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永年去世了,走得很匆忙,他来不及等到手术,也来不及看见那份鉴定结果。他的突然离世让靳秋海有些难以面对杜家人。
    不过比起他的愧疚,杜家兄弟显得倒平静许多,也渐渐的接受了父亲的离世。
    林秀娥知道这个消息后,她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她一个人哭了许久。
    “妈,该出来吃饭了。”靳秋海去敲敲门,里面什么反应。
    燕玲见状也上前说:“妈,再怎样饭是要吃的,饿出病来怎么办啊。”
    “我不吃,你们吃吧。”林秀娥在房内答道。
    燕玲看了一眼靳秋海,靳秋海朝她摆摆手,索性不再管母亲。
    两人吃过饭后燕玲打算回那边去住,靳秋海挽留道:“怎么又要走,今晚就住下吧。”
    “我得回去管管峥嵘,都好些天没有见过他了,我不放心。”燕玲拿起了沙发上放着的包包,靳秋海便忙跟了出去,他要送燕玲过去,不然可不放心。
    今天恰巧秋海的车送去检修了并不在家,燕玲阻拦了他说:“我自己搭车回去吧,你不必相送了。”
    “不,我不放心。”靳秋海在招来一辆出租车后自己也跟着坐上去了。
    燕玲见状便说:“不行啊,妈今天的状态不好,你在家陪着她好些。”
    “没事的,我把你送到让师傅又载我回来。”他就是想和燕玲说说话。
    燕玲也就由着他去了,两人坐在后排的位置上,靳秋海说:“我以为妈是真的是忘掉了以前的事,看来并不是那样的。老先生走得匆忙,妈这一辈子也留下遗憾了。”
    林秀娥爱过杜永年,在那个青葱岁月爱过,或许在即将步入晚年之际也曾爱过。燕玲第一次见到婆婆如此伤心。可惜这辈子两个人还是错过了。
    “但愿他们有来生吧。”燕玲道。
    外面少有的下起小雨来,将燕玲送到后,靳秋海又坐车原路返回。燕玲上了楼,峥嵘果然不在家。她将屋子打扫了一遍,然后又忙着把屋子收拾了一遍,将峥嵘扔在地上的脏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里浸泡着。
    在她将一切都收拾好后,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然而峥嵘还是没在家。他的吉他也不在,看样子是真的又去驻唱了。
    知道峥嵘晚上不可能再回来,她便自己先睡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了外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燕玲忙披了衣裳走出客厅看了一眼,峥嵘真的回来了,这会儿他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池峥嵘在看见燕玲后一脸的惊诧:“你今天在家?”
    “对啊,现在几点呢?”
    峥嵘看了一眼手表说:“快四点了。晚了,你去睡吧。”
    “算了这会儿也不困了。峥嵘,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你又开始在酒吧驻唱呢?”
    峥嵘倒不否认,他说:“对啊,我想挣钱,没人和钱有仇吧。”
    “你不必这样辛苦,教那几个小孩子的钱应该也够你开销了。在酒吧里熬夜多了对身体不好,再有整晚唱歌也费嗓子。”
    峥嵘听了这番话,他没说什么,只抬头淡淡的看了燕玲一眼说道:“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忧,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燕玲担心自己太唠叨了让峥嵘觉得恼,又交待了两句才又回房接着睡了。
    这边林秀娥伤心了两天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终于肯走出房间,也愿意吃东西。靳秋海和燕玲见状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靳秋海想到今天是出结果的日子,他赶着出了门去研究所。研究所有他的同学,倒也十分的方便。当他将检查结果拿到手上的时候,他一眼看见了报告下面的一句话:送检样本之间不存在父子关系。
    靳秋海看着这句话分神了许久,连同学和他说什么也没大听清。多少年前困惑他的事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最后的答案。他是靳长安的儿子,永远都是。母亲并没有欺骗他,可是杜永年却永远也不知道这个结果了。
    杜永年遗体告别那天林秀娥也没有出场,靳秋海倒是去送了父亲曾经的挚友最后一场。靳家和杜家中间发生了许多事,随着杜永年的去世,杜亭舟等也并未和靳秋海发生什么嫌隙,依旧亲切的喊他靳医生,依旧待他很客气。
    洪钢知道杜永年去世的消息后,作为曾经的老朋友也跑来送了杜永年的最后一程。靳秋海再次见到了洪钢,两人还说了不少的话。
    当洪钢听说林秀娥在帝都的时候,他只是欣慰的和秋海说:“好孩子,好好的孝敬你母亲吧。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受苦受累,也该享福了。”
    杜永年下葬那天恰巧是个周末,燕玲陪在林秀娥呆在家里哪里也没有去。林秀娥和燕玲道:“刚认识他的时候我才十八岁,他也还很年轻。那天他来到我们村,半裤腿都是黄泥,我妈让我打了水给他洗脚,还把我哥哥的鞋子借给他穿。后来在村长的安排下他暂时住到了我们家。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明明是才不久发生的事,转眼间已经是过了半辈子了,他这个人我也见不到了。”
    “杜叔叔一直都没忘记您,他很爱您吧。”
    林秀娥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他时,她临走前他在病床上说的话,林秀娥和儿媳说:“他是第一个说爱我的男人,也是最后一个。”
    “要是有来生话你一定会选择和他过一辈子吧?”
    林秀娥听了这话呆呆的想了好久才说:“不,我不想和他再有瓜葛了,也不想和靳长安过。这辈子是他欠我的,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再遇见他们。”
    燕玲听出了婆婆的无奈,不过她能说这话,也表示她将那些遗憾和苦痛都放下了。
    能被人这样惦记一辈子,燕玲其实有些羡慕,不过这话她说不出口。
    转眼间1998年就已经过完了,1999年的元旦很快就要来临了。燕玲也拿定了主意,将手里的事处理完后就正式递交辞呈,她想换个工作环境。
    在新年钟声敲响这一刻,靳秋海低头吻了她,然后和她说:“今年我们举行婚礼吧。”
    燕玲笑着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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