无趣的日子吗?”
    杭清:……
    他怎么都不知道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呢?
    敢情他如今是朵白莲花呢。
    钟槿炎被噎住了。
    关天却趁胜追击,又道:“陛下与阿卓有着亲近的血缘,陛下就算心中有别的心思,怕是也不能如何。难道陛下就要因此而自私地将阿卓留在宫中吗?阿卓怕是也不会答应……”
    钟槿炎五官微微狰狞了些,他死死地盯着关天:“够了!莫要说了!”此时关天反倒显得不重要了,在钟槿炎这里,没什么比杭清的态度更重要了。他朝杭清看了过来,额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哑声道:“母父,莫要听这小人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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