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燕玲推门出来,她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靳秋海!”
    靳秋海这才回头来,他面带笑容的望着燕玲,和她说:“有空吗,我们聊聊?”
    “你先等等……”许燕玲正要和店主说,店主向她挥挥手,燕玲这才走到跟前,靳秋海一手推着自行车,许燕玲走在秋海的左侧。
    两人从树荫下走过,到了一个卖饮料的摊子前站定了。许燕玲从裤袋里摸出了五毛钱买了两个雪糕。
    “你们放假啦?”
    靳秋海点点头,他道:“昨天下午才考完试。”
    “你要回家吧?”燕玲看见了自行车后座上绑着的几个胀鼓鼓的袋子,他的背上还背着书包。
    “嗯,和你说了话就走。”靳秋海右手推车,左手拿着雪糕。靳秋海说着又用余光去打量身旁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女。
    这个少女在那个时代又是什么模样,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想起了燕玲和他提起过燕玲在那个时代是个普通的上班族的事。再怎样说也是个都市女白领,现在却落得做服装销售,给人当保姆的田地,也亏得她的适应能力强,换了其他人还不一定能接受。
    “在池家都习惯了吧?”
    面对靳秋海的关心,燕玲笑着说:“习惯,都习惯了。池老师,还有阿姨对我都很好。现在阿姨还每个月都我钱。”
    “你现在打两份工,很快就能攒到钱了吧?”
    燕玲说:“差不多,我现在用钱的地方也不多。”
    她攒到钱了就会离开这座县城,然后去大城市闯荡。看她这样单薄的身子也不知禁不禁得住外面的风风雨雨。大城市的套路多,没点本事是很难生存下去。她现在可是没有任何证明自己能力的东西。
    想到这里靳秋海的目光一暗,他又问:“到了明年春你就离开这里了是吧?”
    燕玲说:“有这个打算,总之不可能在这里呆一辈子,我也不想做一辈子的小保姆,给人卖一辈子的衣服。小县城的机遇不多,还是得去大城市闯荡才行。”
    “你没有人脉,没有技术,又没学历,怎么去闯?”
    靳秋海的疑问让许燕玲微微一怔,很快她就找到了答案:“是啊,我什么都没有,连个可靠的亲人都没有,要想活得好更是辛苦。不过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人,大不了从最基层的做起,等积累到了经验再一步步的攀升。”
    看她那样自信,倒是心有成算。
    “你还年轻,其实不用活得这样艰难。换个方式或许容易些。”
    许燕玲有些诧异的望着靳秋海,她不大明白靳秋海所说的话:“换个方式?什么方式?难道还有什么捷径可走?”
    靳秋海笑道:“哪里有什么捷径,不过我觉得你还年轻,过早的进入社会并不见得就是好事。”
    但她心理年龄也不小了,许燕玲想替自己辩解,只听得秋海又说:“或许你能再回学校用几年的时间来充实自己,等到有文凭了再出去闯荡会容易许多。文凭是块敲门砖,有了这个东西总要好一些。”
    “呵,说得倒容易。我的身份是什么,一个智力低下,从没上过学的痴傻儿。痴傻儿要读书,不是笑掉大牙么?”
    “可你不傻啊。”
    燕玲道:“我这个年龄总不可能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念吧,一来没有学籍,二来谁会供我读书?难道还能指望许家人,这不是痴人说梦么?你的想法很对,但却有些不切实际。对我来说眼下赚钱更重要。只要有了钱,什么都会变得容易。”
    “要是我说能帮你解决那两个难题呢,你愿不愿意再回去读书?你之前也是大学出来的吧,再次参加高考应该不难,还有一年的时间,你能应付得了是不是?”
    他疯了,疯了!许燕玲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靳秋海双手推着车,两人并排慢慢地走着。走了好长一段路,许燕玲才问他:“你能有什么办法?”
    靳秋海微笑道:“不试试看,怎么就知道不行呢。我现在需要你一句话,愿不愿意试一试?”他转过脸去看向了燕玲。燕玲的唇角还沾着些白色的奶油,秋海伸手来替她擦了擦。许燕玲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她忙掏了手帕自己用力的擦了。
    “我……你这不是打乱我的计划么?”
    “当一个计划变得不是那么的可行的时候,再重新制定一个不就好了,何必那么呆板。你不妨好好的想想吧,再过几天我还会进城来的,到时候你再告诉我答案。”靳秋海已经骑上了车,一只腿还跨在地上并没有立刻骑走。
    燕玲道:“好,我会认真的想。到时候再告诉你。”
    靳秋海微微一笑,他说:“活了两世,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会做对的选择。”
    他相信自己的那些无稽之谈呢?靳秋海冲着燕玲摆摆手,那只脚在地上用力一蹬,便骑着车走远了。
    许燕玲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他骑得很快,转眼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街口不见了。许燕玲心事重重的往回走。
    店主见了她不免要凑趣几句。
    “男朋友走呢?”
    许燕玲赶紧解释:“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伙伴。”
    “哦,只是伙伴啊。那他对你挺上心的,几次都来看你。”店主笑眯眯的和燕玲说。店主是过来人,她也有过青春。十七八岁的时候,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少男少女相互看对了眼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靳秋海这个提议好是好,但许燕玲看来是不可能办到的事。他又有什么神通能替自己办到呢,许燕玲自然也没寄托什么希望。
    这天她回到池家,池家一家三口都在,许燕玲赶紧要做饭,卢丽红拉住了她说:“一会儿我们出去吃,你不用忙。”
    “哦。”燕玲见卢丽红一脸的喜气,心道有什么好事吗?她也不方便打听,就往自己住的屋子走,刚刚推门要进去,却见池峥嵘正在脱衣裳,燕玲连忙又带上了房门。
    池峥嵘听见门响匆忙回头一看,他什么也没看见。他匆匆穿好了衣裳,低头时就看见了床头边摆的衣服旁边隐隐能看见一个淡紫色的女士内衣,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对池峥嵘来说很不习惯。
    池峥嵘整理好了衣裳就出去了,他和正在另一间房里批改试卷的父亲说:“爸,我先走了。”
    “不是说一起出去吃饭么,你要上哪里去?”池天亮抬头看了一眼儿子。
    池峥嵘道:“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看电影。”
    “看个狗屁的电影,你老实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爸,我们都放假了,放松一下都不行吗?”池峥嵘央求道。
    “放松?你下学期都高三了还和我说放松?你还要不要参加高考,要不要上大学?刚才看过你的试卷了,后面三道大题,你竟然才做了一道,而且答案还是错的。你还和我说放松!”池天亮的语气有些重。
    在厨房里的卢丽红和燕玲都听见了池天亮的声音。卢丽红也趁机和燕玲絮叨:“他是数学老师又是班主任,可偏偏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这让他很受挫。”
    燕玲说:“峥嵘比秋海小一岁吧?”
    “是,刚满十六岁不久。他上学上得早,所以马上都高三了还不懂事。不像你,比他不过大几个月就要自己赚钱了。家里从来没亏待过他,零花钱更是伸手就拿,他偏偏还不懂事。这个儿子实在让人操心,还是养女儿好啊。”卢丽红发出了一声感叹。
    许燕玲笑着说:“你们把他保护得太好了,没有禁受过社会的毒打,所以很正常。”
    卢丽红愣了愣,后来点头赞叹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在他身上,就指望着他能有出息,可目前来看别说出息,能不给人添堵就是谢天谢地了。他要是有秋海一般沉稳就好了。”
    靳秋海是个沉稳的人吗?或许是吧,他总给人一种老成可靠的样子。
    然而池峥嵘还是趁父母不注意溜出去了。池天亮和卢丽红拿这个儿子没办法,三人去了街对面那家饭馆吃了一顿简单的饭。这也是燕玲来这个时代里下的第一顿馆子。燕玲也才知道卢丽红升了职,为此庆祝来着,可是池峥嵘并没有出现在饭桌上,池家夫妇并不是显得那么高兴。
    池天亮向卢丽红抱怨:“我连自己儿子都教不好,我还有什么用。”
    卢丽红说:“你别难过,兴许过一阵子他醒悟了就好了。”
    燕玲想起了她的高中同桌,同桌的母亲也正好是他们的英语老师,对同桌管教十分严厉,可同桌除了英语还算过得去,其他的科目并不好。老师的孩子管教都很严厉,但严苛下叛逆的更多。这个时期的少男少女是长在温室的里花。
    燕玲经过了池天亮的书桌,她看见了书桌上摆放的一大摞试卷,她匆匆瞥了一眼上面的题目,那些题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她还能解出来。
    重回校园,这是痴人说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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