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额头不由冒汗,纷纷跪下来,喊道:“臣不敢,望皇上息怒!”
    “不敢?依朕看,你们敢得狠!朝堂之事插手也就罢了,朕的后宫也想干涉,你们当真好大的胆子!是不是非要让朕砍掉几颗脑袋,你们才肯老实?既如此,不想活的,就张嘴吱一声,朕不介意杀鸡儆猴。”
    大臣将脑袋深深伏在地上,没一个敢吭声的。
    裴邢神情冷厉,一时犹如来自地狱的锁魂者,直到这一刻,大臣们才再次记起,担任锦衣卫指挥使时,他便乖张暴戾,手段残忍,如今没有杀人,并非他变了性情,不过是有所收敛而已,他从来就不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帝王。
    深深的恐惧感笼罩在众人心头,在他冷冽的目光下,众位大臣冷汗直流,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直到裴邢拂袖离开后,大臣们还有些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
    李阁老等人站起来后,神情皆有些苦涩,本以为凭借他对皇后的宠爱,让皇后去劝,定能顺利,岂料,赔了夫人又折兵,若他真不肯赦免皇后……
    大臣们不由叹息了一声。
    李阁老回府后,先去看望了一下自己的小曾孙,小家伙被乳母抱在怀中,小手抵在耳旁,睡得正沉。
    望着小家伙恬静的睡颜,李阁老心中的巨石,才稍微消散一些,他眼尖地瞅见了一侧的经文,拿起来瞧了瞧,这上面的字迹烟霏露结、骨气洞达,颇有大家风范,他只觉得十分眼熟,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乾清宫的对联,就是这种字迹。
    他看了大儿媳一眼,吃惊道:“这祈福的经文,难道是皇后娘娘亲笔所写?”
    李徵的母亲,赵氏笑道:“是,正是皇后娘娘亲笔所抄,菲凌生产时,不是险些难产吗?皇后娘娘不仅派来了太医、接生嬷嬷,还送来了千年灵芝,这祈福经文,听她身边的宫女说,是她熬一宿抄出来的,连接生嬷嬷都说菲凌能挺过这一劫,着实不易,以儿媳看,定然是皇后娘娘的福运庇佑着他们母子。”
    李阁老不由叹口气,“皇后娘娘璞玉浑金,怀瑾握瑜,是女子之典范,可惜,如今竟是被皇上打入了冷宫。”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些后悔带人去寻钟隐的举动。
    赵氏这两日都在稀罕小孙子,根本没关注外界,闻言不由有些诧异,“什么?皇后娘娘被打入了冷宫?”
    李阁老神情凝重,再次叹息了一声,也没过多解释,只道:“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娘娘既对李府有恩,过两日等皇上略消点气,我再为她求求情吧。”
    想到钟璃与镇北侯府老太太的渊源,赵氏道:“以儿媳之见,这事还是得由镇北侯府的老太太出面,众所周知,皇上对府上的老太太十分尊重,若能得到她一句话,说不准第二日,皇上就会将皇后娘娘放出来。”
    李阁老这才想到,裴邢虽是个混不吝,却也极其孝顺,若由府上的老太太出面,钟璃说不准真能由危转安,脱离困境。
    赵氏笑道:“我恰好与府上的二太太有些交情,儿媳一会儿去试试口风吧,二太太与皇后娘娘交情不错,肯定不希望皇后娘娘倒台。”
    因为乖孙的平安出生,赵氏对钟璃万分感激,是以对这事十分上心,她当即就让人往镇北侯府,给二太太周氏递了拜贴。
    顾知晴和周鑫的婚期定在五月初五,满打满算还有十来日,周氏这几日都在忙女儿出嫁的事,同样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道钟璃被打入了冷宫。
    得知赵氏递了拜帖时,她还有些纳闷,她怎地这个时候过来,怕她有什么要紧事,周氏连忙让丫鬟回了信。
    赵氏过来后,她才知道钟璃被打入冷宫的事,这事,她自然不敢拿主意,只道晚上会跟自家爷商量一下,明日再给她递消息,毕竟老太太身子骨不太好,万一一受刺激,出个什么意外,周氏可不敢担责任。
    赵氏也能理解,再次道完谢才离开。
    晚上,等二爷归来时,周氏先给他捏了捏肩,才道:“今个儿赵氏过来,妾身才知晓皇后娘娘竟是被打入了冷宫,这么大的事,夫君怎地也不告诉妾身一声?”
    二爷被她捏得很舒适,闻言,道:“你不是在忙知晴的婚事?给你说了除了让你跟着担心,有何用?我和大哥,在朝堂上,都为她求了情,皇上不肯听,他正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再说吧。”
    周氏道:“皇上的脾气,您也知晓,就怕你们越劝,他越上火。”
    “那也没法子,承儿如今还在宫里,皇后娘娘若一直待在冷宫,对他也不好,大哥哪里放心得下。”
    周氏思忖了片刻道:“妾身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夫君肯不肯听。”
    翌日上午,周氏就入了宫,进入乾清宫后,周氏就跪下恭敬地给裴邢请了安。
    裴邢将手中的奏折丢到了一侧,掀眸道:“起来吧,不知二嫂今日来,所为何事?”
    他说话向来如此,总是单刀直入。
    周氏也没拐弯抹角,笑道:“这些日子,老太太一直很思念皇后和承儿,时不时就会提起你们,她这个身子骨实在不便入宫,见她这般思念承儿,臣妇心中也不好受,所以臣妇斗胆,走了这一趟,想恳请皇上,让承儿归府探望一下老太太,皇后娘娘若无事,也可回镇北侯府一趟。”
    裴邢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二嫂难道不知道,皇后已经被朕打入了冷宫?”
    周氏面上露出一丝惊讶,“什么?不知皇后娘娘犯了何错?竟被打入了冷宫?”
    裴邢淡淡望着她,并未接话。在他看来,周氏早该入宫为钟璃求情,她已被关四日,她才露头,连李洺倩和顾知慧等人都来了两次,他虽未见,好歹她们有为钟璃求情的意思。
    周氏倒好,压根就没见她人,裴邢原本就想以老太太的名义宽恕钟璃,这会儿,见周氏才来,他多少有些迁怒于她。
    裴邢敲击了一下书桌,淡淡反问道:“二嫂竟是不知这事吗?”
    周氏有些汗颜,硬着头皮道:“臣妇这几日,一直在忙知晴的婚事,也没关注过外界的事,确实不知,二爷也是,他一向不跟臣妇说朝堂上的事,哎,若早知晓,臣妇又岂会等到现在方入宫?”
    她说着又跪了下来,恳求道:“皇后娘娘一向善解人意,品行高端,皇上也了解她的性情,她若不慎说错了话,定是无心之举,求皇上饶皇后娘娘这一次。老太太一向疼爱皇后娘娘,幸亏她也不知晓此事,若不然岂不担心死?恳求皇上看在老太太的面上,宽恕娘娘这一次。”
    裴邢沉默不语,半晌才道:“你先回去。”
    听出他语气已有所松动,周氏心中一喜,她没敢再劝,恭敬地退了下去。
    冷宫内,用午膳时,承儿等人再次来了冷宫,今日的膳食,是安涟亲自去领的,她在宫里有不少人脉,也认识御膳房的掌厨,因着她的缘故,今日御膳房特意给他们多添一道荤菜。
    除了承儿爱吃的鱼肉和白灼虾,还多了一道羊肉,秋月为孩子们布菜时,给钟璃也夹了两块鱼肉,道:“姑娘这三日都不曾食荤菜,今日难得多了一道菜,您吃点鱼肉吧。”
    钟璃不爱吃羊肉,对鱼肉倒是挺喜欢,见状也没拒绝,她用餐礼仪很好,吃饭慢条斯理的,只是瞧着就令人觉得赏心悦目,她夹起鱼肉,放入了口中,谁料鱼肉一入唇中,她就一阵反胃。
    钟璃实在难受,秋月连忙寻出了痰盂,“娘娘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刺卡到了吧?”
    钟璃摇头,“就是有些反胃。”
    她这话一出,室内几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钟璃也清楚孕妇会呕吐,见状不由笑道:“别激动,未必就是。”
    除了今日觉得反胃,她也就刚入冷宫那日,反胃了一下,其他时间,并无不适。
    秋月仔细算了一下,道:“说不准就是怀了,您的月事也推迟快十日了。”
    她月事不算太准,有时推迟个几日,有时提前个几日,钟璃仔细算了一下,这次确实推迟了十日。
    秋月道:“奴婢让人去请太医!”
    钟璃道:“再等几日吧,前几日诊断时,都不曾有孕,许是脾胃不适。”
    未必就怀上了,若急急去喊太医,难免让人误会,她是在冷宫待不住了才装病,钟璃可不希望,给大家留下这么个印象。
    何况前几日,她才刚刚请过平安脉。她毕竟贵为国母,未入冷宫前,太医每日都会为她请平安脉,一是怕她凤体微恙,二则是怕她有孕却不自知,造成意外流产。
    也就这几日,因她入了冷宫,太医才没过来。
    秋月道:“成吧,那就再等几日,这几日,娘娘千万要注意身子。”
    承儿隐约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原本还有些担心她反胃的事,此刻眼眸不由亮晶晶的,“姐姐,承儿要有小外甥了?”
    他说完,就丢下了筷子,人也站了起来,小心凑到了钟璃身侧,小香和小泉也满是惊喜地望着钟璃。
    钟璃笑道:“未必就是怀上了,别多想。”
    承儿一直在盼着小外甥的出生,见姐姐这么说,他连忙呸呸呸,“一定是怀上了,姐姐别乱说话!”
    他这副小模样,真跟张妈妈信佛时一个样。
    钟璃有些忍俊不禁,“那就借承儿吉言,姐姐不说了,赶忙吃饭吧,一会儿饭菜要凉了。”
    小香赶忙为钟璃夹了一些素菜,道:“姐姐既有些反胃,就先多吃点素菜。”
    钟璃含笑点头。
    用完午膳,三个小孩也没立刻离开,承儿小狗似的围着钟璃团团转,乌溜溜的眸一直往她肚子上瞄,时不时还咧开小嘴,嘿嘿笑一声,看得钟璃好笑不已。
    “行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下午你们还要学骑射,若没精神,还怎么学?”
    承儿还想多留下一会儿,陪陪“小外甥”,谁料却听小香姐姐道:“咱们走吧,姐姐也需要休息,若是怀了小宝宝,更需要多睡会儿,上完课咱们可以早些过来。”
    承儿自个都没想到这点,一听连忙点头,“对对对,小宝宝也要休息,姐姐快去睡觉,我们下午再来。”
    钟璃多少有些好笑,这一个个的,好似她真怀上了一般,她不由摇头,“在冷宫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后,可别乱说,万一没怀上,姐姐岂不是要丢人?”
    承儿不爱听这话,嘟着小嘴道:“姐姐肯定怀上了,才不会丢人。我们在外也不会乱说,姐姐放心吧。”
    他说完,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钟璃的肚子,才随着小香和小泉离开。
    钟璃则去榻上歪了歪,她的手无意识就来到了小腹上,想到就算真怀了,它估计还没成型,自己摸不出来,钟璃才红着小脸,缩回手。
    窗子大开着,微风送来阵阵花香,钟璃闻着花香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每次午休都不久,醒来后,钟璃就拿起一侧的书,看了看,这是本美食书,名字叫《食在大晋》讲的是大晋各地的美食,钟璃近来没什么事,就打发了一下时间。
    秋月劝道:“娘娘也别一直看,仔细累着眼睛。”
    平日她可不会这般紧张,钟璃瞥了她一眼,幽幽道:“小心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上上个月钟璃的月事同样推迟了,当时她就怀疑过,自己是否有了身孕,脉象却一直很正常,事实证明,是钟璃想多了。如今她已不再抱有期待,唯有这样,才不会失望。
    秋月嘿嘿笑了笑。
    下午,承儿等人过来时,果真来的很早,三人甚至还带了礼物来,承儿带的是他自己画的一幅画,画上有四个人,分明是三叔、姐姐、宝宝和他自己。小香送的则是自己写的一幅字,小泉送的是自己最喜欢的一本书。
    三个孩子带着礼物过来的举动,令钟璃有些哭笑不得,都还没怀上呢,礼物都送来了。
    她觉得实在好玩,也没拒绝,笑道:“成吧,那姐姐就替宝宝收下了,等日后小家伙出生了,我再转交给祂。”
    孩子们笑弯了眉眼。三人在这里赖了许久,用完晚膳,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当晚,裴邢再次来了冷宫。
    宫殿内红烛摇曳,帷幔低垂,能隐约瞧见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裴邢掀开帷幔时,才发现她再次睡着了,也不知这几日,怎如此嗜睡,在坤宁宫时,还会象征性等他一下,在冷宫这几日,干脆连等都不等了。
    倒不是钟璃不想等,实在是他回来得有些晚,为了避开耳目,他总是等众人全歇下后,才过来,钟璃自然撑不住。
    裴邢才不管这些,接连憋了几日,他多少有些不满,他掀开薄被上了床,天气越发热了起来,钟璃也没再穿里衣,身上仅着小衣和亵裤。
    海棠色小衣上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图,她露出的那一片雪白的锁骨,真真是欺霜赛雪,裴邢眸色暗沉,他低头咬了咬少女娇艳欲滴的唇。
    钟璃呜了一声,无意识嘟囔了一句什么,少女声音又软又娇,挺直的小鼻子也微微皱了一下,小模样很是招人疼。
    奈何,覆在她身上的男人,却没有丝毫怜惜之意,反而更想欺负人了,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了少女雪白的脖颈上。
    察觉到他又在啃自己的脖颈时,钟璃的意识才逐渐转醒,她往一侧躲了躲,软声求他,“三叔,早些歇息吧。”
    少女一双乌眸彻底睁开了,她实在困倦,眸中都漾着一丝水汽。
    裴邢不想歇,唇落在了她耳垂处,拿牙齿研磨了一下,才哑声道:“都几日没亲近了?不想朕?”
    他动作不停,小衣被他扯掉时,钟璃有些怕,忍不住道:“不行,真不行!”
    裴邢捏住小衣的手,微微顿了顿,“来月事了?”
    仔细算算,她也该来了,裴邢没再乱动,平日,她来月事时,他隐约能捕捉到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今日,却并未闻到,他的手径直下移。
    不等他摸到,钟璃就红着脸,抓住了他的手,“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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