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伤人,今天晚上犬牙已经伤过人了,不想再多伤一个。
    或许蛇国是不许配枪的吧,那些人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又服了软,骂骂咧咧地远去了。
    黑羽真的喝多了,他最终没了反抗的力道,乖乖地和犬牙回了旅馆。他吐得稀里哗啦,又擦了把脸,上了药,包了伤口。
    好歹忙完一系列的工序躺在床上,酒劲过了一些,他犹豫了片刻,欺身压住犬牙。
    他说对不起,我错了,我胡闹了。
    犬牙拍拍他的背,说没事,迷茫的时候谁都有,谁他妈都犯过傻。
    黑羽望着犬牙的眼睛,下一秒用力地咬住犬牙的下巴,手干脆地往下。
    他是混乱的,他到这一刻也无所适从。所以需要找点东西像酒精一样麻醉自己,就像所有失去方向的人都想做的一样。
    犬牙心里明白,他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迷茫。所以说别闹,然后反手抓住了对方,把黑羽拉下来躺好。
    两人就这样并排地躺着,犬牙睡不着,黑羽也睡不着。
    躺了一会,黑羽开口了,他哑着嗓子说——“我……我还是要找,我要给过去一个交代。”
    犬牙“嗯”了一声,没继续接话。
    黑羽咬住牙关,被犬牙抓住的一边手紧了紧,纠结了很久,又道——“那……你不要走,你……你等我。”
    犬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终再次应了一声——“嗯。”
    第90章
    人总是会在迷茫的时候做一些蠢事,黑羽是,犬牙是,黑石也不例外。
    说实话,每一次来到这栋房子时,黑石都有一些恍惚。
    他来这里已经很多回了,自他和那个人有了某种关系之后,隔几个月就会来一次。
    这是一个僻静的别墅,没有戴着墨镜的保镖,没有拿着防爆枪的警卫,没有高耸入云的铁艺栅栏,也没有通着电的防盗网。
    只有一片修建精致的花园,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外透进来。
    阳光很好,正巧照在一张小书桌上。
    书桌前坐着一个七岁多的孩子,她正拿着笔在上面画画。她比一般的孩子安静且听话,和她变态的父亲一点也不像。
    当然,除了那一双眼睛。
    此刻孩子的眼睛专心致志地盯着桌上的画纸,神态就像她父亲在审核每个季度的收支一般。
    她的头发油亮顺滑,皮肤晒得黝黑。房里的暖气很充足,所以她可以只穿一条薄薄的裙子,露出两边被晒黑的手臂。
    把她接来之前听她母亲说,夏天的时候让她去游泳了,已经脱了一层的皮,现在却还是黑黑的,也不知道一个冬天过去能不能白回来。
    孩子更像她母亲。平和又腼腆的笑容,友善又有些局促的眼神。还有微微上翘的鼻子,以及扎在脑后的、整整齐齐的头发。
    黑石刚接触她母亲的时候,她母亲是不愿意说话的。孩子也一样,惊恐地瞪着黑石和那个人,好像在看两个怪物。
    当然那个人也少有地没有强迫她,只是隔三差五地来看看,送点钱,送点日用品。偶尔让黑石给她娘俩带去一点衣物,尽管一开始那衣物转个背就被丢进了垃圾桶。
    母女俩恨那个人,严格来说是恨那个人的父亲。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变成一个单身母亲,不会被迫献出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怀上了这个小女孩。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来这栋房子做佣人。年轻的她绝对想不到,发生在大宅子里的事,总是不被阳光照到。
    为了纠正大少爷喜欢上同性这件事,这房子的主人无所不用其极。
    她就这样被牺牲了,甚至在牺牲后,还被其他女佣戏称是她的荣幸。
    可她一点也不觉得荣幸,她觉得可悲,可耻,可恨,可怜。
    命运作弄,主人没有看到孙女出生就过世了,而主人的儿子变成了主人。
    就在举办葬礼的那几天,她借着机会,趁着夜色,挺着大肚子跑了。
    少爷找人搜寻她,当然找到了。可找到的那一天她双膝一软,两腿间哗啦地落了一滩水。
    她心知完了,这孩子要在宅子里出生,她估计抱都抱不到,就被人拿走了。
    她害怕,哭闹,她爆发出一个产后女人鲜有的力量,从床上跌跌撞撞地下来。
    她抓起床头的剪子要刺向那个让她怀孕又夺走她孩子的男人,男人的手掌被她划了一道,却让侧旁的警卫不要开枪。
    他说,我不抢走你的孩子,你肚子里出来的就是你的,除非你不想要。
    第91章
    女人当然想要,生出来才知道它有多可贵。即便它只是粉嫩嫩的一团肉,抱起来没什么分量。
    她觉得男人不过是在用权宜之计,所以没躺够一个星期,又连夜抱着孩子跑了。
    她觉得自己跑了很远,可归根结底没跑出蛇国的领土。
    她被一家农户救下,竟也就这么活了下来。
    她每天都在噩梦中惊醒,晚上屋外有一点响动就心惊肉跳。
    她总觉着男人会来抓她,夺走她的女儿,再割断脐带一样割断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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