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钟璃没有用刑的意思,珞瑜原本还觉得这般审问不会有丝毫结果,第二日醒来,就瞧见了这两位刺客精神恍惚的模样,她隐约察觉到了此举的高明。
    她还特意围观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刺客,困得上下眼皮直颤,欲要闭眼昏睡过去时,护卫直接舀起一碗凉水泼在了他脸上,刺客打了个哆嗦,又清醒了过来。
    珞瑜便也没再过问,总觉得这般下去,他们招供是迟早的事,经此一事,她对钟璃的印象都拔高了一个层次,以往只觉得她性子温柔,待人和善,是个需要人精心呵护的小姑娘,这一刻,她却觉得,她也是能扛事的,难怪主子没插手这事。
    经过调查,老太太那儿倒是得知了丫鬟们都议论了什么,见她们一口一个小傻子,老太太气得手都是抖的,她不仅让张嬷嬷将这两个丫鬟发卖了出去,还让她给顾知晴带了话,让她好生约束一下院中的人。
    二太太得知此事后,自然又狠狠骂了顾知晴一顿,顾知晴险些气死,只觉得天降横祸。二太太喊她去道歉,她也不肯去,委屈地直掉眼泪,趴在被窝哭了一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二太太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亲自往摘星阁跑了一趟,亲自探望了一下承儿。
    二太太是个八面玲珑的,一向会来事,钟璃并不讨厌她,对她也很尊敬,两个人说了说话,她才恭恭敬敬地将二太太送走。
    刚送走二太太,钟璃就收到了李洺倩和郑菲凌的拜帖,两人得知她遇刺后,想过来探望她。
    其实不止她们有探望钟璃的念头,得知她遇到刺客后,萧盛也有些心惊,当即来了摘星阁,萧盛钟璃可以不见,李洺倩和郑菲凌,她却不好拒绝。
    得到她的回复后,两人就乘坐马车来了镇北侯府。
    今日又是个大晴天,风和日丽,很适合出门,她们下马车时,日头逐渐偏南,耀眼的阳光将镇北侯府照得暖洋洋的,一想到钟璃遇刺的事,两人却觉得背脊生寒。
    李洺倩和郑菲凌年龄都不大,两人见识虽多,毕竟是养在深闺中的小姑娘,根本没想到身边的人,竟会遇到刺客,下了马车后,两人还忍不住左右打量了一眼,唯恐又有刺客跳出来。
    得知两人到来时,钟璃亲自出院门迎接了一下。
    瞧见钟璃后,李洺倩胆战心惊地握住了她的手,“幸亏你命大,才逃过一劫,也不知哪个挨千刀的,竟这般狠心,天子脚下,竟如此无法无天。”
    钟璃挽住了她们的手,带着她们进了室内。
    郑菲凌也表达了她的担忧,劝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务必要小心,能不出府就别出府,凶手被捉拿归案之前,你都要谨慎些,以免他们再次出手。”
    钟璃一一记了下来,感激道:“谢谢你们前来探望。”
    她一直没什么朋友,见李洺倩和郑菲凌都拿她当好友看,钟璃自然感激。
    李洺倩皱了皱鼻子,笑道:“是朋友就甭这么客气,希望官府办事效率高一些,尽量早日抓到凶手,等到端午节,咱们就可以安安心心去看赛龙舟了。”
    钟璃也弯了弯唇,“承你吉言。”
    她遇刺的事,也就府里的人知晓,钟璃留了个心眼,特意打听了一下,她们是怎么得知的此事,见是顾知晴身边的丫鬟说的,钟璃怔了怔,一时没明白,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两人简单坐了会儿,就提出了告辞,见钟璃想送她们出府,李洺倩顿时如临大敌,连忙拦住了她,“哎呦,你可别,万一门口有刺客怎么办?你就好好在府里呆着吧,镇北侯府守卫森严,那些人肯定闯不进来。”
    她眸中满是关切,钟璃心中不由一暖,笑道:“那好,我不送你们了,咱们下次有时间再聚。”
    郑菲凌一派温柔,闻言笑道:“这就对了,快回去吧。”
    钟璃让秋月和夏荷送的她们。
    镇北侯那边的调查,并非一帆风顺,他的属下下了狠手,那两个刺客却是硬汉子,之前显然也受过专业培训,愣是一一坚持了下来。
    下午时,官府那边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被钟璃送到官府的那位刺客竟是自尽了。
    钟璃得知此事时,并不算意外,官府里的人,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刺客,她没再往官府送人,实际上,她也没指望官府,之所以往官府送了一个刺客,一是正常人遇到刺客,第一反应肯定是报官,二则是想表明一下彻查此事的立场。
    第三日时,镇北侯和钟璃这边,各有一个刺客开了口,他们实在有些撑不住,精神险些崩溃,哭着喊着,只求一个痛快,两个刺客,都不曾见过雇主,只吐露了他们的组织,以及组织的据点。
    镇北侯这才又去了官府,带兵直接杀到了刺客的老窝,可惜这个组织的首领是个十分谨慎的,见手下没回来复命,便直接弃掉了这个据点,带人转移走了。
    他们又查了一天,依然没有眉目,见钟璃整日愁眉苦脸的,裴邢自然有些不快,他还巴巴等着她的荷包呢,一个荷包,她绣了三日,竟还没绣好。
    他等得实在不耐烦,干脆将属下喊到了跟前。
    这段时间,他一直派人盯着这些刺客,自然清楚他们转移到了哪里,他让属下伪装成某一个刺客,露出一些马脚,镇北侯顺着他,追到了新据点,带人来了个瓮中捉鳖。
    镇北侯之所以对此事这般上心,其实是源自身边人的提醒,他自然不清楚,这人也曾承过钟璃的情,这才在钟璃的恳求下,隐晦地提醒了镇北侯一句。
    经过他的提醒,镇北侯犹如醍醐灌顶,确实,钟璃一个闺阁女子,又能得罪什么人?先是顾承出事,接着是钟氏出事,说不得钟氏的病真的另有隐情。
    究竟是谁想杀钟璃,这无疑成了他最想知道的事。
    他压根就没往顾霖和顾知雅身上联想,在他眼中,顾霖虽骄傲自负,却没心机,至于顾知雅,一个弱女子,又哪里会这般胆大狠毒。
    这几日,他都没睡好觉,每日都会梦到钟氏,她也不说话,只是哀伤地注视着承儿,望向他时,目光却透着疏离。
    他又想起了钟氏去世前那段日子,两人之间竟是没了半分交流,她日日守着承儿,神情憔悴,眼神哀伤,令他一度觉得心碎。
    捉拿到头目后,他终究还是撬开了他的嘴,让人画出了黑衣少年的画像,展开了全面搜查。
    见父亲竟真查到了玄清身上,顾知雅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整个人都有些慌,章嬷嬷劝了又劝,她才勉强稳住心神。
    钟璃得知这个好消息时,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如今画像都出来了,他那么一个大活人,追查到只是时间问题,就算他服毒自杀,他生前接触过什么人,为谁效劳,只要肯耐着性子查,肯定能查出一些。
    夜晚,裴邢回府时,见她没再紧蹙着眉,心情也好了一分,沐浴完,他就斜靠在了床头,开始提要求,“既然心情好了起来,就赶紧把那个荷包绣完。”
    钟璃顺着他的目光,视线落在了针线筐里的荷包上,这三日,她有些忙,便没绣,荷包上的麒麟,还是只有颗脑袋。
    她怔了一下,才忍不住看向裴邢。
    裴邢慵懒地扬扬下巴,啧道:“没见过做事这般懈怠的,一个荷包,绣了几日,都没完成,若是真急着用,谁有耐心等你?”
    他的抱怨很是理所当然,那张俊美的脸,也多了一丝嫌弃,很是不满的样子。
    钟璃不笨,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见他竟是误会了,她神情有些古怪。
    她何时说了这荷包是送给他的?荷包本是私密之物,一般情况下,除了亲人,女子只会送给心上人,他们又不是情人,她作甚送给他荷包?
    裴邢一直看着她,自然瞧见了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愕然,裴邢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中无端冒起一股邪火,“不是送我的?”
    裴邢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一时大脑都有些空白,脱口而出道:“钟璃,你胆敢背着我勾引野男人?”
    第46章 亲她(两章合一)
    夜色如墨, 月光泄了一地银辉,难得无风,室内的烛火安静燃烧着, 橙色暖光打在裴邢脸上,他那副炸毛的模样, 尤其令人好笑。
    钟璃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理都没理他,径直翻身上了榻。
    她淡定得不像话, 没有半分做贼心虚的模样, 裴邢隐约意识到自己是误会了, 他的理智这才稍微回笼一些。
    瞧她连句解释都没有, 他才又不爽起来, 长腿一勾,脚背勾住了她的小腿, 他洗完脚, 根本没擦,脚背上还沾着几颗水珠。
    钟璃只觉得小腿处猛地一凉,便顺着他的力道,朝一侧栽了过来, 整个人倒在了榻上。钟璃就没见过这么幼稚的男人, 她坐稳后, 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裴邢依然懒洋洋靠在榻上, 见她还敢生气, 轻呵一声,身体前倾,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惯的你。”
    钟璃懒得跟他浪费口舌, 伸手拂开他的手,径直躺到了里侧,她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令裴邢多少有些不悦,他翻身覆在她身上,咬牙道:“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样?”
    钟璃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怕他胡来,她终究还是服了软,低声道:“谁让三叔误会我在先,有您珠玉在前,我还敢勾引哪个野男人?”
    裴邢总觉得她在骂他野男人,见她眸中泛起了委屈,他才没跟她计较,他翻身躺在她一侧,理直气壮道:“既然是误会,看来,荷包确实是送我的,明日赶紧绣好它。”
    钟璃:……
    荷包的颜色和荷包上的麒麟皆是承儿选的,若是挂在他身上,万一哪日被承儿瞧见,小家伙一准儿不高兴,别看他年龄小,小心眼多着呢。
    钟璃可不想让他委屈,她睁着眼睛说瞎话,道:“三叔这等气度,哪里适合墨蓝色,你这般沉稳,理应佩戴黑色荷包,黑色也百搭,就算您穿着大红色锦衣卫服饰时,同样能佩戴,我还可以在上面给你绣匹孤狼,更符合您的气质,我给三叔绣个新的。”
    裴邢勉强颔首,“成吧。”
    钟璃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扯了扯被子,就闭上了眼,裴邢一连几日都没碰她,这会儿心情一好,难免有些心不在焉,他将少女揽入了怀中,低头去亲吻她的脖颈。
    钟璃心中一跳,脖颈又痒又麻,呼吸都乱了一分,她连忙伸手去推他,小声道:“不行。”
    以往,她就算会拒绝,也都是忍到第二次,好几日不曾亲近,才一开始,她就拒绝,若非清楚,她不是那等作风不正的,裴邢真要以为是旁的男人榨干了她。
    他眯着眼睛没说话。
    钟璃小声解释道:“我来月事了,差不多每个月都是这几日,你忘了?”
    平日她来月事时,他总闻到一丝血腥味,这几日,因为她一直在服药,身上沾染了药草味,才压住了血腥味,裴邢算了算,还真是这几日。
    “还有几日结束?”
    钟璃一般都是七日结束,她如实道:“两三日吧。”
    这几日,他都不曾碰她,钟璃还以为,他知晓这事,见他丧气地又躺了回去,她一时有些奇怪,前几日,他改吃素了?
    她也没多想,他的清心寡欲,对她来说,自然是好事。
    不等她闭上眼睛,裴邢再次将她勾到了怀中,钟璃老实充当起了抱枕,本以为他会安分,谁料他竟是低头埋在她颈窝处,又轻啄了几下她的脖颈,手臂也箍住了她纤细的腰肢,钟璃身体止不住地轻颤,又羞又恼地喊他,“三叔!”
    裴邢臭着脸,抬起了脸,“叫魂呢?亲一下都不许?”
    钟璃拉了拉滑到肩头的里衣,拒绝的姿态再明显不过。
    裴邢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突然露出个邪恶的笑,“钟璃,你不会是怕情动吧?”
    钟璃一张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耳根红得几乎滴血,她羞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根本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等话来,“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分明是怕他控制不住。
    裴邢心情大好,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白皙的耳垂,“羞什么?上次抓着三叔不放时也没见你这般害羞。”
    钟璃简直被他倒打一耙的本领气死,这个狗男人,她抬脚就蹬了他一下,裴邢也不恼,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脚踝。
    钟璃好想咬他一口啊,她气咻咻转了个身,给了他一个后背,她平日总是要么端庄守礼,要么温柔娴淑,甚少露出这般生动可爱的神情,裴邢唇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笑。
    他笑得胸膛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这个狗男人。
    钟璃好气呀,很努力很努力地才没转身咬他一口,她是真被气得不轻,梦中都在咬他。
    翌日清晨,她醒来时,他早不在了,钟璃还是好气,气他在梦里为所欲为,她恼得捶了一下床,权当他还在,捶死这个狗男人。
    今晚是夏荷守夜,直到天蒙蒙亮时,她才眯了会儿,听到动静,她吓了一跳,连忙进了内室,“姑娘?”
    等她掀起帷幔时,钟璃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她撩了撩发丝,极其自然地转移了夏荷的注意力,“帮我倒杯水。”
    夏荷扫了一眼室内,见没什么东西掉下来,才拎起白玉壶,去小厨房打了壶热水。
    她进来时,钟璃已经穿好衣服下了榻。
    钟璃用完早膳后,打算继续带秋月和夏荷研制药丸,前几日,她一直记挂着审问刺客的事,也没心教导她们,如今追查玄清的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若教导她们。
    “走吧,我今日再教你们些。”
    夏荷却忍不住小声提醒道:“主子,三爷离开时,特意叮嘱了奴婢,让奴婢记得提醒您荷包的事,他说他晚上回来前,要见到荷包。”
    钟璃神情微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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