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
    朱由检自是求之不得。
    天启皇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心里不禁唏嘘,终究他还是重感情的,只是他觉得张静一的主意未必好。
    这不是摆明着放虎归山吗?
    可终究……他还是动了一些念头,于是便道:“你仔细听着,你自断兄弟之情,朕也原本不想尽做兄长的本份,你要作乱,朕为了维持纲纪,自当要诛你。只是张卿苦苦为你求情,朕看在父皇和张卿的面上,便饶你一回。你年纪不小,也该就藩了。朕封藩归德府予你,你自己开府建牙,好自为之罢。”
    在明朝,河南布政使司的藩王分封的是最多的,几个重要的亲王,如周王、赵王、潞王都分封于此,至于郡王,那就更是多了。
    一般能被分封去河南的亲王,往往都是皇家的近支。
    而天启皇帝分封他去归德府,其实倒是顾念了兄弟之情的,现在数省流寇闹得厉害,若是天启皇帝动了其他念头,将这兄弟封去闹得最厉害的几个府,那么这朱由检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
    而归德府比邻开封府,同时东南方向,距离中都凤阳也近,与南直隶和山东相邻,可谓是数省通衢之地,又是军事重镇,附近驻扎了不少的军马,防范流寇,十分安全。
    而且河南沃野千里,人口也是众多,这么个丰腴之地,直接分封了出去,已是仁至义尽了。
    这天启皇帝虽是杀气腾腾,终究还是带着慈念。
    至于朱由检到底感念不感念这个皇兄的好处,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朱由检多少还是顾念这份情义的,至少还是羞愧难当地朝天启皇帝行了大礼,道:“臣弟……谢皇兄恩典。”
    说罢,又朝张静一点点头,表示了谢意。
    这张静一在朱由检的心中,印象好了少许。
    只是此时的朱由检,更大的念头,只怕是想到要施展自己的报复了。
    归德府虽然只是一府之地,可是人口众多,下辖着北方较为富裕的一州六县,退可自保,进可荡平流寇,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英雄用武之地。
    倘若他在那里能有所建树,固然现在早就绝了克继大统之心,可在朱由检看来,若是能缔造出一个太平盛世,也足以做天下的榜样了。
    眼下这天下,乱成了一锅粥,说到底,都是那些阉党祸乱天下,厂卫横行,镇守太监四出,残害百姓!
    他则自认有他在,到了那归德府,礼贤下士,任用贤能,只怕不出数年,便可实行自己的仁政!
    到了那时候,只怕人人称颂,便连他的皇兄届时也会知道他的苦心,晓得厂卫的危害了。
    这样一想……实在是对他最好的选择了。
    天启皇帝虽是做了决定了,可终究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让自己的兄弟去了河南……他若是出了事,朕心里挂念,哪怕这个家伙实在不是东西,可毕竟还是血亲的兄弟。
    可另一方面,若是这家伙干的好,怎么办?到了那时……岂不让朕面上无光?
    这好也不是,坏也不是,倒是最为难的。
    张静一这主意……
    不过想到了张静一,天启皇帝便换了一副模样,朝张静一笑了笑,随即背着手道:“此番张静一在辽东之战中,立下了首功,而且此番所动用的人马,也尽都是东林军校。如此赫赫大功,诸卿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个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
    都别装傻了,给张静一一点实在的吧。
    魏忠贤羡慕地看了张静一一眼,随即振振有词地道:“这自是陛下统揽全局,运筹帷幄的功劳,张老弟不过是沾了陛下的光而已。”
    一方面压一压这个小子,另一方面狠狠地拍了一下天启皇帝的马屁。
    天启皇帝却是笑了笑,摇摇头道:“少来这一套,朕说的还不明白吗?”
    众臣见魏忠贤说了话,其实便晓得魏忠贤有心思了。因此,他们自然不便说什么。
    魏忠贤便讪讪道:“是,是,当然,张老弟也是功勋卓著的,陛下当然……要重赏,只是赏赐一些什么才好呢,陛下圣明,一定已有主意了。”
    魏忠贤还是很了解天启皇帝的!
    天启皇帝背着手,踱了进步,随即道:“依着朕看,方才张卿倒是提醒了朕,河南乃是中原四战之地,关系重大,如今流寇四起,一旦糜烂下去,对朝廷而言,便是心腹大患了。张卿建言信王去镇藩河南,是有道理的。中原之地,决不可落入贼手,张卿,朕听闻,你在封丘县买了不少土地?”
    张静一没想到天启皇帝突然问起这个,他咳嗽一声道:“其实也没多少,臣……已经穷困潦倒到……”
    天启皇帝此时显然没心思听张静一的装穷,摆摆手道:“你是新县侯……既然朕开了信王的先河,那么朕便再开你这新县侯的先河,朕就将这封丘县,赐予你。一切照信王的规格,做你的藩地!此处乃是南直隶与北直隶之间的咽喉,又扼守黄河,关系重大,你给朕守好了!”
    这一下子,大臣们不禁面面相觑。
    若是以往,自然大家必定是会反对的。
    不过今日……大家却都出奇的沉默。
    大臣之中,阉党这些人,反正没啥节操,陛下说啥就是啥,给我官做就好,现在是非常之时,坏一坏规矩也无所谓。
    而某些清流,就显然不同了,张静一保下了信王,让信王可以破格建藩,若是现在反对张静一,到时信王建藩,就不太合理了。
    此时……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何况信王乃是亲王,他建藩,可是用一个府!而张家,不过是以侯爵的身份,建藩区区一个小县而已。
    只是一个小县,实在不值一提。
    张静一倒是觉得意外,可转瞬之间,张静一便明白了天启皇帝的意思了!
    封丘其实几乎和归德府相邻,陛下的意思是……希望张家在封丘镇守,既可将封丘作为咽喉,阻挡流寇北上,进入北直隶。另一方面,若是归德府有事,也好应变。
    这是一举两得。
    就算是有着长远眼光的张静一,此时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天启皇帝的深谋远虑!
    不过……
    我……特么的,也算有藩地了?
    张静一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也可真正成为一方诸侯。
    要知道,这根本就是有违明朝的体制的。
    天启皇帝算是开了一个坏头了。
    可细细一想,又不对,这天下如今到处都是流寇,这么多占据了府县的草头王,割据一方,威胁朝廷,天启皇帝若是还抱着祖制,只怕这大明,能不能熬过历史规律都未必,这时还管得了这么多吗?
    当然,有好处不要是笨蛋!
    于是张静一忙道:“臣谢陛下恩典,臣一定竭尽全力……”
    还不等张静一的话说完,天启皇帝又追加一句:“对啦,朕的意思是,封丘与归德府同例,他归德府能做的事,你封丘县也可以做。不过……朕丑话也说在前头,这只是特例!诸卿,朕在此立誓,倘朕与后世子孙,再敢违反祖例,天厌之!”
    开了一个口子,然后立即技术性地将这口子合上,等于是撬开锁拉着朱由检和张静一上了车,然后立即将车门一关,再迅速地挂几个锁上去,后头的……拜拜……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说的?
    天启皇帝一番操作后,又哈哈笑道:“若是有人肯去封丘,为张卿效力,也是可以的,既是特例……朕也不会厚此薄彼。”
    张静一心里欣喜,此时突然也开始豪情万丈起来。
    当初调了管邵宁等人去,还调拨了两个教导队,许多的匠人……
    还有不少的钱粮……
    从前是奔着……修城去的。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这是自己家的县,自己家里的……那当然要加钱了,工程的规模也要提高。
    反正……我张家有钱。
    当然,其实一个县,在这个时代而言,并不算什么,天下的县有两三千个呢,何况这封丘并不算大县,只算是中等,人口也不过两万三千户的规模,和后世动辄数十上百万人口的规模完全不能比。
    何况,现在河南布政使司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鬼知道什么时候这县会被流寇端掉?
    所以……张静一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必须想办法,守着自己的这藩地,先求生存,再求发展,对了,这归德府,肯定是实施‘旧法’的,那么张家在封丘县,自然也可实施新政。
    张家这些年,攒了不少的钱,只是这些钱,却大多没处花销。
    现在好了,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只是这封藩的侯爵,可是天下头一遭,难免让人嫉妒。
    不过细细想来,他张静一俘了皇太极,这样的大功劳,其实封藩也足够了。
    而此时,天启皇帝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皇太极的身上。
    他冷冷地道:“皇太极,如今你既已被生擒,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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