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太太仿佛没意识到气氛的诡异,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招呼凌冉。
    “安然,来,到奶奶这边坐。”
    凌冉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霍云霆牵着她的手,亲昵地与她十指相扣。
    像是没看到裴尚言似的,带着她坐到霍老太太身边。
    裴恩不是头一次来霍家,
    但这次,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尴尬和压力。
    她抬起头来,迅速地瞄了眼凌冉。
    不一会儿,凌冉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弹出一条最新消息。
    那正是裴恩发来的。
    ——【别误会啊安然,我也是临时被拉过来的】
    凌冉看完消息,一抬眼,便和裴恩那略显复杂的视线对上。
    她没有回消息,只冲着裴恩浅浅一笑。
    这一笑,便代表她没有介怀。
    裴恩这才放松下来,也会回之一笑。
    裴老太太和霍老太太年纪差不多,因为保养得当,看着并不苍老。
    两位长辈聊天,小辈们不好插嘴,都心思各异地坐在沙发上,鲜少发出声音。
    忽然,霍云霆的薄唇凑到凌冉耳边,贴着她的脸,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要吃水果吗,老公给你剥。”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不介意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听到。
    凌冉方才有些出神,美目圆睁,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
    她本想说不用,霍云霆却自作主张地伸手拿了颗葡萄。
    他手指修长,灯光在其上镀了层旖旎的光,显得勾人十足。
    凌冉看着他的手,莫名回想起,之前在自己身上肆意作乱的,也是它。
    她自觉面红,微微颔首,将头低了下去,免得这窘样让别人看到了。
    霍云霆很快剥完了葡萄,将其送到凌冉嘴边。
    “尝尝看,甜不甜。”
    凌冉红唇半张,舌尖轻抵,咬住了那颗泛着青色的葡萄。
    霍云霆则顺手抽了张纸巾,动作优雅地将手擦干净。
    他的目光一直在凌冉身上,关注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见她眉心舒展,他故意反问。
    “酸了?”
    凌冉正满足于那股甜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酸,很甜。”
    她边说边用眼神示意他给自己剥一个尝尝。
    霍云霆却往沙发背上一靠,冷峻的眉眼浮现丝丝弃妇似的哀怨。
    “你不酸。我酸了。”
    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地看了过来。
    他旁若无人地掐了把凌冉的腰,眉毛微挑。
    “脑袋里想什么呢,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你旁边,理都不理的?”
    原来,是在埋怨她进门后对他的“冷落”。
    凌冉哭笑不得。
    他怎么突然矫情起来了?
    霍云霆继续不依不饶道。
    “给你剥个葡萄,你才会看我一眼。在你眼里,我还不如葡萄?”
    说话间,他的手一直握着她的腰,语气莫名平添了几分日爱日未情趣。
    有外人在,霍老太太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她甚是大方地和裴老太太对视,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道。
    “见笑了,这俩孩子总这样,成天在我面前腻歪,我是没眼看,索性让他们搬出去住了。”
    裴老太太还能怎么说,只得跟着打趣。
    “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当年可不一样。
    “我们年轻那会儿,谈个恋爱,连手都不敢牵,写个信都含蓄得很。
    “哪像现在,喜欢就大胆表达,没什么不好的。
    “俩孩子感情好,你也能早点抱上曾孙。”
    一提起曾孙,霍老太太就两眼放光。
    老人家都喜欢含饴弄孙,她也不例外。
    不过,她再想要,也不着急催促年轻人。
    只要俩人夫妻恩爱,孩子还不是自然而然就有的么。
    霍老太太不由自主地盯上了凌冉的小腹,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她已经有了似的。
    霍云霆则直接将手搭在她小腹上,脸上覆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老婆,你看奶奶多期待,我们可得努力,别让她老人家失望。”
    他这话,一方面是为了让老太太开心,另一方面,也是在旁敲侧击地警告裴尚言。
    他们感情好得很,还打算要个孩子。
    那些妄图插足他们婚姻的人,麻溜点滚蛋。
    裴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了,一眼就能看出霍云霆对自己儿子的敌意。
    她试图出面打圆场,调和二人最近水火不容的状态。
    没成想,裴尚言抢在她前面开口了。
    “现今社会的离婚率居高不下,情感专家建议,婚后一两年中,很大概率暴露许多问题。
    “如果能够顺利度过,固然是好事。
    “如果不能,离婚后,受伤害最大的是孩子。
    “新婚期间如胶似漆,谁也无法保证之后会发生什么。
    “所以,两年后要孩子,较为稳妥。”
    他说话时,目光毫不掩饰地看着凌冉。
    表面是平静的注视,内里的汹涌炽热,叫人无法忽视。
    他就像长辈给晚辈建议似的,端的是成熟稳重。
    若是不知晓他对凌冉的心思,其他人还能等闲视之,不会多想。
    但现在,大家都看破不说破,暗自较劲儿。
    霍老太太迅速和裴老太太对望了一眼。
    后者面露惭愧和歉意,转而拽了下裴尚言的外套衣摆,示意他闭嘴。
    裴恩低着头,假装什么都听不见,看着镇定,实则如坐针毡。
    她就不该过来!
    好好在医院值班不香吗?
    气氛风云诡谲。
    引发漩涡的中心,就在两个男人当中。
    裴尚言面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当着霍云霆的面,肆无忌惮地将目光锁定在凌冉身上。
    霍云霆则搂着凌冉的腰,眼神冷冽,如同覆了一层寒霜。
    他冷冰冰的视线,逼仄地困住裴尚言。
    而此时,被他搂着的凌冉才是最不适的。
    她最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通常是明确拒绝加躲避。
    可面对裴尚言,这些都成了软炮,根本不足以让他放弃。
    感情上的事,有时候要比做生意难得多。
    毕竟,感情上没有等价交换。
    不是每段感情都会得到回应的。
    更何况,她很清楚,裴尚言对她,算不上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和爱。
    在寂静中,凌冉唇角微扬,勾起一抹熟稔疏离的弧度。
    她坦荡地直视裴尚言,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我以为,裴董既然选择和老夫人一同造访,应该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如今的裴氏,禁得起裴董的任性吗?”
    刹那间,裴尚言下颌紧绷,眼中拂过一抹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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