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个苦差事啊。陛下在来的时候,说了要让我务必查明真相。蓝玉也要我务必查明真相,现在这些人又是这个样子,我真的头大啊!”
    毛骧的心里有万分苦楚,朱元璋他得罪不起,那是皇帝,想要收拾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蓝玉的话,如果这次没有按照蓝玉说的去做,恐怕会被蓝玉记恨伤。
    毛骧熟知蓝玉的性格,被他记恨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死在毛骧手中的文人士大夫数量也不在少数,甚至当年连李善长和胡惟庸都整治过。
    可说到底,如果没有朱元璋的旨意,毛骧敢动这两个人吗?他不敢。
    如果朱元璋没有动蓝玉的意思,那么蓝玉就固若泰山。
    被蓝玉忌恨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暗地里给毛骧小鞋穿,毛骧还没有什么办法。
    谁让蓝玉和朱标关系非同一般呢。
    眼前的孔府,也不是个善茬。
    要是将眼前的孔府得罪了,到时候以毛骧为敌的就是全天下的读书人。
    毛骧自认为自己不害怕读书人,可也架不住和整个全天下的读书人为敌。
    “在下插一句,之前给衍圣公的汤药是否还在?或者药方,药渣也行啊!”毛骧问道。
    孔讷的哭声小了下来,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看着毛骧。
    “谁知道那些东西有毒啊,早就被扔了。喝完之后的药渣早就被倒了,谁还管那些东西!”孔讷语气低沉,声泪俱下,说的就像是真的一样。
    “那药方呢,有药方也行啊!”毛骧再次开口说道。
    陈松给衍圣公孔希学开的药方早就被孔讷给烧了,哪里还能将真的拿出来呢?
    孔讷就是孔讷,为了这事能够万无一失,他又重新写了一份药方。
    药方当中的那些药材和陈松开的那些药材大差不差,只不过里面多了一些猛药。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药方,交给了毛骧。
    这上面的字迹和陈松的字迹非常像。
    孔讷之所以要将之前陈松开的药方烧了,那是因为那张药方面积太小,已经写不下其他的药材。
    毛骧不懂医术,可最起码有些药材还是知道的。
    他一瞬间就看到了药方上面那三个硕大的“生附子”。
    “虽然我不是郎中,可也知道生附子药性霸道,如果没有多年的经验,普通郎中是不敢开这药的。
    正所谓人参杀人也无过,附子救人也无功。据我所知,衍圣公当时身体已经江河日下,怎么还能开如此霸道的药呢?”毛骧拿着手中的药方,看着孔讷。
    孔讷装作一脸迷茫,“这我怎么知道啊,本来我也想问为什么要出生附子这个药,可转念一想陈松又是如今全天下医术最高明的郎中,开这药是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也就没有追问。
    可谁知道竟然是要人性命的药,这让我如何能接受?如何能接受?”
    孔讷又哭哭啼啼的嚎啕大哭,脸上满是绝望。
    毛骧看着手中的药方,不停的考虑着这件事情。
    仅凭这一个药方,说实话,很难确定就是陈松干的。
    “这个药方将作为证物,在下就先收下了!”毛骧将药方揣进怀里,然后又接着询问:“不知道孔先生可知道富平侯遇刺之事?”
    孔讷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毛骧,一副惊恐的样子。
    这全都是孔讷装出来的,人是孔讷派出去的,孔讷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孔讷现在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件事情被外人得知,因为幸存下来的人已经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他知鬼知,只要自己不承认,毛骧又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他还敢对自己上刑吗?真是笑话。
    毛骧的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孔讷,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孔讷没有后退,直勾勾的盯着毛骧。
    坐在一旁的孔希礼看着两人的样子,心里嘟囔了起来。
    “陈松被刺杀,十有八九就是他干出来的。我那短命的大哥也是他做的,只可惜现在没有证据,如果有证据的话,那么现在正是扳倒他的最好时机!”
    孔希礼心中不停的感慨着,五味杂陈。
    “哦?难道孔先生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吗?在来的时候,陛下就已经说了。山东之地多响马,可也不至于在城外十里的地方就遇袭。
    这些响马的胆子是有多大?竟然敢在这里动手?而且在下也很好奇,富平侯虽然说是侯爷,可他此次来山东并没有携带多少财物,再加上有侍卫保护,寻常响马也不可能将主意打在他的身上,这是怎么回事呢?”毛骧的声音渐小,语气中带着锋芒,直指孔讷。
    孔讷镇定无比,他还装着刚才那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这我怎么知道啊?响马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打家劫舍更是寻常。
    再说了,我孔府可是正道人家,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响马的事情?”
    孔讷语气平缓,想要从他的语气当中听出什么来,简直难如登天。
    “此人滴水不漏,言语之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想到这里,毛骧也不想再做纠缠。
    站起身来,朝着孔讷拱拱手,“既然如此的话,那在下就告辞了!”
    毛骧带着自己的那几个随从退了出去,孔府的下人们急忙将毛骧送走。
    看着毛骧消失的背影,前堂当中的这些人全部止住了哭声。
    孔希礼问道:“侄儿,我大哥的死真的是陈松干的?我很好奇,此人也不傻,他干嘛要冒天下大不韪呢?”
    孔讷自然能听明白孔希礼在试探自己,冷哼一声,道:“难道叔父不相信自家人只相信外人吗?难道叔父以为是我害死的父亲不成?叔父啊,年纪大了就不要再操劳家事,该好好的享福才对,我失去一个父亲已经很痛苦了,可不想再失去叔父!”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毛骧在曲阜办事的地方在一个客栈,坐在客栈的房间当中,毛骧书写着奏折,这是呈送给朱元璋的奏折,将他现在在曲阜遇到的所有事情全部写在了上面。
    这事现在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毛骧拿也不是,扔也不是,所以只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朱元璋,看朱元璋是怎么安排的,也只有这样,才能不得罪任何一方。
    天空黑了下来,曲阜的街头上出现了几批战马。
    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街道上空响着。
    最近这个时间段是多事之秋,城中的百姓早已习惯,所以大都见怪不怪。
    领头的是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汉子,他停在了毛骧所在的客栈外面。
    客栈的小二迎了出来,本能的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准备恭迎时,可当他看到刀疤脸上的那个狭长的刀疤时,笑容硬生生地僵硬在脸上。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已经冷了不少,刀疤脸跳下战马,将手中的缰绳扔给小二,问道:“你们这店里面是不是来了一伙朝廷的人?”
    店小儿咽了一口唾沫,哆哆嗦嗦的回答:“这位爷,店中确实来了一伙朝廷的人,只不过他没有说明他们的身份,我们也不知道,这伙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我们也不敢问!”
    刀疤脸从怀中摸出几个碎银的,随手扔在地上。
    “这是赏给你的,好好做事吧,以后还有!”
    说完话,刀疤脸带着手下走了进去。
    毛骧所在的房间非常好找,不多一会儿,刀疤脸出现在了毛骧的房间里。
    毛骧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刀疤脸,问道:“你说你是永昌侯府上的人?有什么证据?”
    刀疤脸没有说话,从怀中摸出一个牌子,拍在了桌子上。
    这个牌子正是永昌侯府的身份证明。
    整个朝中没有谁会仿造永昌侯府的牌子。
    毛骧将牌子拿起,认认真真的打量。
    放下手中的牌子,毛骧更疑惑了,“永昌侯不远万里让你们过来所为何事?”
    刀疤脸死死地盯着毛骧。
    毛骧也是心狠手辣杀人无数的人,可是被这个刀疤脸这样盯着,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寒颤。
    刀疤脸是蓝玉的亲信,很早就跟随蓝玉在战场上拼杀,杀过的人不次于毛骧。
    “永昌侯爷说,如果这次你能够好好办事。那么再过几十年,保你一个勋贵爵位。
    锦衣卫指挥使看上去威风凛凛,可说到底也不过是朝廷鹰犬。陛下想要换掉你,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现在荣华富贵可就烟消云散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儿子?你的孙子?你的子孙后辈呢?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觉得你手中的荣华富贵还能绵延多少年?毛兄,你还年轻,不管做什么想什么都要放长远一点!”
    刀疤脸压低了声音,房间当中只有他们两人。
    毛骧看着刀疤脸,脸上的表情先是惊恐,然后又变成了忧虑,最后变成了沉思。
    不得不说,刀疤脸说的这些话全部说进了毛骧的心里。
    当年万里觅封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勋贵的士兵也不是好士兵。
    毛骧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被朱元璋赏赐一个勋贵爵位,可这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能点清楚的,按照朱元璋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给他这种人一个爵位呢?
    毛骧在沉思着,刀疤脸趁热打铁,“我家老爷和当今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你应该清楚。
    可能你会说陈松是太孙殿下的老师,以后总会有一天,这江山会是太孙殿下的。
    但我要告诉你,当今太子之位稳固泰山,可太孙殿下地位,就不好说了。
    历史上的废太子可不少……”
    刀疤脸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毛骧都听不清。
    刀疤脸说的这些话放肆且大胆,毛骧的身体不停的颤抖。
    毛骧可以肯定,如果刀疤脸现在说的这些话被朱元璋听了去,那么房间当中的他们两个人以及房间外面的那些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嘶!”
    毛骧倒吸一口冷气,“这位兄台,你说的这些话可非常大胆啊,这要是让陛下听了去,你觉得你还能活下去吗?你就不害怕我将这事告诉陛下!”
    “哈哈!”
    刀疤脸笑了,笑的很张狂。
    “毛兄随意,你尽管将这事告诉陛下。但我可以保证在我死之前你绝对活不下来!”
    刀疤脸的表情瞬间阴冷,眼睛当中涌动的道道杀机,死死地盯着毛骧的脖子。
    毫不怀疑,毛骧敢肯定此人所言绝对不虚。
    “呵呵!”
    毛骧冷笑两声,不再说话。
    “我给你时间考虑,这几天我一直在曲阜!”丢下一句话,刀疤脸走出了房间。
    看着刀疤脸离开的背影,毛骧心中思绪纷飞。
    ……
    有明一朝,凡是宗室子弟犯了法,大部分会被关在凤阳圈禁。
    如今圈禁在凤阳的人,就是朱元璋的二儿子,秦王朱樉。
    朱元璋给凤阳的官员的命令是,将朱樉死死的看住,不准让他踏出家门半步。
    凤阳也修建有秦王府,只不过没有西安府的大。
    朱元璋的命令虽然冷酷,可朱樉毕竟是朱元璋的二儿子,凤阳的这些官员又怎么可能会怠慢朱樉呢?
    所以大部分时间,朱樉的日子都比较逍遥快活。
    可在两个月前,这种逍遥快活急转而下。
    在某次颠鸾倒凤之后,鼻腔当中流出了鼻血。
    起初,朱樉并没有在意,只是以为自己稍微有些上火。
    可是一想到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鼻血越来越频繁。
    甚至有一次,在办那事的时候,竟然晕了过去。
    将身子下的那个人吓个半死。
    这次朱樉也不得不重视自己的身体,让凤阳的郎中来给自己看病。
    可是,这些郎中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的身体有没有问题,朱樉自己比谁都清楚。
    身体日渐消瘦,现在每走几步都要喘气。
    这个情况将他吓了一大跳,急忙将这事禀报给了自己的老爹。
    其实,朱樉不愿意和朱元璋交流。
    可这次事关自己的小命,再怎么任性,也不能无视自己的性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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