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走进了大牢,昏暗的灯光之下,弥漫着浓重的腥臭气味,令人作呕。
    强忍着这股浓烈的恶臭气味,陈松在毛骧的带领下,来到了赵瑁的牢房中。
    赵瑁缩在牢房的一角,整个人就像是害怕看到阳光的老鼠一样。
    毛骧站在门口,看着缩在角落中的赵瑁,一脸讥讽的踢在了牢房的房门上。
    上面挂着的大锁和铁链子碰撞在一起,发出硁硁的声音。
    赵瑁被这声音惊醒,转过身来,看到了墙壁火把照耀下的陈松和毛骧。
    眼睛深处有着杀气涌动,瞳孔皱缩,那股恨意,甚至已经化成了实质。
    “我的礼部尚书大人,您最近这段时间过的还好吗?要是好的话,就好好的再住下去。要是不好的话,那我可以给礼部尚书大人重新换一间干净的牢房。”毛骧冷嘲热讽。
    这是毛骧最喜欢干的事情,朝中的大官,只要落在诏狱,毛骧基本上都会想办法侮辱他们。
    赵瑁似乎已经习惯了毛骧的侮辱,无动于衷,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陈松。
    陈松一脸淡然,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陈松都没有看在眼中,更别说是现在的礼部尚书了。
    毛骧打开大锁,带着陈松走了进去。
    站在赵瑁的面前,陈松问道:“礼部尚书大人,您要见我?”
    “呵呵,当然要见见你这个贼子!”赵瑁一脸厌恶的骂了一句。
    陈松脸上没有什么变化,说起来,全天下的读书人,大部分都会骂陈松的。
    多一个赵瑁不多,少一个赵瑁不少。
    牢房中没有桌子,除了墙壁上挂着的一个火把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照明设备。
    牢房中空荡荡的,看上去压抑不少。
    “毛大人,既然今天礼部尚书要见我,我总不能空手而来,劳烦毛大人置办一桌酒菜,账算在我的头上。”陈松侧过身子,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毛骧。
    毛骧笑道:“小事一桩,哪里还用的着侯爷出钱,这一切都由我们锦衣卫包了!”
    毛骧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的说着,走了出去。
    房间中只剩下陈松的赵瑁两人。
    陈松蹲在了赵瑁的面前,陈松完全不用担心赵瑁会对自己不利,因为赵瑁现在被锦衣卫的人用铁链子拴着,能活动的地方,只有那么一丁点的距离。
    就算赵瑁没有被铁链子拴着,陈松也完全不用害怕。
    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酸儒,陈松怕他作甚?
    “陈松陈常青,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这个字,还是陛下给你起的吧!”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陈松,赵瑁忍着内心的愤怒,问道。
    陈松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真是陛下给我起的。”
    “呵呵,全天下能有如此殊荣的人,可没有几个啊。你陈松可真是陛下的宠臣啊,殊不知,像你这种宠臣的后果,可不会太好。
    来俊臣,秦桧这些人的结果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的九族被诛灭吗?”赵瑁冷笑两声,看向陈松。
    陈松淡然的一笑,摇摇头,没有任何在意的道:“我不怕!”
    陈松这句话直接将赵瑁给呛住了,眼睛中满是愤怒,看着陈松,想要喝骂,却不知道该骂什么。
    片刻后,赵瑁再问道:“我且问你,这次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说完话,赵瑁自嘲的笑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当中,怎么可能会没有你陈松陈大人陈侯爷呢?如果这件事情没有你陈松,那可真是江河倒流,日出西山了。”
    陈松站了起来,道:“这事有我如何,没有我如何?你们这些人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总以为自己能执掌天下,总以为自己这些人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其实啊,一个个的都是蠢货!”
    说话之间,毛骧带着几个随从走进了牢房,身后的随从携带着一张低矮的桌子以及几个凳子。
    将这些东西摆放在牢房中,饭菜也都摆上了桌子。
    饭菜的种类还是很丰盛的,有鱼有肉有菜,牢房当中瞬间出现了香味。
    “东西我已经带来了,陈侯爷,那下官就先走了!”
    朝着陈松拱拱手,带着随从走出了牢房。
    牢房中又只剩下陈松和赵瑁。
    赵瑁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张椅子,看着蹲在地上的赵瑁,道:“你虽是礼部尚书,陛下却不会处死你,只是会将你发配边疆。
    好好的品尝一下京城的饭菜吧,恐怕,这将会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品尝到京城的饭菜了。”
    赵瑁蹲在那里,心里想着绝对不能屈服,可是空气中的香味实在是太香了。
    最近这段时间,别说吃饭了,就算是喂养畜牲的麸糠,都供应不上。
    赵瑁现在已经被饿的头昏眼花,要不是靠着心中的那股气撑着,恐怕现在早已经饿晕了。
    “我是不可能吃你这饭菜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赵瑁还在嘴硬,可身体却非常诚实,本能之下,不由自主的来到了饭桌旁边,坐了下来。
    赵瑁身上的铁链刚好足够,也不用担心距离不足的问题。
    饭菜冒着热气,各种香味涌进赵瑁的鼻腔。
    “咕噜!”
    肚子叫了一声,已经完全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
    已经顾不上其他,赵瑁拿起筷子,就将桌子上的饭菜往嘴中塞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吃饭的架势只能用风卷残云来形容。
    陈松静静地看着吃饭的赵瑁,任由他将饭吃完。
    因为吃的很快,所以赵瑁好几次都差点被噎住。
    吃完饭,赵瑁的表情舒展很多,只是,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有一些的沧桑。
    “你觉得今天的饭菜如何呢?”陈松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赵瑁,问道。
    赵瑁用手将自己嘴角的油渍抹掉,长出了一口气。
    道:“味道虽好,可是以后和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说着,语气一转,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又沉寂下来,冷冰冰的看着陈松,“有时候我很好奇,我看不清你,我看不清楚你的为人,我看不清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官绅一体纳粮这种事情,陛下可以提出来,太子可以提出来,唯独你,是最不应该提出来的。
    我会很好奇,为什么,你要弄出这样一个政策?
    还有这次,这次的事情,所造成的后果,你不会是不知道吧?陛下的权势在今天达到顶峰,朝中以及京城中的那些读书人被抓了这么多,以后,陛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觉着这样的情况能好吗?你的新学我看过一些,竟然将天人感应给取消掉了。
    你觉得这事是好事吗?你难道就不觉得,我们这些臣子活的很悲哀吗?兢兢业业一辈子,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到头来,皇帝想杀就杀,难道我们就是天上的贱种吗?
    天人感应是唯一能制约皇权,让皇帝有所顾忌的办法,可是你却将这个击碎,陈松,你多智近妖,你觉得你以后还会善终吗?”
    赵瑁说着,陈松只是平静的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说完话之后,陈松看着赵瑁,道:“说完了没有?说完了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赵瑁这番话就像是,鼓足力气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赵瑁的眼睛瞬间就好红了,他指着陈松,破口大骂:“陈松,你以为你以后能善终吗?你的以后,可要比我们这些人惨。功高震主,不管是现在的陛下,还是以后的太子,都不可能留你。你太年轻了,太年轻了。别忘了,李善长都死了,别说是你了......”
    听着赵瑁歇斯底里的咆哮,陈松站了起来,直接走了出去。
    赵瑁朝着陈松扑去,可是身上的铁链限制了他的行动。
    看着陈松的背影,赵瑁绝望的大声哭着。
    身后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消失。
    “想给我挖坑,真是好笑!”
    在走出大牢的时候,陈松摇着头笑了笑,离开了这里。
    文人的心眼就是多,这里是锦衣卫的诏狱,这里面的所有人,都可以说是朱元璋的眼线。
    陈松可以肯定,自己要是在大牢中说话,不管说的是什么,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朱元璋那里。
    刚才赵瑁想方设法的将自己往岔道上引,要是稍微不注意,说不定还真的要中了赵瑁的圈套。
    ......
    毛骧站在御书房中,恭恭敬敬的将陈松和赵瑁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着毛骧转述的内容,朱元璋的脸色阴沉到了谷底。
    “这些读书人,心眼是真的坏,竟然想这办法想要限制俺的权利?
    真是好笑,这天下都是俺打下来的,还想着限制俺?真以为俺是前宋的那些怂货?”朱元璋冷笑着。
    毛骧试探的问道:“陛下,那要不要将他给......”
    “不用,嘴上的本事厉害,杀了他也是成全了他。将他的舌头割了去,然后扔到西南喂蚊子去。”朱元璋随意的摆摆手,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这样的做法,相较于之前的朱元璋,已经很“仁慈”了。
    “可是陛下,富平侯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心里或许......”毛骧眼珠子一转,嘀咕了起来。
    “可是什么?或许什么?不该说的,不该听的,都俺憋在心里,要是还有下次的话,嗯?!”
    朱元璋目光一凛,瞪向毛骧,吓得毛骧瑟瑟发抖。
    “臣知罪,臣知罪!”
    急忙跪在地上,朝着朱元璋不停的磕头,那感觉,就像是下一刻就会被朱元璋处死了一样。
    毛骧可以肯定,朱元璋要是想杀掉自己,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滚吧!”朱元璋随意的挥舞着手,就像是驱赶一只苍蝇一样。
    毛骧急忙站了起来,跑了出去。
    看着毛骧走出的背影,朱元璋的眼神很冷,“狗就应该有狗的觉悟,不要整天想着主家的事。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让你干什么,你就安心的待在那。”
    有时候,看一个人有没有二心,不是看他说什么,而是看他如何做。
    在朱元璋看来,现在陈松已经和自己绑在了一起,要是陈松有二心的话,朱元璋甚至都不用自己亲手动手,只需要向朝臣表达出,自己已经对陈松厌烦的想法,那么朝臣们自然会将陈松搞死。
    朱元璋相信,陈松不可能傻成这个样子,傻到看不清世事。
    陈松的那些政策已经将全天下的士绅得罪死了,想要活命,就只能依附于朱元璋。
    这是朱元璋心里非常确定的事情,所以毛骧今天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
    天上的太阳很好,温暖宜人。
    暖风吹的游人醉,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大好季节里,一大批人却不得不上路前往边疆各地。
    城门处聚集的人太多了,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
    今天是这些被捉拿的读书人离开的时候,他们的家人聚集在城门处,看着他们不停的流着眼泪。
    他们的前路已经很明白了,没有意外的话,他们这些人这辈子是回不来了。
    要是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过完这一生,可能日子艰苦点,最起码命是保住了。
    前路迢迢,要是运气不好,他们这些人死在半路,那这辈子,万事皆休。
    “儿啊,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儿啊,你就放心的去吧,以后家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城门处响起,只不过,这一切和陈松没有任何关系。
    此时的陈松站在御书房中,朱元璋看着陈松,说道:“现在京城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可是山东的事情却不能不管。俺采用了你之前的办法,再次赏赐给孔府一个衍道公。可是俺对孔府不太明白,所以至于册封谁,就由你决定吧。这本空白名的圣旨你就拿着,拿到山东那里去。还有这本册封衍圣公的圣旨,也一并拿着,圣旨就有你来宣读吧!”
    朱元璋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两个圣旨,让站在一旁的庆童拿给了陈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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