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静蕊心知此事的对错皆系四贝勒一人。
    若四贝勒铁了心要责罚,她自是不忍弘昀因李氏母子吃了亏。
    凭她现在的地位,在四贝勒心中的位置,若叫自己的儿子被人欺负了去,那她就白得宠这么些年了。
    但她要的不仅仅是四贝勒的维护,还有四贝勒的妥协。
    她是贪心的,仅仅是宠爱并无法满足她。
    “弘昐固然有错,弘昀也不该对兄长动手,兄弟不合,爷不能不罚,倘若日后再犯,爷何以立威?如何教导他们兄友弟恭?”四贝勒神色严肃。
    武静蕊不满,“妾身已然罚过弘昀,此次便可免了,爷要罚便罚大阿哥去,该教教他言多必失。”
    “你在教爷做事?”四贝勒眉眼一沉。
    武静蕊语气随意,“爷言重了,妾身只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何况错不全在弘昀,既然已经罚了,何必再罚?只是个孩子而已,还是因一片孝心。贝勒爷不好因这么几句话责罚大阿哥,还不允许弘昀为妾身出头了?”
    四贝勒发现这个女人愈发长本事了,敢和他对着干了,且口气强硬。
    而她像今夜这般冷漠还是头一遭,以往便是劝他去别处也存着赌气和哀怨,今儿个竟是满不在乎的语气。
    若非他主动来此,她竟全然由着他歇在李氏房里,不管不顾了。
    四贝勒不高兴,很不高兴,儿子们的龃龉在他心里也显得不甚重要了。
    他需要尽快把这个女人的心给收回来,绝不许她淡了心思。
    “爷为你出头便是,何必儿子来?倘若他再犯,爷定不饶他,此次便只罚他抄十遍论语。”四贝勒十分强硬,不容拒绝。
    武静蕊爽快答应,“可以。”论语而已,抄就抄了,算不得惩罚。
    这孩子也该定定心了。
    “大阿哥呢?”总不能弘昀跪了一个时辰,大阿哥却什么惩罚也没有,虽然是她自己罚的弘昀,却并非是因为弘昀犯了错,而是弘昀打架受了伤,害她担心。
    四贝勒皱眉,“弘昐一向稳重,是爷对他们母子亏欠太多,便也罚抄论语罢了。”
    武静蕊恼得推他,“爷亏欠便去陪李氏好了,总之弘昀被打,不能只让他一人受了罚,罪魁祸首怎能安然无恙?左右贝勒爷对他们母子亏欠良多,妾身母子活该受委屈,用不着您陪。”
    见她闹,四贝勒压着火气,劝他,“闹什么?弘昐只是个孩子。”
    拿她先前的话堵她。
    武静蕊反驳,“大阿哥是孩子,李氏也是?大阿哥既然说得出那话,背后少不得某人日日怨怼,教得他仇视庶母,妾身自问不曾对不起大阿哥。”
    说罢扭过头去,嘤嘤嘤哭了起来。
    四贝勒头疼,见不得她哭,便问,“你待如何?”
    武静蕊哽咽道:“大阿哥的错可揭过去,只轻罚便是,李氏不能饶,她不懂尊卑,爷总得亲自教她,否则大阿哥只会更加仇视我们母子几人,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言下之意,是一定要惩罚李氏母子。
    四贝勒刚从李氏那儿回来,先前李氏那般哭诉,令他想起对她的亏欠,李氏只那一个儿子,自是紧张。
    他也不信弘昐会主动打人。
    别的他给不了李氏,只能在别的事上弥补他们母子。
    “你要爷如何做?”四贝勒耐着性子问她。
    “要她亲自向妾身下跪赔礼,承诺永不再犯。”武静蕊毫不客气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四贝勒觉得此举不算过分。
    但李氏素来骄傲,她膝下的弘昐又是长子,怕是会令她难堪,也令弘昐抬不起头。
    “当真要如此?”四贝勒幽幽看她。
    武静蕊扭过头,“随爷好了,爷可以做,可以不做,不用再问妾身。但若她不赔罪,妾身便无法消气,便会一直和她不对付,爷自个看着办。”
    这是威胁他?
    四贝勒实在不敢相信她会说出如此强硬的话。
    还未做出决定,眼前的女人一把推开他,“妾身没心思伺候贝勒爷,贝勒爷还是尽早出去吧,别误了早朝。”
    四贝勒一把抓着她的手腕,冷眸森然,“你在迁怒?”
    武静蕊不否认,“贝勒爷觉得不该迁怒吗?要妾身故作宽容吗?妾身做不到,也不想大度,若是贝勒爷希望妾身这一胎好一点,最好别常来了,妾身会不高兴,会动气。”
    这是非要和他闹了。
    四贝勒一时没了办法,这女人太让他头疼了,竟如此不依不饶。
    他可以拂袖而去,却哪里放得下她?
    放心不下她腹中的孩子,更舍不得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不愿她从此与自己生分了去。
    四贝勒狠捏她手腕,“由不得你,别的事爷自会处置,不许远着爷。”
    进宫的时辰将近,四贝勒并不着急,反而继续陪她待着,与她耳鬓厮磨。
    武静蕊欲躲,却躲不开,四贝勒不许她退开分毫,嗓音变得温柔,“肚子不舒服好好歇着,爷会尽量多陪你,莫要闹脾气。爷够纵容你了,别的都许你,唯独不许说些生分的话。”
    四贝勒从她背后将她抱住,感受她的体温,大手在她腹部流连,体验孩子的存在。
    武静蕊有些困了,懒得理他,慢慢阖上眼,靠在他怀里。
    这样的她显得格外柔顺,娇小,四贝勒被她搅乱的心渐渐恢复了平静,趁着进宫前的时辰,享受了片刻宁静。
    直到进宫的时辰到了,四贝勒出了房,吩咐苏荃,“大阿哥与二阿哥各抄写十遍论语,爷后日检查。李氏教子不善,向侧福晋赔罪,抄写女戒三百遍,抄完前不许见大阿哥。”
    苏荃心下明了,立刻应了,送了四贝勒出府,便亲自去向李格格说了四贝勒的吩咐。
    李氏听后,一脸不可置信,爷当真如此偏着武氏母子?
    为什么?
    她伺候了这么多年,养大了弘昐,贝勒爷却始终惦念着武氏母子,半夜迫不及待去找了武氏,不过一个时辰,却同时罚了她和弘昐。
    甚至不许她见弘昐。
    她向武氏赔罪算什么?武氏如何受得起?
    李氏回忆起前世受过的委屈,眼眸赤红,牙齿紧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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